四個人在火鍋城找了個位置坐下來,考慮到段一一年紀小,不能吃辣,他們要了一份清淡的骨頭湯湯底,葷素搭配點了不少菜。
段金明爲自己裝了半碗紅彤彤的辣油,李芳谷湊過去看了一眼,嘴角抽了抽,沒說話。
段一一坐在寶寶椅上,抱着西瓜汁不鬆手,扶蘇一邊吃一邊喂她。
李芳谷感興趣的問:“這次去哪裡玩的心得體會怎麼樣?”
扶蘇替段一一舀出一個鵪鶉蛋細心地吹着:“去的寧夏,走的須彌山石窟一趟。”
段金明感興趣地擡頭:“須彌山石窟?”
“嗯,在那裡附近的森林裡徒步走了兩天,拍了不少照片,晚點發在你們郵箱裡,你們慢慢看。”
在段金明的帶動下,幾個人對旅遊都非常有興趣,一邊吃一邊交換自己去過的地方的心得體會,一頓飯吃的熱熱鬧鬧,氣氛良好。
他們選的是一個小包間,各個包間之間是木板隔開的,頗有種森林小屋的味道。情趣是有了,隔音效果就不是很好了。
吃飯的間隙,段一一鬧着要去衛生間,吵着要扶蘇帶她去,留下段金明和李芳谷默默地吃着。
隔壁的包間裡來了人,看來是兩個男人,兩人坐下之後開始聊天,聊的都是公司的一些事情。
李芳谷看着段金明吃着鮮紅的辣椒,嘴脣也變得潤澤透亮,不由舔了舔嘴角。愛人這樣看起來好誘人,讓他忍不住想去親吻。但是,如果真的親上去,那火辣辣的滋味一定很銷魂,他又打退堂鼓了。
段金明看着他幾乎在放光的眼睛,哪裡不知道他的心思,看扶蘇還沒回來,拽着他的領子,嘴脣貼了上去。
李芳谷硬着頭皮受下來,張開嘴接受他舌尖的洗禮。果然是火辣辣的吻,眼淚都幾乎被逼出來。
段金明親了他一會,放開他,把他送回座位上。
李芳谷眼淚汪汪,張開嘴喘氣,想驅除嘴裡的辣味。
隔壁兩個男人的聊天方向忽然變了。
“那個,我一直挺好奇,你爲什麼和你前男友分手,介意說一下嗎?”其中一個男人問。
李芳谷頓時停住了動作,這,喜歡聽八卦,人之天性嘛,再說了,人家說這種私密事情的時候,還是別打斷的好。
段金明挑着眉毛看他的表情,好笑的轉過臉,替他倒一杯溫水。
另外一個男人聲音傳來:“哦,其實也沒什麼特殊的,他是純一,我不是純零,性生活不和諧。”
“咳”,李芳谷聽到這個回答嗆了一下,低下身體悶咳着。
段金明好氣又好笑,叫你聽人家牆角,這下好了,報應來了吧。他幫他拍着背,讓他順順氣。
李芳谷抓狂,吃個飯也能聽到這麼勁爆的私密話。
隔壁的男人顯然意識到了話被人聽到了,於是不再吱聲,李芳谷在這邊都能感覺到他們的尷尬。
不一會,扶蘇帶着段一一回來,見到他們有些詭異地沉默着,奇怪地看了他們一眼:“你們吃好了?”
“差不多了。你再吃一點,我們不着急,一一交給我。”他伸出手抱過段一一,段一一戀戀不捨地鬆開手,爬到他懷裡。
三個人又繼續聊了一會,之後李芳谷出去結賬,回來之後幾個人一起離開包間。
出來的時候,隔壁的兩個人也正好一起出來,幾個人打了個照面,都尷尬地互相看一眼,沒有說話,錯過身走了。
扶蘇沒有發現不對勁,他被段一一粘的沒辦法,晚上帶着段一一回周家休息去了。
段金明開着車送兩人到門口,然後帶着李芳谷回家。
李芳谷回想起剛剛在包廂裡聽到的話,悶笑起來。
段金明把車停在車位上,瞥他一眼:“笑什麼?”
