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壓在心頭多年的情感,在這一刻,像是終於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徐策的情緒顯然非常激動,親吻當中帶著一種絕望的瘋狂,抱住江少頃的手臂也用力地收緊,像是要將兩個人融爲一體一般。

江少頃被他這突兀的動作給嚇到,以至於半天都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等理智迴歸腦海之後,江少頃才突然間漲紅了臉,用力地推開了他,臉色難看地說:「徐策你幹什麼?」

被吻的江少頃原本很是憤怒,可在擡頭對上男人深邃的眼眸時,江少頃的心臟卻猛然一顫——徐策的一雙眼睛裡佈滿了血絲,臉上的表情看上去難過極了,好像快要哭出來一樣……

這樣的徐策,讓江少頃突然不忍心去責罵他,只是被強吻的感覺並不好受,江少頃有些狼狽地擦了一下脣角,儘量平靜地說:「徐策,你先冷靜下來,好嗎?」

徐策沉默了片刻,才鬱悶地垂下頭去,低聲說,「你還不明白嗎?少頃……我喜歡你。」

江少頃:「……」

這句話比剛纔的吻更加讓江少頃震撼!

——他在說什麼?喜歡?江少頃只覺得腦子裡全都亂套了。

徐策的聲音有些哽咽:「我本來不打算說的,可既然這樣,還是告訴你吧……」

深深吸了口氣,徐策總算是冷靜下來,看著面前的江少頃,認真地、一字一句地說:「少頃,我喜歡你,從高中跟你成爲同桌的時候開始,就一直偷偷地喜歡你。」

江少頃:「……」

「之前我被職業戰隊發現,不少人拉我去打比賽,我不肯去,是因爲我想留在網遊裡陪你……後來你被乾坤戰隊拉走的時候,我生那麼大的氣,也是因爲我捨不得你離開,擔心你會吃虧……你打算跟劉川一起打比賽,我之所以加入戰隊,也是爲了你,因爲我想多一點時間留在你的身邊……」徐策頓了頓,接著說,「你一直不明白我爲什麼會突然對職業聯賽感興趣對嗎?事實上,我對職業聯賽的興趣並不大,我留在這裡,完全是……因爲你。」

江少頃不敢置信地看著徐策,明明是很好的同學,兩個人都是男人 ,怎麼會突然說起喜歡?

對上江少頃清澈的眼眸裡滿滿的驚訝,徐策只好尷尬地移開了視線。

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狼狽的時刻,他從小就那麼的驕傲,什麼事都不放在眼裡,習慣了獨來獨往,他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喜歡上一個不該喜歡的人……在江少頃的面前,他根本沒辦法擺出那副驕傲的姿態來,將「我喜歡你」這四個字說出口的那一刻,他就彷彿把自己的心臟雙手捧到對方的面前接受檢閱一樣,江少頃的一句話,就足以讓他墜入地獄!

江少頃沉默了片刻,才輕聲說:「我們是同學,而且我是男的,徐策,我沒想到你會……」

果然,他只把他當成是同學。徐策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臟像是被江少頃狠狠地摔在地上又踩了兩腳,不然怎麼會那麼的心痛呢?這麼多年,他一直偷偷摸摸地喜歡著自己的同桌,可在江少頃的心裡,他永遠只是個同桌罷了。

徐策狼狽地抹了一把臉,說:「你放心,我不會強迫你答應什麼,我今天說出來,也做好了被你拒絕的準備。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從來都沒有當你是同學或者朋友,而是……而是一直……喜歡著你。」

江少頃:「……」

徐策頓了頓,低聲說:「我要走也是這個原因,在你身邊我沒法保持冷靜,今天是我一時衝動輸掉比賽,可如果重來一次,說不定我還是會這麼做……再這樣下去,我只會成爲戰隊的短板,我不想影響到你們……你明白嗎?」

江少頃對上他發紅的眼睛,鼻子猛然間一陣發酸。

這個向來傲慢無比的男人,難得這樣低聲下氣地耐心解釋什麼……

雖然江少頃對徐策只有同學之誼,可徐策這樣紅著眼睛告白,江少頃也忍不住心軟,更沒辦法去討厭徐策。

——只是他不太明白,徐策爲什麼會喜歡上他呢?

