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郎和牛二出自兩湖交界的張家界大山裡面,算是土生土長的山裡人,每年大多時候都在外面打工,除過農忙或者村裡有事的時候纔會回去。他們那個村子並不是很大,喪嫁婚娶都靠村裡人幫忙,所以除過那些小事,只要是喪嫁婚娶大事,不管你在哪裡打工,都得提前趕回來。
曾經有位村民在外面混的特別好,很瞧不起山裡這些村民,村裡有什麼大事也不會回來,更不用說隨禮等等,但是他的父母都還在村裡,所以當他父親去世後,沒有一位村民願意幫忙,縱然是他重金求人也無人應答,還是老村長苦口婆心的說了很多事,他這才明白過來,於是挨家挨戶的登門道歉求情,最終才讓父親順利下葬。從那以後,不管村裡大小事情,這位在市裡當老闆的村民都會第一時間回來,還會忙前忙後從無怨言,等到他母親去世的時候,再沒發生先前的事情。不過從此,這位大老闆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了。
這個故事成了很多人的談資,但這其中的誰對誰錯也說不清楚。
至於牛郎和牛二所說學的彎刀,則是師從村裡一位上了年紀的長輩,那位長輩打小就在外面漂泊,誰也不知道他在外面經歷過什麼,然後花甲之年瘸着腿回到了村裡,他的父母親戚所剩無幾。剛開始他什麼話都不說,每天就是抽旱菸喝土茶遛狗發呆曬太陽,這日子過了差不多兩年,可能有一天這位長輩覺得一身的本事就這麼帶進土裡有些不甘心。於是就告訴村民,要教孩子們功夫,村民們半信半疑,這前輩於是耍了套刀法,將村民們給鎮住了,然後村民們就將孩子們送來學藝,大多數抱着可以強身健體的目的。不過前輩挑選徒弟是特別的嚴格,整個村裡同齡的孩子能被選中的也不過十之一二,還有些是父母后來不讓跟着那長輩學藝,總覺得他神神叨叨的。
牛郎和牛二就是被選中的孩子,也是僅剩的能一直堅持到最後的孩子,那位長輩活到九十歲的高齡,死的時候無病無痛,是牛郎和牛二招呼着村民們埋的他。後來,牛二和牛郎就出去打工了,再後來發生了一系列的事情,他們才走上了這條路,這些都是後話。
不過現在,似乎牛二這輩子要到頭了,技不如人最終敗給了一個廚子,這讓牛二很不能接受這個事實,要知道幹完這一票他就可以回老家了。
現在,前功盡棄。
牛二艱難的站了起來,依舊緊握着彎刀,那位師父說過,就算是最後一刻,也不要放下手中的刀,因爲只有握緊了彎刀,你纔有活命的機會,顯然牛二比牛郎更相信這個道理。
不過雖說站了起來,但是牛二儼然不再是盧哥的對手了,以盧哥的實力此刻可以輕易的要了牛二的命。
盧哥手握着跟隨了他很多年的主廚刀,刀身垂直刀尖朝地,刀刃上的鮮血滴答滴答落在地上,無聲勝有聲。
渾身是血的牛二已經準備好了最後的生死掙扎,沒有認輸只有戰死,盧哥也準備好了最後一擊,這麼多年死在他刀下的冤魂不少,多牛二一個不算多,何況他也不想知道牛二的故事。
可就在這最後時刻,盧哥卻突然停下了腳步,猛然轉身看向了隱舍方向,只見剛纔一直站在二樓窗前觀戰的陸姐不知什麼時候卻站在了隱舍的院子裡,此刻她看向盧哥的眼神很是複雜,像是在訴說些什麼。
盧哥突然驚醒過來,渾身全是冷汗,因爲就差那麼一點,他就回到了過去的自己,那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盧哥對着陸姐默默點頭,隨後回過了頭,對着牛二嘆了口氣道“你走吧”
已經抱着必死之心的牛二愣了下,但是他根本沒多想什麼,毫不猶豫的從盧哥面前衝了過去。他也絲毫沒懷疑眼前這個男人是不是故弄玄虛,因爲根本沒必要,只要他想殺他,他今晚必死在這裡。
那邊,正和常八極玩命糾纏的牛郎都快要把牛二的十八代祖宗罵完了,殊不知那也是罵他的十八代祖宗,瞅見那大傻子終於回過神跑路了,牛郎也不再和常八極糾纏了,不然再下去可能牛二沒死他就得死了。
所以,牛郎對着常八極嘿嘿一笑,轉身撒丫子就跑了,打的時候很玩命,這跑路的時候也玩命,廢話,不跑等死啊。
常八極再三猶豫,最終還是沒有追出去,如果想要追的話,他保證能拿下這個男人,可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保護秦升等人的安全,所以常八極纔沒追。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前一秒還無比熱鬧和危險的弄巷,下一秒就重新迴歸了安靜,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