李芳谷湊過來:“性生活不和諧……”
段金明也笑了。他打開車門準備下車,卻被李芳谷一把拽住手坐了回去。
李芳谷爬過座位,坐到他腿上,駕駛座空間不大,兩個大男人窩在裡面特別擁擠。
段金明露出饒有興致的表情,這小孩是要做什麼?
李芳谷用手撫摸他的眉眼,在昏暗中感受他的呼吸,然後說:“段金明,咱們挺和諧的,對吧。”
段金明嘴角帶笑,感覺到他的嘴脣貼近,臉頰親暱地蹭過來。
他嘴脣微啓,等着他的親吻。可是等了半天,李芳谷只是氣息曖昧地在他面上逡巡,怎麼也不親在他的嘴上。
段金明眯眼,小孩在吊他的胃口,雖然這種曖昧的感覺也不錯,但是他更喜歡直接點的。
他雙手捧着李芳谷的臉,就要強行吻上去,李芳谷卻偏開臉,嘻嘻哈哈一笑,推開車門滑下車,自己先跑上樓。
段金明扶額,等着,回家裡再收拾他。
段金明回到家門口,門板虛掩着,他拉開來,一隻手從裡面伸出來,把他拽進門裡,隨即門被帶上。
李芳谷把他按在牆壁上,嘴脣貼着他的下巴滑上來,在臉上逡巡一圈,最後終於落在他微啓的嘴脣上,靈活的舌尖滑入口中,有力地翻攪着。段金明熱切地迴應他,手搭到他的肩膀上。
李芳谷的吻滑到他的下巴,然後張開嘴,咬住他,咬的很輕,一點也不痛,只留下舌尖滑過的觸感,然後又順着他的下巴,滑到他的喉結上,在上面一下一下的打着圈。
段金明舒服地喘息,雙手滑下他的肩膀擁住他柔韌的腰身,溫熱的手撩起他的棉襖,掀開他的針織衫,撫摸他的皮膚。
李芳谷雙手滑到他臀部,手上一用力,段金明身體被整個擡起來,緊緊地貼在牆壁上。
李芳谷仰着頭親吻他,示意他的雙腿纏在他的腰上,緊密無比的和他貼在一起,然後與他上上下下地摩擦,不一會,兩人身下就硬成一片。
房間裡一片昏暗,沒有燈,只有兩人親密的氣息互相纏繞着。各種感官變得無比靈敏,愛人急促的喘息傳入耳朵裡,格外的催情。
房間裡有清晰的水漬聲,響亮地印在耳膜上,李芳谷親吻愛人的脖子,一下一下地啾着,悶悶地說:“段金明,我本來想這段時間都讓你來,但是我覺得我忍不了。今晚上讓我在上面好不好?”