***

高中時代的徐策,整天驕傲地揚著下巴,就像是一隻翹起尾巴的狼,不把愚蠢的人類放在眼裡。

那個目光銳利、表情冷傲的少年,每天都是獨來獨往,班裡很多同學都不太敢接近徐策,江少頃被老師安排成他的同桌,跟他相處的時候也是心驚膽戰,生怕自己稍微不注意惹毛了旁邊的這人,被心情不爽的徐策給撕成碎片。

他們高中讀的是重點中學,考試壓力很大,學校每個月都要安排一次月考,還會全年級排名並召開家長會……

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作業、試卷,江少頃的智商本來就不是拔尖的那種,成績在班裡一直處於中游水準,他經常埋頭做作業做到很晚,很多不會做的題目晚自習結束後就拿回家裡繼續做,因爲熬夜的緣故,次日早晨的課堂上,他總是忍不住昏昏欲睡,常常被老師給叫起來回答問題,每當這時,江少頃就會漲紅了臉,那手足無措的模樣就像是受驚的小動物……

被老師叫起來答題,全班同學都會看向他倆所坐的位置,明明是剛剛講過的題目,江少頃卻不會答,徐策不耐煩地皺著眉頭給他寫答案,江少頃便按照紙條上的答案回答問題,老師這才放過了他。

鬆了口氣的江少頃坐回位置上,回過頭來,感激地看著徐策說:「謝謝你……」

徐策哼了一聲,不悅地扭過頭去繼續看著黑板。

那個時候,徐策還沒有對江少頃動別的心思,他只是覺得這個同桌有些笨,心底也在默默地罵江少頃「笨蛋」。

後來有一次,放學的時候徐策背著書包離開教室,因爲落下一本書回頭來取,走到門口,卻聽見正在做值日的兩個同學在說他:「徐策這次又考了第一啊。」「每次都考第一,難怪那麼傲慢,別說是同學了,老師他都不放在眼裡。」「有什麼好神氣的,不就是家裡有點錢嗎?」

同學們在背後的議論徐策早已見怪不怪,他也從來不在意別人怎麼說他,反正他早就計劃好畢業之後就出國,在這所學校有沒有朋友他完全不關心,因爲次次考第一,很多人對他不爽,他其實一清二楚,這種背後的非議只讓徐策覺得厭煩。

徐策正準備轉身離開,就在這時,教室裡突然響起了一個清澈的聲音:「你們別這麼說他,徐策其實人挺好的,他只是不愛跟人說話,我昨天有一道題不會做,他還很耐心地把詳細步驟都寫給我看了……」

——是那個同桌江少頃的聲音。

徐策微微一怔,停下了腳步。

旁邊的同學開口說:「少頃,你別維護你同桌了,大家都在說徐策是當慣大少爺的人,平時在家被人伺候慣了,我們這些人在他的眼裡根本不值一提,你維護他,說不定他會覺得你想巴結他呢……」

江少頃認真地說:「我沒想巴結他,我只是覺得他沒你們說的那麼差勁。昨天回家的路上,我還看見他救了一隻差點被撞死的小狗,給那隻狗喂東西吃,如果他真是你們說的那種人,他怎麼會去救一隻很髒的狗呢?」

另一個同學說:「行了,別說徐策了,趕緊拖地吧!」

三個人開始手腳麻利地拖地,徐策站在門外沉默了良久,那一刻,他突然覺得心裡有些彆扭,他一向不在意別人怎麼看他,可是,江少頃在同學面前對他的維護,讓他原本平靜無波的心底,莫名地升起了一絲暖意。

——果然是笨蛋,有什麼好爭論的?你說得再多,看我不順眼的人,依舊會看我不順眼。

似乎就是從那天開始,徐策對江少頃稍微有了改觀,笨蛋同桌遇到不會做的題目,他也就順便給笨蛋同桌講一講,每當江少頃感激地跟他說「謝謝你」的時候,徐策就覺得心情很好。

江少頃高中的時候性格就比較內向和謹慎,因此在班裡也沒有太多的朋友,時間久了,倒是跟徐策慢慢地熟悉起來,兩個人上體育課的時候,遇到各種分組進行的項目,也就自覺地站在一起……