常八極快速返回到了衆人身邊,秦冉這時候才鬆開了秦婧,讓夏鼎先照顧着秦婧,她急忙跑向了秦升和林素,此刻她最擔心的就是秦升,沒有什麼比秦升更重要的。
“怎麼樣,哪裡受傷了,嚴不嚴重?”秦冉抱着秦升心急如焚的問道。
秦升當然表現的很精神道“姐,別擔心,一點事都沒有,都是小傷”
秦冉也不知道說些什麼,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不管過程再怎麼危險,還好結果比較樂觀。
陸姐這時候已經走到了盧哥的面前,緩緩伸手拿掉了盧哥手中的主廚刀,嘆口氣道“今晚難爲你了”
盧哥也知道剛纔差點發生了什麼,這個女人用了好幾年時間才讓他放下那段噩夢,剛纔他差點就回到了過去,想到這些他就有些後怕,如果真那樣的話,今晚出手就很不值得了,盧哥苦笑道“還好有你”
陸姐淡淡一笑,這或許就是她存在的價值吧,只有她在的話,這個男人才能收住自己,不然怕是林素他們都要受到傷害了,那就真的得不償失了。
那邊的衆人相互安慰了會後,這纔不緊不慢的走向了陸姐和盧哥,秦升主動開口道“陸姐,盧哥,多謝了,這個人情秦升記在心裡”
秦冉也由衷的說道“今晚多虧了盧哥,要是沒有盧哥出手相救,我們真不知道會怎麼樣,說太多的謝謝都不足以表達我此刻的心情”
陸姐淡淡搖頭道“先別說這些了,還是進去再說吧,他們應該都受了傷,別被感染了”
衆人默默點頭,隨後跟着盧哥和陸姐重新走進了隱舍,在秦家的保鏢們還沒趕來前,他們也不敢輕易離開這裡。
隱舍裡面,幾位女人在外面聊天,常八極和秦升以及盧哥在裡面包紮傷口,隱舍裡面該有的都有,也算是有備無患吧。
常八極和盧哥都是些輕傷,只需用酒精擦拭傷口然後纏上繃帶就行,秦升的幾處傷口就有些嚴重,還需要消毒上藥縫線等等。不過這裡有沒有醫生,所以這個任務就交給了早已習慣受傷的盧哥,他的技術還真不簡單,不輸於他做菜的手藝。
“以前在英國學過醫,還在醫院工作過幾年,所以我的技術你可以完全放心”此刻表情比較冷漠的盧哥隨口說道,就算是沒有學過醫,這些年他光是給自己包紮就已經出師了。
秦升低聲說道“看的出來,比很多普通醫生都要專業”
“你不打算問點什麼?”盧哥很是好奇道,也並不忌諱旁邊的常八極,從常八極走進隱舍的時候,他就知道常八極是位真正的高手,畢竟這些年交過手的高手不在少數,這點觀察力和判斷還是有的。
秦升沒那麼的八卦,他最開始見到盧哥的時候就感覺到哪裡不太對,後來想想人家畢竟是廚神級別的大佬,跟大多數人自然有很多不同,現在想想不止如此。
“每個人都有過去,每個人都有故事,每個人也都有選擇,這些東西都是屬於每個人自己的,沒必要所有人都知道”秦升如實說道,他和常八極不也是如此麼。
盧哥並沒有繼續糾纏這個話題,轉而道“那你不打算問我,爲什麼放走那個男人?”
秦升苦笑道“我沒有資格問,他是敗在盧哥你的手裡,怎麼處置他是盧哥的自由”
“你很有意思”盧哥如此評價秦升道,不再用最開始的眼神來看秦升,而是把秦升當做了同類人。畢竟剛纔他也目睹了秦升和牛二交手的過程,也知道秦升是個不簡單的男人,只是秦升忌諱太多分了心,再加上有點大意才吃了虧。
秦升若有所思道“幾個月前的我並不是現在的樣子,應該過着和盧哥差不多的生活,顛沛流離躲避各種仇敵,經歷過太多的事情,也就明白盧哥的選擇”
盧哥給秦升繼續包紮着傷口道“我不殺他,並不是不敢殺他,這麼多年殺了很多人,有所謂的好人也有所謂的壞人,多這麼一個也不算什麼。殺了,無非就是離開上海,再重現選擇一個地方。可是我並不想再回到以前的生活了,那種生活太煎熬,我覺得現在的生活就很好,有酒有肉有女人,畢竟現在的我不僅僅要爲自己負責,也要爲心愛的女人負責。”
秦升下意識猜測道“盧哥難道有心魔?”
心魔,看似玄而又玄的兩個字,但是很多人可能都會有心魔。盧哥的心魔就是殺戒,當然不是殺雞殺魚,畢竟他當了這麼多年廚子了,早就習慣了這些。他一旦破了殺戒,就動了心魔,心魔比什麼都可怕,他可以控制一個人,然後各種的折磨着他。
“嗯”盧哥淡淡點頭道“差一點”
秦升也算是明白最後時刻,盧哥爲什麼回頭要看陸姐呢,或許剋制心魔的唯一辦法就是陸姐了。
盧哥沒有說太多,因爲秦升既然能問這個問題,當然知道怎麼回事了。
給秦升包紮好傷口以後,將陸姐早已準備好的衣服遞給秦升,盧哥嘆了口氣道“唉,以後你們就沒口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