段金明嘴角勾起,果然還是憋不住了,他就知道。這段時間小孩乖巧地忍讓他,今天終於破功了。
“想上就來,”他咬着李芳谷的耳垂,舌尖伸入他的耳廓裡逗弄,“不然我也怕我們性生活不和諧。”
李芳谷悶笑出聲,段金明低頭咬在他的喉結上,感覺上面傳來的震動,酥/癢地傳入心口。
衣服被脫掉,李芳谷終於按亮開關,抱着他一邊親吻一邊進到客廳摸到遙控,打開空調。
“先洗澡。”段金明氣喘吁吁地在他耳邊說。
李芳谷點點頭,和他一起進入浴室。
草草地洗乾淨身體,做好清潔,李芳谷擁着段金明走出浴室。客廳裡還不怎麼暖和,李芳谷被寒氣激出一身雞皮疙瘩,渾身哆嗦了一下。
段金明悶笑一聲,李芳谷看着他的笑,懲罰一樣的纏上來。兩人倒在客廳的沙發上。
夜裡,玻璃上傳來沙沙聲,李芳谷睡眼惺忪地擡起頭,從段金明懷裡爬起來,拉開窗簾看出去。
段金明支起身問怎麼了,李芳谷愣了一下,轉頭告訴他:“下雨了。”
毛毛細雨在路燈映射下牛毛一樣地翻飛着。
海州已經很多年沒正兒八經下過雪了,雖然今年的冬天特別冷,也特別乾燥,就是不下雪。難得的,現在開始下雨,雨絲中依稀還夾着點雪花,看來是雨夾雪了。
李芳谷放下窗簾,鑽入段金明的懷裡,愛人身體的溫熱瞬間驅走一室的寒冷。
進了被窩之後,李芳谷卻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不知道是因爲空氣的乾燥,或者是因爲晚上放縱之後的疲憊。
段金明察覺到他情緒不對,把燈拉亮,伸手撫平他皺起的眉心:“你怎麼了?”
李芳谷乾脆坐起來,雙手攏起散亂的劉海:“不知道,就是覺得很煩躁,總覺得要出事一樣。”
段金明摸摸他的脖子,他沒有當這個是胡言亂語。他知道李芳谷有時候預感很神奇,只是不知道這次到底是要出什麼事。
李芳谷坐起來,越來越覺得煩躁,段金明默默地倚在牀頭陪着他,沒有絲毫的不耐。
想到第二天段金明還要去公司,李芳谷愧疚地親了他額頭一下:“你先睡,我去陽臺上抽根菸也許就好了。”
段金明點點頭:“衣服穿好了,外面冷。”
李芳谷點點頭,穿好衣服,替他拉了燈,自己走到陽臺上,點亮一根菸,吸了一口,然後讓煙在手指間靜靜地燃着。
到底是怎麼了?怎麼會有這樣不詳的預感?似乎閆靜和最後見他的那個晚上也是這樣的感覺。
難道……?
這次是誰?
他煩躁地起身開始踱步,眼角敏感的看到一個黑色的影子在路燈下滑出去,是妖物。
他把煙掐滅,轉身準備出門去追趕,卻看到段金明已經穿好衣服,坐在客廳裡等着他。
他心裡一熱,段金明也不問他,手裡抓着車鑰匙,和他一起出門。
李芳谷召喚出西風,讓它順着妖物離去的方向追過去,段金明開着車,一路上緊緊地跟着。
越是朝前走,李芳谷心裡越沉下去,這個方向,分明是宋微微家裡的方向。
嶽翠蓮的精神越來越差,經常陷入昏睡狀態。宋微微心無旁騖,就在邊上擺了張摺疊牀,空閒的時候就和着衣服歪在上面眯一會。
這天夜裡,她從夢中驚醒,看到手機在閃亮,拿過來一看,上面有個熟悉的號碼。
是蔣涵涵。
蔣涵涵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聽起來帶着妖異的味道。
“微微,我在你家樓下的馬路上,有時間下來嗎我有東西要交給你。”
宋微微心裡一驚,看了看熟睡的嶽翠蓮,躡手躡腳的出門。
到了樓下,才發現下雨了,但是雨不大,她也不在意,帶上棉襖上的帽子朝着小區外的馬路上走去。
蔣涵涵靜靜地站在路燈下,身後的影子被路燈詭異地拉的很長,幾乎延伸到無邊的天際。
宋微微看着她,心裡酸的厲害,這次太明顯了,蔣涵涵渾身妖異的氣息,還有濃到遮不住的死亡氣息。
她這是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蔣涵涵臉色一片死白,看着宋微微在雨下越走越近,傷感的一笑,說:“微微,我是來和你道別的。”
宋微微嘴脣一抖:“涵涵,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蔣涵涵看着她,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凌端陽在哪裡?微微你知道嗎?”