江少頃覺得自己跟徐策的相處模式似乎像是朋友,可徐策對他的態度時好時壞,讓他也捉摸不透。

於是,江少頃依舊小心謹慎地跟徐策相處,保持著這種普通的同桌關係,除了遇到不會做的題目會鼓起勇氣問他之外,平時也儘量不去招惹他。

那年夏天,學校召開田徑運動會,徐策報名參加了很多項目,短跑、長跑、接力,他自小就身強體健,跑步本來也是他的強項,班裡的人雖然不太喜歡他,可畢竟他在接力賽的時候發揮出色,給班級拿下第一名,大家也給他加油鼓掌。

徐策從跑道上下來,江少頃走上前說:「你下午還要參加一萬米長跑,這樣消耗體能會不會出問題?」

徐策說:「沒事。」

雖然嘴上這樣說著,可下午的長跑徐策還是覺得非常吃力,按照他平時的水平,拿下第一名完全沒有問題,可今天他狀態不是最佳,一開始就覺得腿部肌肉有些僵硬。

烈日炎炎的運動場上,徐策汗如雨下,面前是深紅色的田徑跑道,耳邊是震耳欲聾的加油助威聲……萬米長跑需要注意耐力的分配,越到後面就會越累,所以開始的時候一定不能拼,要留著力氣最後來衝刺。

徐策保持均勻的速度慢慢泡著,一圈又一圈跑下來,不少人堅持不住都開始掉隊,徐策依舊咬牙跑在第一梯隊……

時間漸漸地過去,掉隊的人也越來越多,過了8000米之後,徐策感覺自己的雙腳就像是灌了鉛一樣,每挪一步都辛苦非常,胸口的空氣也似乎被抽乾,頭頂的烈日曬得人全身滾燙,喉嚨都快冒煙了……

不少班級的同學到運動場的旁邊給朋友陪跑、加油,徐策向來人緣不好,他也從來沒期待過會有誰來給他加油,只是看著身邊的選手們各個都有朋友來陪跑,他的心裡也隱隱的有些羨慕……

就在這時,耳邊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加油,徐策。」

那聲音帶著屬於少年的獨特柔軟,徐策回過頭,對上江少頃清澈的眼睛,那雙眼睛裡滿是鼓勵:「加油,還差最後的幾圈了,我陪你跑吧。」

「……」徐策點了點頭。

於是,江少頃就這樣在跑道的旁邊,慢慢地陪著徐策跑了起來。

萬米長跑不需要跑得太快,所以江少頃哪怕是體育成績一般,也能跟得上徐策,兩個人並肩往前慢跑,終點依舊遙不可及,可徐策卻覺得動力十足!

從小到大,他一直沒有什麼朋友,也習慣了獨來獨往,但是在那一刻,他卻發現,有人陪伴的感覺原來這麼好。

他甚至產生一種奇怪的想法——

如果這條跑道,永遠都沒有盡頭,江少頃,你會不會陪我跑一輩子?

萬米長跑終於結束,徐策在最後的衝刺階段突然全力爆發,連續超越三名選手,獲得了男子組的第一名!

率先衝過終點線的那一刻,聽著耳邊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徐策立即回頭去看江少頃,江少頃已經被賣力衝刺的他遠遠甩在了後面,卻依舊慢慢地往前跑著,見他拿了第一,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長跑結束之後不能立即停下,徐策調整呼吸,放慢了速度繼續往前跑了幾步,江少頃也快步追了上來,說:「你是第一名,太好了!」一邊說一邊還給他遞過來一瓶水,「剛剛去買的,給你,你肯定渴了吧。」

徐策接過水瓶,擰開蓋子,咕嚕嚕地灌了半瓶下去。

江少頃忙說:「你慢點喝……」

徐策不但沒有慢點,乾脆一口氣把一瓶水給喝光了,江少頃很無語地看著他,徐策舔了舔嘴脣,嘴角忍不住浮起一絲笑容,明明是普通的一瓶礦泉水,可喝下去的時候,卻莫名的有種甘甜的味道在心底滋生。

——那是他離開家到外地讀高中以來,第一次對身邊的同學露出笑容。

那時候的徐策,年紀還小,根本不知道這種感覺意味著什麼,他只是突然覺得,江少頃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他很喜歡,他很衝動地想要牽住這個人的手,卻因爲周圍的同學太多而強行忍住了。

