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黑吃黑(20 05)
樑宇嘉說:“我說了……你,你們要放了我……我說的都是實話。從一開始,我就沒有幫你們的意思。我那個親生父親出獄之後,就有人找到過我,向我透了事實的真相,一開始我不相信,但後來,他卻帶我去見了一些‘當年的人’,我才知道,我爸是給人頂罪進去的,而我的生活費和零花錢,還有學費,都是有人爲了封口,爲了瞞着我,每年幫我付的。”
“當我聽到黃龍豪……哦不,豪哥,你要殺我親生父親的時候,我憤怒了。雖然我對那個男人沒有很深的感情,但他畢竟是我父親,而且……我受不了我做了這麼多,還被人矇在鼓裡,即使是有人要殺我爸爸,我還得恭恭敬敬的完成他或者他外甥提出來的每一個要求任務……所以,我不甘心。”
“那人還告訴我說,有一批很厲害的黑道人士,也在找豪哥,問我能不能提供線索。所以,我就想到了從你入手,把你的大舅引出來。”
我說:“好吧,這就是爲什麼那晚上我們一見面就有人帶着槍突然跑出來了,是麼?”
“對,那晚上,只是我和他們串通好了來嚇你,讓你以爲你大舅真的特別危險,只有我們才能救他,從而引出豪哥。”
嘉哥頓了頓,說:“不過我沒想到的是,豪哥居然那麼小心,根本沒辦法引出來,還……成功殺死了我爸爸……”說到這裡,他咬牙切齒,說,“殺死他之後,爲了防止我對蕭凌你不利,他還通過人脈把我吸毒的事情透了出去,於是我進了戒毒所……”
“我在戒毒所過了三個月非人的生活,因爲表現好,才被放出來。我去找老商家買K粉,那個老商家的老闆,就是莫老爺。他卻告訴我,因爲我的事情暴露了,又正值嚴打,於是警察一查到底,把他們運毒的線路切斷了,還抓了不少人,私藏的毒品,全部沒收了,而莫老爺和不到二十個人逃了出來。”
“我告訴他們,一切事情的根源,都在豪哥,於是他們立誓要找你報仇,你斷了他們的財路,他們就要斷你的生路!”
“是麼?呵呵,不過結局好像反了。”大舅說。
樑宇嘉沉默了一會兒,不知道是因爲害怕,還是在爲自己的失敗而懊惱。
接着,他繼續說:“沒錯……反了,我沒有想到你已經回來了,我只想着在做好準備之後,再把你……”他終於敢看着大舅了,說,“把你引過來,我沒有想要怎麼傷害蕭凌,我恨他,但沒想讓他死!如果當時莫老爺能聽我的,最後結局絕對不是這樣!”
“大概吧。”大舅說,“如果我沒有聽到槍聲,可能不會那麼早就發現那個倉庫。”
樑宇嘉說:“蕭凌,你不要怪我……我自己,曾經做了那麼多……爲你們做了那麼多,我……我恨這種被人耍弄,利用的感覺,你明白麼。”
我說:“我明白。”
說實話,我有些同情他,甚至有些愧疚,雖然我曾經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在利用他,在大舅告訴我所有的一切之前,我也根本不知道這些事情的真相,但不知爲什麼,我心裡總是脫不去那種自責,我甚至慢慢的把錯都歸咎在了自己的後知後覺上。
我知道這是我的一大弱點,我看着樑宇嘉,盡力想着樑宇嘉對我打出的每一棍子,想着這幾天受到的屈辱。
“我該說的都說了,你們答應我的,快放了我。”樑宇嘉說。
我看着大舅,說:“大舅,你是不是還有話對我說……他……”
大舅笑了笑,說:“嗯……好……”他轉過身,卻從背後抽出一把短匕首。
其實我一開始就看見了大舅在後頭皮帶上彆着一把短匕首,那時候我心裡已經有些忐忑,但我始終還是相信大舅存在着一絲的仁慈。
而這個時候,當短匕首真的拿在大舅說中的時候,我害怕了,樑宇嘉也害怕了。
“你要幹什麼?!”樑宇嘉大喊。
大舅慢慢走上去,說:“樑宇嘉,你真不該相信我,你知道我是個惡人,我沒必要對你太講義氣。”
“你說什麼?!”樑宇嘉或許是因爲恐懼,連聲音都已經有些扭曲。
我急忙說:“大舅,他在我被抓的時候的確幫過我,如果不是他,我恐怕已經被殺了,大舅……這種時候殺人恐怕……”
大舅厲聲說:“沒有你的事!”
