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兄妹
大戰終於結束了,郭天舒被人扶走,保安卻還是不敢上來找王雨冰的麻煩。
其實郭天舒傷的應該不算重,明顯沒有我那時候打鬍子打的狠。
人羣漸漸散開的時候,王雨冰從我們身邊走過,側臉望了我一眼,眼神犀利。
之後,他就離開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這個時候,我們宿舍這幾個人纔想起來剛纔忽然跑出去的張毅。我心裡一陣驚恐,剛纔我居然沒反應過來,張涵,豈不就是沈秋顏的舍友,現在張涵被打了,是郭天舒所爲,那沈秋顏呢?
我剛纔居然沒反應過來,我不停砸自己的腦袋,趕緊衝了出去,下樓往女生宿舍跑。宿管和幾個保安在一樓談話,以爲我又要“滋事”,還想過來拉住我,但我身後不遠,春藥他們也跟了下來,跑得很快,直接把保安和阿姨推了出去。
我們只聽見身後的阿姨大喊:“你們這羣小混子,真是無法無天了!叫學校開除你們!”
我們當然沒把他們的話當一回事,這個學校一向來是校工拿學生沒辦法,老師也拿學生沒辦法,唯一能“鎮壓”學生的是學校上層的領導,因爲這個學校就是一個大莊園,上層的領導不說話,沒人敢聲張學校裡發生的事情,更沒人敢隨便報警,誰要是把學校裡打架鬥毆的事情給捅到外邊去了,那他必然要丟工作。
可是,那些上層領導大概從建校之初就已經打定了注意撈錢,下面這些“小打小鬧”,只要不出人命他們根本不管。
甚至出了人命也不管。
有傳言說這個學校自殺率其實不低,每學期就有一個自殺的和五六個退學的,自殺成功率怎麼樣我不知道,但都是傳言,沒人敢去證實。
而自殺的原因,大多肯定跟校園霸凌事件有關,這裡不僅僅是學生欺負學生,還有老師體罰學生,體育課老師調戲女同學,這些事情,在銘德也並不少見。
我們來到女生宿舍樓下,張毅剛好也在場,張涵坐在女生宿舍樓旁邊的石凳上,沈秋顏,居然也在她身旁。
我們一羣人走上去,沈秋顏讓了一步,我看着她,她卻不知道是刻意還是無意,根本不看我,反而向女生宿舍樓另一側的灌木叢看過去,也不知道是在看什麼。
我知道她肯定不會理我,於是把目光收回來,看着張涵,張涵的眉角有一塊淤青,嘴脣邊也擦傷了,她本來長得不醜,而且臉很白,很乾淨,現在這麼一下,卻有那麼一點被破相的感覺。
張毅蹲在她身邊,問她要不要去醫務室,她卻搖頭。
“郭天舒這個王八蛋。”張毅說。
張涵搖了搖頭,說:“哥……沒事
。”
“到底怎麼了?”我不禁問,“張涵,郭天舒怎麼會找你麻煩。”
張涵搖了搖頭,說:“沒事的,沒什麼關係,你們不是教訓他了嗎?他應該不會再來找我麻煩了。”
“郭天舒是什麼人,他怎麼可能善罷甘休,同學你還是說清楚吧,我們都在這,都認識郭天舒,都跟他有過節,以後還不知道要打幾次照面呢。”侯洋說。
張涵看了一眼沈秋顏,卻還是不開口。
這個時候沈秋顏卻慢慢轉過臉來,說:“是因爲我。”
我們都呆了一下,只有張毅表情沒變,他大概是早已經猜到了,或者是早已經聽他們兩個說過了。
沈秋顏說:“是我讓張涵告訴他們別來煩我的,那傢伙今天又來我宿舍樓下糾纏,我當時還在樓上,張涵自己下來幫我說,結果那傢伙不問青紅皁白就把人給打了,我本來也想下樓的,但我們班的王雨冰剛好路過,幫她擋了一陣子,張涵才跑上樓來。”
“王雨冰現在怎麼樣,他是不是住在你們宿舍那邊?”張涵忽然問我。
我說:“他把郭天舒給刺傷了,現在不知道在哪兒。”
“啊?那他會不會有事,學校……會不會報警?”張涵關切地說。
我搖了搖頭,說:“郭天舒傷的不重,學校還不至於報警,這種事情對學校名譽有損,王雨冰應該不會有事的。”
“你這麼關心那小子?”侯洋不禁開口說,“你還是關心關心你自己吧,那小子可厲害了,打架罵人裝逼三門抱的一個優秀混子。”
張涵微微低頭,說:“你別這麼說他。”
張毅說:“妹,你跟王雨冰,還是少來往的好。”
張涵搖了搖頭,說:“我很少跟王雨冰來往,畢竟是以前的朋友嘛,你不要這麼緊張,我不會有什麼事。”
“還說沒事……每天晚上打電話給你,你也說不要緊,還嫌我煩,現在好了,被人打成這樣,還不肯去看醫生。”張毅撫着張涵的頭髮,說,“你這樣下去我怎麼放心,要不我帶你去校外住!”
