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6)對質
說實話,當時的我心裡暗暗叫苦,最近我總是跟槍械打交道,還總是被槍械頂着身體,不是手腳胸口就是腦門,我想:如果早知道是這種情況,我就應該把霰彈槍拿來跟他們對轟。
但事情發展到這一步,說句實在的,如果他要打死我,我認慫也是死,嘴硬裝逼也一樣是死了,所以我當時非常清醒,我語氣慫死,倒還不如繼續贏下去,輸掉什麼也不能輸掉氣勢。當時的他就用那柄土槍頂着我的頭,只要扣動扳機,就算我不死,我的臉也立刻會變成“馬蜂窩”。
我盡力深呼吸,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一些,說:“好啊,你倒是轟一個給我看看。”
“你當我不敢是吧?”石小柱說。
我說:“敢,你當然敢,你小柱哥難道還不敢殺人?當然了,我也提醒你一句,你殺了我,沒什麼。但你們石家圍一向來就以道義聞名,今天連一句話都不讓我說,不問青紅皁白就一槍把我給殺了,你怎麼不想想,你這麼做,會給你們石家幫的名譽帶來多大的影響!”
“你……”石小柱又用槍口猛地頂了一下我的腦門,冰冷和一絲疼痛在我頭部擴散,我皺了皺眉,但還是指着身子,不給他任何上前一步的機會。
“小崽子你真不怕死?”石小柱說。
我說:“怕,我當然怕,我會進來,就是因爲我相信,你石小柱不會殺人,如果你讓我失望了,我也沒什麼怨言,這是我的選擇。”
“呵呵,小崽子你多大。”
我說:“十七,比你小不了多少。”
接下來,是沉默,對峙。
我死死盯着石小柱,我們都沒有說話,我就這麼看着他,看着他舉着土槍的手,我不斷的咽口水,讓自己能夠平靜下來,讓自己不至於表現的太過緊張,讓他們看出破綻。我知道我是在用命去博,能成功的話,我就能繼續站在這裡說話,如果失敗了,我立刻就會死。說老實話,也許是絕境激發了我的潛力,我居然一點都沒有覺得害怕,反而越來越有自信。
我就這麼直着身子站着,過了好一會兒,石小柱忽然仰頭大笑起來,槍也慢慢離開了我的腦門,我算是鬆了一口氣,我知道他已經不準備打死我了,這個時候,我才發覺我背後已經滿是冷汗,手心也已經溼了。我深吸了一口氣,繼續看着石小柱。
過了好一會兒,石小柱慢慢把槍收起來,指着我,說:“好,你有種,小崽子你有種!”
我說:“每種,也不敢闖進你石家圍來!”
“好,既然你來討公道,那我就給你公道,你給我說說看,你有什麼道理。”
我說:“這次的事情是一個誤會
。”
“嗤……”石小柱發出一聲冷笑,說,“誤會?我當你會說啥呢!我跟你說小崽子,昨天已經有人託人來問過了,也說是啥誤會,我就跟他們說了,這絕對不會是誤會,這要是誤會,我跟你說,我石小柱剁了他!”
我說:“你能等我說完麼?我說完以後,你如果還不覺得是誤會,再考慮剁了我也不遲。”
“行,你說。”他指了指我,慢慢的回到那把太師椅上重新坐下。
我說:“好,是這麼回事,我已經問清楚了,這次的事情,起因是你們覺得姓徐的副校長,打了你朋友田炳坤的親戚,田炳坤上門要醫藥費還被拒絕了,而你們田炳坤那親戚叫李文祥,是不是這樣。”
“說我不知道的!”石小柱不耐煩的說。
我說:“好,我就告訴你吧,雖然我不知道田炳坤跟李文祥有沒有什麼親戚關係,但我確定這個李文祥根本就沒有被打過,如果你不信,可以讓他們幾個人過來對質!李文祥這個人,我很瞭解,我讀初中那會兒,這個李文祥就是我的體育老師,打學生,打弱勢老師,調戲女同學,騙錢訛詐偷奸耍滑,什麼都乾的出來!後來被學校給開除了,就在街上混,沒什麼錢,上一次在小鎮上,他玩了一個站街女,還把人打了一頓一分錢沒給。”
“操……”石小柱說。
我說:“你可以不信,但你可以找人過來對質,我問他幾個問題,事情真相自然就出來了。”
石小柱說:“行,既然你這麼確定,那咱就來對質對質。”說完,他一揮手,對旁邊一個小弟說,“去,幫你打電話給田炳坤,讓他帶着他那個表親趕緊來石家圍一趟。”