我退了一步,大舅的聲音異常壓力,反覆根本不能反駁。而就在我遲疑的這個片刻,大舅身手捂住了樑宇嘉的嘴,一刀紮在了他的腹部。我張大了嘴,已經說不出話來。大舅拔出刀,又身手紮了一刀,橫手一拉,我看見鮮血濺了出來,我甚至看見一截樑宇嘉的腸子,流出了他的軀體。
“大舅……”這個時候,我才顫抖着開口。
樑宇嘉已經說不出話來,嘴裡咕嘟咕嘟幾聲,流下一口鮮血,頭一歪,沒有了任何氣息。
這個曾經幫過我無數忙的人,這個時候,就這樣死在我面前,而殺他的那個人,正是把他介紹給我認識的人,我最親近的人,我的大舅。
這時候,大舅摘下了手上的手套,說實話,我這個時候才發現他戴着透明而薄的手套,他早就想好了要殺人。他把手套和匕首扔在旁邊的一個旅行包裡,拉上拉鍊,說:“走!”
我胃裡翻江倒海,大舅好像看出了什麼,一拍我,說:“不許吐,忍着!”
我強忍着胃裡那一陣陣翻騰,被大舅拉了出去,大舅二話沒說,把我從巷口帶出去,來到另一側的馬路上,然後沿着小學旁邊的一條岔道,一直走到一片樹林中,我從來不知道這裡還有一片樹林,樹林後頭是還沒開發的山區。
實際上,在這個城市裡,很多學校都是這樣,他們的正門臨近馬路,但後沒必然是山區,這個城市的學校大多是在尚待開發的地方拔地而起的,這所小學,或許也不例外。
那片樹林裡空無一人,大舅把我帶到較靠近山路的地方,放下那個旅行包,拿出裡頭的匕首,接着又拿出打火機,點燃了那個包裹。匕首他拿在說中,走向山路的另一側,我只能這麼跟着他。
他把匕首扔進了山路另一側的一片湖水中,匕首沉的很快。
直到這個時候,大舅纔好像放鬆了下來,看着我,說:“你看見了什麼?”
我說:“我……我看見……”
大舅上前一步,壓着我的肩膀,說:“你想清楚,你看見了什麼?”
我說:“什麼,我什麼都沒有看見。”
“嗯……”大舅說,“記住,我不想你介入這件事,你什麼都沒有看見。但我讓你清楚,我們現在的處境。你知道我爲什麼一定要殺樑宇嘉麼?”
我說:“他……會把事情說出去。”
大舅說:“說出去?大概吧。我不怕他把我供出去,我身上背了多少人命,連我自己也不清楚,多一個,少一個,根本就不算什麼。我只是不想讓你介入這次事件,這件事,對你來說太複雜。”
我說:“大舅,已經到了現在,你還要瞞着我嗎?”我是壯着膽子說這句話的,我腦子裡還滿是樑宇嘉在我面前被大舅“開膛破肚”的樣子,那種樣子,簡直讓我毛骨悚然。
大舅說:“放心,我會跟你說清楚。”
我沒有再多問什麼,不過大舅慢慢的開了口,他說:“樑宇嘉既然出賣了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他說什麼也沒用,他滿心只有一個願望,那就是復仇,雖然他或許真的不想殺你,但他會變着法子加害你,你明白我的意思麼?到了那個時候,你可能比死了更痛苦!”
我說:“大舅,我明白,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爲什麼會發展到今天這一步,爲什麼會這樣。”
大舅說:“這件事,要從很多年前開始說起,你應該知道,那一年我因爲殺人進了監獄,不過很快就被人保釋出來了,對不對。”
我說:“嗯……我知道。”
大舅說:“那個保釋我的人,就是我的老闆,也是這個城市那時候的商業巨頭之一……雖然這樣的小城市,可能永遠出不了真正的巨鱷,但私底下,各個老闆之間的爭奪也非常激烈,甚至有政府官員攙和其中。樑宇嘉的父親,就是那次競爭中的犧牲品。有一名政府官員買兇殺人,之後卻讓樑宇嘉的父親頂罪,本來指望在監獄裡直接將他弄死。”
“但是,那名政府官員的競爭對手,卻設法保護樑宇嘉,一直到最後,樑宇嘉的父親不但沒有死,還因爲表現良好而提前出獄。”
“那名政府官員……我沒有見過那個人,我只知道他是某個本市高官的副手,在市裡的權力不能說一手遮天,但也相當的大……他熱衷於經營房地產,也是在這件事上與別人發生了衝突,纔買兇殺人。他害怕樑宇嘉的父親出獄之後會企圖翻案,於是,便通過我上頭的大佬,讓我動手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