“哥!你有病啊,我都十七歲了,你都成年了,我們倆跑去校外住別人會以爲……以爲……”
“我是你哥!他們說什麼讓他們說去,真是!”張毅責怪道,但我相信每個人都能感覺到他對這個妹妹的憐愛。我終於知道,他每天晚上睡前一個電話根本不是打給他女朋友,而是這個妹妹,而且他的妹妹我早就認識,忽然覺得世界很小。
也不知道張毅一開始爲什麼有所顧忌,總是不肯告訴我們真相。
“兄妹情深啊,那咱不打擾了
。”春藥說了一句,“沒什麼事,咱回去吧。”
大家都同意回去,讓張毅多和他妹妹呆一會兒,我也沒辦法,轉身離開的時候,我又回頭看了一眼沈秋顏,藉着西下夕陽的餘暉,我看見沈秋顏默默看着眼前的一對兄妹,表情有一種說不出的憂傷。
我知道,她一定想起了她的哥哥。
我不禁站住,喊了一句:“秋顏!”
她沒有回答,還是站在原地。
我又說:“沈秋顏!”
她依然沒有看我,說:“你有話就說。”
我一下被哽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我才慢慢的緩過氣來,說:“沈秋顏,你,你自己千萬小心。”我這句話說出去,她依然沒有回答。
我知道我也許得不到任何迴應了,於是慢慢離開,我感覺很失落,沈秋顏心腸硬起來,好像比什麼都硬,她對我的那種冷淡,以前讓我覺得她是裝逼,現在讓我覺得無比的刺痛,我只能說,我還喜歡她,而且特別喜歡,如果哪一天她莫名其妙的不見了,我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樣。
回到宿舍之後,洗完澡,張毅也回來了,我躲在蚊帳裡,張毅拍拍我的牀沿,說:“蕭凌,你去辦的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我探出頭來,說:“已經跟秦哥說過了,過兩天就有消息。”
“也好。”張毅笑了笑,說,“今天這場大戰,剛好讓郭天舒吃了虧,被匕首刺了幾下,至少要在醫院呆上幾天,我們剛好有個喘息的機會。”
我說:“看來是因禍得福麼?”
“算是吧。”張毅說,“不過……郭天舒這個王八蛋對張涵做的事情,我一定會讓他十倍奉還,女人都打,真***沒見過那麼賤的!”張毅扶了扶眼鏡,又理了理頭髮,說,“就這麼着吧……”
說完自顧自的離開了。
我能看出他心中的怒火還是一點都沒有消弭,看來他是下定決心要跟這個郭天舒硬幹到底了,這對我當然也有好處,對整個宿舍都有好處。在銘德,這個宿舍就是我白手起家的第一步,現在我在這個宿舍裡地位並不低,因爲我怎麼說也有後臺,而每一個出來混的人,最希望得到的,就是一個好大哥,一個夠硬的後臺,顯然,秦哥是這樣的人。
我相信他們所有人對秦哥都多多少少有點兒嚮往。
我躺在牀上,終於稍稍看到了一點繼續在銘德混下去的希望,這個時候,我的手機忽然響起來,居然是張涵來的短信。
我翻開短信。
張涵說:自己注意安全,別總是不吃飯,你以爲總會有人給你送飯嗎?
這條短信讓我有點莫名其妙,我回復了一條:你在說什麼?
等了好一會兒那邊卻沒有人回覆了,於是我打了個電話過去,那邊過了好一會兒才接,我說:“張涵,你忽然發信息給我幹嘛?”
“啊?我什麼時候發信息給你了?我剛纔在洗澡啊,手機借給……嗯,對,我剛纔在洗澡,手機放在牀上
。”張涵說。
我對張涵說一半吞一半感到有點惱火,但我沒辦法,接着說:“你看看,是不是有人用你的手機給我發短信。”
張涵說:“你等等啊,我查一下,一會兒打給你。”
我掛斷電話,大概過了十來分鐘,張涵回覆了我一條信息:“我的手機裡沒有任何短信記錄,如果你確定自己沒有產生幻覺的話,那肯定是有人用它發了信息給你,然後又刪除了記錄,那麼那個人肯定不想讓你知道她是誰咯,所以你別問了。”
幻覺?
我又翻了翻短信記錄,那條短信還在,不是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