宋微微狠狠吃了一驚,她怎麼會認識凌端陽?她怎麼會知道宋微微認識凌端陽?
蔣涵涵淡淡地看着她:“微微,這是我最後要完成的事情,我有東西要交給凌端陽。有人告訴我,找到你就可以找到凌端陽,因爲你是陰祀。”
宋微微更加吃驚,正要上前詢問,陰影中走出一個人,看到他,宋微微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幾乎不敢相信他會在這裡出現。
凌端陽笑着從陰影中走出來:“我知道你要給我的是什麼東西了,東西拿來吧。”
蔣涵涵看到他,不確定的問:“你就是凌端陽嗎?”她把臉轉向宋微微,徵詢她的意見。
宋微微死死咬着牙,吃力地吐出來:“是,他就是凌端陽。”
不遠處一輛車開過來,段金明下車和李芳谷一起靠過來。看到凌端陽出現,他們也愣了一下。
蔣涵涵聽到宋微微的肯定,釋然地笑了一下,說:“夢魂島故人託我把你當初交給他保管的東西送回來。妖界和人間通道被毀,要把東西送過來,得用點特殊的法子。”
李芳谷雖然不太聽得懂,也立刻明白她身上到底怎麼了,看來有人爲了從妖界送一樣東西過來,利用死亡構建了一條通道,他之前追捕的妖物看來就是製造死亡的兇手了。
蔣涵涵繼續說:“這段時間我害了不少人,心裡覺得很內疚。但是能把東西送到,我心裡也甘心了。”
宋微微嘴脣都在顫抖,什麼意思?到底是怎麼回事?蔣涵涵不是個普通人嗎?她怎麼會扯到這些事情當中?
蔣涵涵臉朝向天空,嘴裡淡淡說着:“微微,我在一年前胸口開始疼痛,一開始我仗着年輕,沒有當回事。等我去醫院時候,已經晚了,我被確診爲乳腺癌。醫生說讓我化療,並且做手術。即使這樣,治癒的可能性也很小。”
宋微微心裡一痛,果然。蔣涵涵還這麼年輕,爲什麼!她死死地咬着嘴脣,臉色一陣陣發白。
“我好不甘心,我還沒有活夠,我一心撲在工作上,連男朋友都沒有。也許你不相信,但是當我踏進學校的時候,我是懷着滿腔熱情的,雖然工作累,每天早起晚睡,學生不聽話,家長不配合,但是在我工作幾年之後,有已經踏上工作崗位的學生回來看我,告訴我他們很感激我在高中時期對他們的付出,我覺得一切的苦都值得了。”
“我這麼認真,這麼認真的活着,老天卻不照應我。”蔣涵涵淚水滑下來,“我不甘心,好不甘心啊!我的父母,他們一直很愛護我,我還沒來得及爲他們做點什麼,就要讓他們白髮人送黑髮人了,我覺得好對不起他們。”
在場的人幾乎都經歷過,一時間只覺得心裡堵的厲害,沒有人開口說話。
“後來,不知道怎麼的,我發現自己有了不一樣的能力。有一天,一個同事來看望我,我握着她的手,我痛哭,她來安慰我,我覺得有一股奇異的力量順着她的手流到我的身體中,而在那之後,我去醫院複查,醫生居然說我病情好轉了。我非常開心,你能想象那種感覺嗎?”蔣涵涵眼淚漱漱而下,看着宋微微:“我想活下去。”
宋微微冷靜開口:“你那個同事後來怎麼了?”
