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再見“背影”
人生中的站點很多,當你到達一個終點站時,那意味着也是下一個起點。一段事情的離去也是另一個事情的開頭。
火車鳴笛的聲音在車廂裡的都顯得有點反感,更何況車外的人呢?
他們是不是時刻都在受着不公平的對待,林哲不敢想象,也不敢多言。
車上的人相對春節而言真不是很多。
終點站昆明,這裡天氣和諧,風和日麗。
在那裡逗留了兩天,看了些風景,卻怎也沒有在火車上一掠而過的風景怡人,最美不過窗外景。可這裡的氣候挺好,是一個溫室,適合養老。
一個個地足跡遍佈着未知的地理。石林的石頭,千奇百怪,似人形,似桃園,觸摸不得。卻也是難忘。
火車上的人都很熱情,不像母親那時說的,林哲和一個剛上車的雲南人聊着,那人似乎有些膽怯,不那麼自信,很在乎旁觀者的看法。林哲和他聊了很多,他也感悟了許多。尤其是他和他的孩子一些做法。林哲甚是感動。當那對父子下車之後,他便在電腦寫了這樣一片文章——再見“背影”。
再見“背影”
一路上,有着這樣的一對父子陪伴着我走了一大半的路程,雖然遙遠但卻充實,雖然疲憊但卻又見“背影”。
他們是晚上十二點左右上的車,當時我有些許睡意,但每當到一個站的時候我就會很清醒了,不知是何緣故,也許是想看看不同地方的不同風景吧,在晚上只會看見車站裡走着的各種各樣的人,最爲清晰的便是在燈光下留下的影子,他們都是急促的模樣,帶孩子上車的人,表現的更加蒼茫。
我本以爲在春節要到來的時候,去沿海城市不會擁擠,但是我錯了,人們的思想正在改變着,他們都是選擇把父母,孩子接到打工的地方過年,我記得前兩年都不是這樣明顯的,今年特別明顯。
這對父子就是準備在外面去過年的,上車沒多久便到我對面的座位坐下,坐下之後,他問我這個座位有沒有人坐,當時我愣了一下,心想他難道是站票。
我回道:這裡暫時沒有人。
我們漸漸地開始聊天,剛開始他的眼神有些閃爍,侷促,我以爲他就是我父母常說的那種騙人的,可後來我改變了看法。他也是怕我是騙子,所以眼神閃爍,他是怕啊!
靠力氣掙錢,生活不容易啊,必須得多幾個心眼啊!
到後面他越來越熱情,他帶的東西也都會叫我吃。他的本性就是這樣的人。
他並非沒有票,而是自己的座位被人佔領了,佔領他座位的人正在躺着睡覺。
他是怕打擾了他,而且自己又不是沒有座位坐,這兒還空着幾個,要是等會有人來,自己再去叫他吧。
他當時就這樣給我說的。
我當時就有了很大的敬意,這樣一個知識程度的農民工竟會有這樣的看法,真是讓人刮目相看,也足以讓我汗顏,至少我不會那麼做的。
小孩子只有六歲,對什麼都好奇,一開始小孩就問及父親火車是靠什麼開的,父親很幽默地說:“是靠人開的”。孩子依舊不滿足地繼續追問,人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氣力呢?到底是什麼嘛?
父親看上去不是那種學識淵博之人,膚色黃黑,長長的頭髮,外披着一件西裝,顯出父親特有氣質的。
他沒有爲孩子繼續講解,因爲他怕誤導孩子,從他的眼神中能看見一絲絲的無奈,嘴閉得緊緊,似乎是在發誓一般。
他不同於其他人,聽他講,他只是一個小學畢業,很多事,很多不瞭解的,都不敢向孩子說道。
孩子是希望,所有孩子的一切就是父親的一切,有些東西該延續的一定要延續,比如夢想。
父親在孩子的人生中就是一盞燈,一盞會慢慢老去消失的燈,能延續光亮的便就是孩子。
孩子就是延續父親夢想的人。
一枯木時一枯榮,行遍千山終爲夢;蹉跎歲月兩鬢白,兩世情緣盼子成。
孩子也會在火車上撒嬌,父親並沒有說多餘的話,他顯得有些膽怯,但也不失父親的本質,孩子餓了,他便就爲孩子拿吃的,但他不慣着孩子,每次吃完什麼東西他會叫孩子去把垃圾丟掉,他好似不喜歡把垃圾放在火車上那個盤子裡,不像我們這些年輕人怕麻煩,寧願工作人員來收拾。
我們的位置是挨着廁所的,這兒經常會有站着的人,這些都是沒有座位的人特有的區間,他們一個個都是灰頭土臉的,看起來都是焦黃面龐,深邃的眼神,當你與他一個眼神對接時,他會感覺很不好意思,他會很快的把臉埋下去,他們也有自尊心的。
他也不是天生就想如此的,他們都是爲了孩子,爲了家庭,然而他們也常常被有些人看不起,他們的穿着是很差,但他們的心比任何人都乾淨,沒有他們年復一年地打游擊工作,會有這麼的樓房供城市裡的人住嗎?
我們缺少感恩,我們缺少接觸。
一路上都讓我汗顏,記得那個小孩子去廁所上完廁所之後,回來坐着,他父親回頭看了看,廁所門沒有關,便問孩子,你怎麼沒關廁所門啊,然後叫孩子去把門關了,孩子也很聽話,去把門關了,孩子很努力地關門,但怎麼也關不上,父親便親自去關,當時我就對他說,關不上就算了吧。
我的一些想法是那麼的粗俗,沒有一點和諧。他坐下來就說,萬一其他的小孩子去那裡逗留,把手弄着就不好了嘛,而且廁所的味道影響到別人也不好吧。
很簡單很乾脆。
一路上我看見過孩子吃東西,沒怎麼看見孩子的父親吃什麼東西,雖然他帶了有一些,但都被孩子吃了,他很節儉。他這麼努力掙錢不是爲了買房子,不是爲了衣錦還鄉,就一點願望就是讓孩子能接受更好的教育,比自己強。可就是這麼一點心願卻也難以完成,還得在外面努力拼搏。
不知和他聊了多久,我便開始睡覺了,因爲我太想睡了,當我驚醒之時便到了一個不大的站,此時已經是凌晨三點多了,孩子的父親還沒有睡,孩子趴在他的身上很享受地在睡覺。此時他旁邊來了真正的主,他抱着孩子睡覺,自己也有點扛不住了,眼皮也開始打架了,看着他我想起了自己父親,以前坐火車也是這樣過的嗎,那時通常都是買的站票,他是怎樣熬過來的,我不敢想,越想我的雙眼就越朦朧。
這對父子是在上車後第二天傍晚下的車,此時天還沒有黑,南方的天氣始終是那麼的好,搖搖欲墜的太陽仍然關在山的頂端,他揹着一個大包,左手拎着一個大包,右手牽着自己的孩子,我在車上面看着,看見他背面仍然是一張笑臉,在微微地向我說着再見,大包已經壓得他沒有了從前的模樣,背微微彎曲,弱小的臂膀挑起了一家的幸福,腳步依然很矯健,依然很急促,大步地走着,孩子在一旁緊緊跟隨,慢慢地他倆就消失在了上車隊伍的海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