再後來,他們一起升入了高二,課程越來越繁重,江少頃不會做的題目很多,徐策也耐心地給他講解,兩個人的關係看起來也更像是朋友了。

徐策的父母那時候正準備移民出國,他寄住在叔叔家裡讀書,每天早晚都是自己步行回家,跟江少頃正好一路。

兩個人放學回家的時候就習慣性地並肩走著,徐策不太會說話,江少頃也不是多話的人,兩人大部分時間都在沉默,可徐策卻一直記得從學校到家的那一段路——寬闊的街道,暖黃色的路燈,街邊賣烤肉的小店,還有陪在身邊的人,那一幕場景,成了他高中時代的記憶裡最清晰的部分。

年少時的徐策其實很叛逆,被丟去叔叔家所在的城市讀書,他對周圍的一切都充滿了敵意,彷彿是被強迫著離開了自己地盤的野獸一樣,看誰都不順眼,可只有江少頃讓他覺得順眼、覺得安心……

那個總是咬著筆桿不會做題的笨蛋同桌,在同學們的面前認真地維護他的同桌,在他累得快要脫力的時候陪他跑完最後一段路的同桌,每天晚上放學回家的時候都會在教室門口等他一起走的同桌……

在三年的高中時代裡,江少頃,成了徐策心底唯一的眷戀。

……

第221章、青澀年華(下)

徐策發現自己喜歡江少頃,大概是在高二那年的寒假。

重點中學要求高二的學生集體在寒假補課,徐策雖然很不樂意,卻也不得不按時去上學,老師講的很多題目他都會做,枯草的課堂教學讓他覺得十分無趣,無聊的時候就喜歡胡思亂想……

想著想著,目光便不由自主地放在身旁認真聽講的江少頃身上。

除了早晨第一堂課江少頃會因爲睡眠不足而習慣性的打盹之外,其他的課,他都聽得非常認真,老師講的東西他都要做好筆記,江少頃寫得一手好字,字跡端正,記的筆記就像是印刷出來的一樣。

徐策很好奇他在記些什麼,下課的時候就拿過來看,一看筆記頓時大皺眉頭:「這麼簡單的東西你都要寫下來?這是最常用的公式,書上就有。學物理又不是死記硬背就行,你要多做題,把公式記在腦子裡懂不懂?」

江少頃:「……」

被徐策這麼一說,江少頃尷尬地紅了臉,心情也有些難過,低下頭說:「我沒你那麼聰明,笨人就要用笨方法,我只能這樣死記硬背,不然公式太多我會記不住……」

江少頃把筆記本從徐策的手裡拿了回來,默默地塞進了書包裡。

徐策的喉嚨哽了一下,這才察覺自己剛纔的語氣太重,明明是好意,想教他學物理來著,可話說出來卻變成了嘲笑,看著江少頃低著頭難過的樣子,徐策心煩地撕掉了一張紙,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江少頃低頭不說話,顯然是自尊心受傷了,徐策很想伸手摸摸他的頭髮,可週圍同學那麼多,他只能強行忍住。

他發現自己的目光總會情不自禁地放在江少頃的身上,同桌的一舉一動就能碰觸到他敏感的神經,那一整個假期,徐策的心思完全沒放在課堂上面,腦子裡一直都是江少頃的影子……

直到江少頃愚蠢地幫隔壁班女生給他遞情書的時候,徐策大怒之下才發現,原來……自己是喜歡少頃的。

徐策的性格本就叛逆,喜歡上男生這種一般人會糾結無比的情況被他直接忽略掉了,在他看來,喜歡就是喜歡,又妨礙不到別人,正如他完全不在意同學們背後怎麼說他一樣,他也完全不在意自己居然喜歡上了自己的同桌。

江少頃明顯感覺到徐策對他的態度好了很多,在徐策的幫助之下,江少頃的成績倒是進步了不少。補課結束的時候全年級統考,滿分100的卷子,江少頃的物理居然考了80分,物理老師都誇他進步得很快。