之後,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裡,石小柱讓我見到了徐副校長,徐副校長在最裡間的房子裡,據我看,除了地方逼仄一些意外,這老人家倒是沒吃到什麼苦,牀上甚至還有被褥,桌上還放着吃剩下的方便麪盒子,按我的生活水平來說,這樣的生活已經不算很不好了。當然了,像徐副校長這種人,倒不一定能忍受這種“痛苦”。
我只是在窗外看了他一眼,但沒有進去,我不希望他知道我來救他——本生我和校外的混混組織聯繫這種事情,本質上來講,都是上不了檯面的,我不相信這個徐副校長會因爲我救了他就對混混刮目相看,我寧願相信他在知道我和校外混混聯繫之後直接處分我。
確認了徐副校長的安全之後,回到大廳,雖然這個時候石小柱對我似乎還是沒什麼好感,但是還是讓我坐在一邊,還叫人給我上了茶,石小柱提出要看我帶來的錢款。
我說:“實話跟你說,我帶來的錢,只有三萬,其他的都是廢紙,充數的。”
石小柱嘴角勾了勾,說:“牛逼啊小崽子,你真的是我見過膽兒最大的一個,你是真不怕橫屍在這裡啊
。”
我說:“我確信,如果你們真的通情達理,對質了之後,你就會明白,即使是這三萬塊錢,你們也一分都不能要。”
石小柱一指我,說:“行,你行,我告訴你,你要是一會兒說不出個門道來,或者說的我不滿意,我告訴你,我不會殺了你,我挑了你腳筋,讓你殘廢一輩子!”
我依然淡定的坐着,雖然心裡已經有些不安了,我在思考着一會兒對質時候的對策,之前我只想到能把那幾個人弄過來,逼問幾句應該就可以清楚了,但現在我卻忽然想到,如果他們一口咬定自己是親戚,而且李文祥本身身上又帶了傷,可以作爲證據,那我該怎麼辦。
我靜靜的想,盡力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一些,一會兒好見招拆招。
大概晚上八點左右,李文祥和一個身材矮小樣貌猥瑣,還有些謝頂的傢伙走了進來,我心裡暗暗罵了一聲:“操,這李文祥是有多賤,居然還敢來。”而與此同時,說實話,我心裡也有些不安,因爲李文祥既然敢來,那就意味着他有一定的把握對質。
我依然淡定的坐着,而石小柱已經站了起來,指着田炳坤和李文祥說:“這就是你那親戚啊?”
“是……是的,小柱哥。”田炳坤說話時的動作和表情和他的人一樣猥瑣非常。
我看在眼裡,心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厭惡感,而石小柱說:“那他是你什麼親戚啊?”
“遠房……遠房親戚,堂哥。”田炳坤說。
田炳坤說到這裡,說實話,我覺得這件事一定是假的了。要知道,石家幫崛起不是第一天了,而且整個市區,連警察系統都怕他們,田炳坤也肯定不是第一天跟石小柱認識,如果說李天祥真的有這麼個後臺的話,當初被我整,被學校整的時候,他就完全可以借力對抗我們了,何必一定要等到現在呢。另一方面,這個田炳坤一副不敢看石小柱的樣子,也讓我覺得他心裡有鬼。
“炳坤啊,是這樣……”石小柱說,“今天我們這到了一位客人,這人說我們最近辦的這事兒和他了解的情況有點出入,有話想要問你們。”
石小柱伸手示意。
田炳坤和李文祥的目光都落到我身上,一瞬間李文祥像一隻炸了毛的貓似的,大聲喊:“哥,小柱哥,不能相信這個人,這個人是個混蛋,他……”
“是不是我能判斷。”石小柱擺了擺手,說,“既然他有話說,就讓他先說話。”
我深吸了一口氣,站起來,說:“我是不是混蛋先擱一邊,我想先問問兩位,你們說,徐副校長買兇打人,有沒有什麼證據?”
“還需要什麼證據,人都打了!”李文祥說。
田炳坤賠笑着對石小柱說:“小柱哥,你看,你也沒跟我們說是過來對質的,怎麼就帶着證據呢……”
我說:“呵呵,可笑,把你們身上的傷拿出來給人看看還不成麼?打的是哪兒,打的有多重,拿出來看看
!”
石小柱說:“對,怎麼說沒證據呢?身上的傷來給咱看看不得了?”
我看見李文祥猶豫了一會兒,才慢慢走上去,把上衣一脫,露出背上的幾塊青紫來,我猜這傷應該是那天晚上在巷子裡我和齊玲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