蔣涵涵臉上的光彩黯淡下去:“不久之後,她去醫院,被確診得了白血病,沒有支撐過兩個月就去了。”她慘笑:“我真混賬,對不對?剝奪他人的生命來延續自己的。一開始我恐懼,疑惑,害怕,膽怯,還有深深的愧疚感,罪惡感,可是這一切都抵不上想活下去的慾望。我不敢對熟識的人下手,我開始遊蕩在各個地方,挑選那些不認識的人下手。在連續害了幾個和我差不多年紀的年輕人之後,我後悔了,他們年紀輕輕去了,那他們的父母家人怎麼辦?所以我改變了目標,開始尋找老年人下手。”
李芳谷一愣,看向宋微微。
宋微微嘴脣劇烈地顫抖:“我外婆……”
“對不起,微微,我不知道那個老人家是你的外婆。我是真的不知道。”蔣涵涵淚眼婆娑地看着她,“那天,我和你外婆聊了一會,等我要走的時候,她忽然說,她有個外孫女,和我差不多的年紀,名字叫宋微微,我那個時候才知道,原來她是你的外婆。”她捂着臉,崩潰地蹲下,“對不起,微微。你跟我說過,你的外婆是你唯一的家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我恨不得時間可以倒流,如果可以回到過去,我一定不會那麼做。”
宋微微退後兩步,臉色一片死灰,她早就猜到了這一點,可是聽到蔣涵涵親口承認,還是覺得難以接受,她最好的朋友害了她唯一的親人。
李芳谷擔憂地看着她,又看向邊上一直沒有發出聲音的凌端陽。凌端陽背對着路燈站立,沒有人看得清他臉上的表情。
“微微,那天你來找我,你知道嗎?”蔣涵涵哽咽着看着宋微微,“我看到你身上的生命力,茂盛的像一個參天大樹,你知道我忍的多辛苦纔沒有去吸收你的生命嗎?我在廚房裡一直看着你,我想到,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我已經害了你的親人,我不能再害你。我不敢再面對你,所以,我連夜搬走了,只想着走的越遠越好。”
李芳谷插嘴:“那華海電子的那個小葉,你又爲什麼害她?你不是隻挑老年人下手的嗎?她還那麼年輕。”
蔣涵涵怔了一下,雨絲冰冷地拍在她的臉頰上,打的她臉色無比慘白:“老年人不夠。他們本來生命力就稀少了,吸收他們的生命,不夠支撐我到完成任務。”
李芳谷皺眉:“什麼任務?”
蔣涵涵最後看了一眼宋微微,擦乾淨臉上淚水,朝着凌端陽走去:“就在前幾天,我聽到了啓示,有人在我耳邊說,要我把一個東西送給凌端陽,東西送到了,我才能洗去滿身的罪孽。我不知道凌端陽是誰,那個聲音告訴我,找到宋微微,就可以找到凌端陽,因爲凌端陽只要還活着,一定會守在宋微微的身邊。”
宋微微不可置信地擡頭看着凌端陽,凌端陽嘴角勾了勾,沒有做出迴應。
“果然,我找到了正主。”蔣涵涵停下腳步,身後的影子瞬間鋪開來,朝着幾個人的腳下延伸。
李芳谷渾身一冷,覺得自己像是站在了萬年不化的堅冰上。
蔣涵涵蹲下去,雙手伸入漆黑冰涼的地面,從那其中死命朝外面拽着什麼東西。不一會,一個方形的東西浮出地面,緩緩進入幾個人的視界中。
隨着那個盒子露出來的部分越來越多,蔣涵涵的臉色也越來越可怕,終於,她把整個盒子捧在手中,遞到凌端陽的面前,聲音虛弱到幾乎爲不可查:“凌端陽,夢魂島故人說:東西送到,幸好不辱使命,請收下吧。”
凌端陽嘆了口氣,雙手接過那個盒子。
蔣涵涵臉上空洞地笑了一下,身體緩緩滑到。
宋微微如夢初醒,跑過去接住她,低聲哭喊:“不,涵涵,不要。你堅持住,你不要走!你不能走!”