考完試的那天,江少頃心情很好地說:「徐策,我請你吃飯吧,我成績進步這麼快,多虧你教我。」

徐策有些激動,表面上卻故作平靜地說:「去你家行嗎?」

江少頃想了想,然後說:「去我家也行,我爸媽都出差了,我們買菜回去吃火鍋吧。」

於是,兩個少年從超市裡買了火鍋底料和各種肉丸、蔬菜,一起來到江少頃的家裡。

江少頃家的條件自然沒法跟徐策比,很普通的平民家庭,三室一廳的房子,父母一間房、少頃一間房,還有一間小書房,收拾得乾淨溫馨,江少頃讓徐策在沙發上坐下,他到家之後就圍著圍裙去廚房忙活,很快就弄好了火鍋底料,叫徐策去餐廳裡吃飯。

兩個人面對面吃了一頓火鍋,那一頓飯,是徐策整整一年來吃過的最溫馨的晚飯。

飯後,江少頃送徐策下樓,徐策打包了兩塊沒吃完的排骨,在小區外面果然看見了一條熟悉的流浪狗,那是徐策之前救過一次的狗,它顯然認識徐策,看見徐策就搖著尾巴朝他跑了過來。

徐策也不嫌它髒,蹲下來輕輕摸了摸它的腦袋,問:「JOJO,你今天吃飯了嗎?我給你帶吃的來了。」

說罷就把沒吃完打包的排骨都丟給了它。

小狗立即撲過去吃,埋頭吃得特別開心,江少頃看著那一幕畫面,有些疑惑地說:「你還給它取了個名字?」

徐策說:「我在二叔家住,不方便把它帶回去養,隨便取了個名字給它,希望好心人能收留它。」

江少頃也走過來,說:「它叫什麼?我剛纔沒有聽清。」

徐策說:「叫JOJO。」

江少頃疑惑:「周?」

徐策說:「是JOJO,英文名。」

江少頃跟著唸了一遍,那隻小狗聽見自己的名字,便擡起頭用溼漉漉地眼睛看著他。

「挺可愛的。」江少頃忍不住笑了起來,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腦袋。

徐策看著江少頃微笑的樣子,心底突然一動,低聲說:「剛剛叫的不對,你的發音有問題,舌頭要往上翹,就像這樣……」

被他輕輕吻住的那一刻,江少頃完全傻眼了。

男生的舌頭溫柔地探入口中,彷彿在糾正他的英文發音一樣,輕輕捲起了他的舌頭,江少頃怔在那裡,看著近在眼前的徐策大腦一片空白,直到徐策從他口中退了出去,低聲說道:「明白了嗎?」

「呃……」有這樣教人發音的嗎?江少頃忍不住紅了臉。

然而徐策卻是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親完之後就扭過頭去,站起來說:「就送到這吧,你回去吧。」

江少頃尷尬地摸了摸嘴脣,點了點頭,轉身回家了。

徐策一向率性而爲,經常讓人大吃一驚,江少頃也沒有多想,只以爲是徐策在跟他開玩笑,他很快就忽略了心底的彆扭,回到家裡繼續做英文試卷。

然而,徐策卻站在原地,心跳如擂鼓,一直目送著江少頃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盡頭。

其實他是不好意思了,親完之後才覺得自己太過大膽,但是他不會承認那一刻他害羞了。

一觸即分的吻,脣上還留著屬於少年青澀的味道,江少頃柔軟的舌頭,溫熱的口腔,雖然只是片刻的接觸,卻深深地印在了徐策的腦海裡——那是他的初吻,他永遠都不會忘記。

後來,那隻小狗被好心人收養,而殘酷的高考也越來越近。

徐策一直沒有告白,是因爲他不想影響到江少頃考試的狀態,那段時間,江少頃沒日沒夜地做題,整個人都淹沒在了題庫的海洋裡,根本沒有心情去想別的事,而徐策也必須配合父母去申請國外的簽證,準備畢業之後出國。

亂七八糟的事太多,時間一晃眼就過了高考,報完志願的那天,徐策告訴江少頃自己要出國,江少頃的回答是:「那挺好的,國外有更多的機會,教育環境也好……」

徐策沉默著沒有說話。

他爲江少頃輾轉反側、日夜難眠,而江少頃卻沒有一絲一毫地捨不得他。

原來,這只是一場一廂情願,自作多情。

再後來,徐策出國讀書,在國外養了一條狗,他當時買下這條狗是因爲這小傢伙長得很像當年他救下的那隻流浪狗,他爲了紀念,也給它取了個名字叫JOJO,沒想到,JOJO長大之後越長越威風,經常翹著尾巴在主人的周圍晃來晃去,有時候還跟徐策作對,哪還有當年記憶裡的那隻流浪狗惹人憐愛的模樣。

可惜,對徐策來說一切刻骨銘心的記憶,對江少頃而言,不過是年少時代一段無關緊要的往事罷了。

***

此刻,看著面前喜歡了很多年的人一臉驚訝的神色,徐策突然有種強烈的挫敗感。

他其實是個很長情的人,眼高於頂不會輕易動心,所以一旦動了心,就會很難改變。這麼多年過去,他一直放不下江少頃,可既然江少頃對他根本沒那個意思,徐策也不想拋棄驕傲去死纏爛打,那樣的姿態太難看,不符合他徐策的作風。

今天把這一切說出口,本來就沒抱什麼希望,他只是破罐子破摔,跟江少頃攤牌,這個結果也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

只是心裡難免有些難受……

徐策深深吸了口氣,從江少頃臉上移開視線,附身默默地收拾起了行李箱。

看著男人垂著頭收拾衣物的背影,江少頃突然有些心疼,可他又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他對徐策的確是沒有超越朋友的想法,不可能答應跟徐策在一起,但是眼睜睜看著徐策走,他心裡又莫名的捨不得……

江少頃心情矛盾地站在那裡,眼看徐策迅速收拾好了東西,提著行李箱轉身離開,江少頃趕忙上前一步攔住了他,有些著急地說:「你、你這樣直接走了,戰隊怎麼辦?」

徐策:「……」

——果然,他的心裡只有戰隊,從來沒有過徐策。

徐策緊緊地攥了攥拳頭,說:「戰隊的事情劉川會有安排,你放心好了。」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江少頃開門一看,是劉川和藍未然一起站在門口,顯然隊長和副隊長一起過來是有事情要交代,江少頃立即把兩人讓了進來。

劉川一進門,見徐策居然提著行李箱要走,頓時驚訝無比:「喲,這是幹嘛?不會是我剛剛罵了你一頓,你就受不了,要鬧脾氣走人吧?」

徐策:「……」

藍未然白了劉川一眼:「你少貧嘴,你忘了當年華夏有多少新人被你罵哭過?你這人嘴毒起來蘇世輪都要對你甘拜下風。」

劉川笑著摸了摸下巴:「身爲隊長我只能當壞人,我訓你們,也是爲了我們戰隊以後能走得更遠,我對任何人都沒有惡意,只對事、不對人,徐策你別往心裡去啊!」

徐策:「……」

他打算離開,根本不是劉川訓他的緣故,而是因爲江少頃,他不想再留下來影響少頃。結果,隊長和副隊長一來,他這個做法反倒被理解成了被隊長訓話之後鬧脾氣了。

徐策低聲說:「跟你沒關係,是我自己想走。」說罷就看了江少頃一眼。

江少頃臉色尷尬地說,「隊長,徐策他……他家裡有點事情,想暫時請假。」

劉川驚訝道:「家裡有事?嚴重嗎?」

「……」對上江少頃懇求的目光,徐策只好把真相壓回肚子裡去,況且,他喜歡少頃的事情也沒必要讓劉川他們全都知道,反而讓江少頃尷尬。

徐策只好找藉口說,「家裡有點急事需要我處理,反正接下來的比賽我不用上場,我離隊也沒關係吧?」

劉川點了點頭:「如果確實有事,你可以暫時請假,不過,城市賽結束之後,你必須立即歸隊。」

徐策:「……」

劉川疑惑地看著他:「怎麼,有問題嗎?」

「到時候再說吧。」徐策皺了皺眉,說,「我先走了。」

說罷便提著行李箱轉身離開了房間。

看著徐策轉身離開時高大的背影,江少頃的鼻子忍不住有些發酸。

——他就這樣走了,以後還會回來嗎?

一想到他再也不回來了,江少頃就覺得心臟像是被一條細線給勒住了一樣,疼得厲害,連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