蔣涵涵倒在宋微微的懷裡,臉上一片死灰色,她看着宋微微,滿滿地歉疚:“對不起,微微。你原諒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宋微微眼淚一滴滴落下,砸在她的臉上,嘴脣動了動,沒有說話。
蔣涵涵看着她,看到她點點頭,終於如釋負重地笑了一下,緩緩閉上眼睛:“我真的,好不甘心啊……不甘心……”
她的身體迅速冰冷,慢慢沒了氣息。
宋微微呆愣在地上,雨慢慢大起來,雨點落在她的身上,她一動不動地抱着蔣涵涵,像是已經石化了。
李芳谷心裡一陣空洞,心臟被狠狠揪起,疼到無法忍耐,他走到宋微微邊上,看着她蠟像一樣的臉色,不忍地開口:“姐,她已經死了,我送她去醫院。你也回去吧,別在這裡呆着,這雨-太冷了……”
凌端陽拿着盒子靜靜地站在原地,一句話都沒說。
宋微微僵硬地把臉轉向他:“爲什麼是涵涵?她是我唯一的朋友。”
凌端陽側着臉,半晌,轉過來笑了起來,李芳谷覺得他臉上燦爛的笑容無比刺眼,讓他恨不得狠狠揍上去。
“微微,你的身邊怎麼會吸引普通人?蔣涵涵會被選上是有原因的。她的運勢早在遇到你的那一刻就已經被我改了。我把她放到你身邊,就是爲了這一天,是你對無關的人動了感情。”
李芳谷怒極,凌端陽這樣做,太畜生了!玩弄人命有那麼有趣嗎?究竟是爲了什麼?凌端陽犧牲了這麼多人,就是爲了這些盒子,這些盒子,究竟是什麼東西?有那麼重要嗎?
宋微微如遭雷擊,身體抖了一下,然後似乎停不下來一樣,像是現在才察覺到天氣的寒冷,整個人都瑟縮起來。
凌端陽微笑着看她,表情像是在看無關的人一樣:“愚蠢的,無用的而又懦弱的徒弟,微微,你永遠都這麼愛哭,學不會堅強。真是,愁死人了。”他在宋微微面前蹲下來,伸手擦掉她滿臉的淚水,“永遠都這麼愛哭,真是討人厭。”
李芳谷再也看不下去,上前揪起他的領子,伸手就要揍下去。
“小谷,住手!”宋微微制止他,李芳谷的拳頭在凌端陽的嘴邊停下,看着他一臉無所謂的笑,恨恨地把他推開。
“小谷,幫我一起把涵涵送回去吧。雨這麼大,她會冷的。”宋微微低着頭抱着蔣涵涵起來,起來的時候她身形踉蹌一下,卻還是穩穩地把好友抱在臂彎裡。
她走過凌端陽的身邊,停了一下,把臉朝着他:“再見,師傅。”說完頭也不回地和李芳谷一起走向段金明的車子。
凌端陽手裡拿着盒子,靜靜地在雨中站着,段金明的車子離開了很久,他也沒有動過一下。
陸真從黑暗中走出來,看着他雕像一般的身姿,嘆了口氣:“蔣涵涵只是個意外,你又何必把罪攬到自己身上,這樣傷她!”
凌端陽從黑暗中擡起臉,笑了笑:“不這樣絕情,她怎麼放開我,去過她自己的生活。反正不可能和她在一起,不如痛快點,把一切都斬斷。”
陸真看向黑暗中,半晌也幽幽地說:“凌端陽,你好樣的,你忍心把一切都斬斷。我明知道我早晚要和阿誠分離,卻還是貪戀他的感情。也許我該和你一樣,早點下手斬斷這份感情,和阿誠告別纔是。”
凌端陽燦爛地笑了笑:“還是珍惜吧,你們也不是那麼絕望。”
陸真嘆口氣,然後快速絕倫的一拳頭揍上去:“別笑了,比哭還難看。”
凌端陽倒在地上,看着滿頭滿臉砸在他臉上的雨絲閉上眼睛。
好冷啊,冬天的雨……真是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