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徹底“黑”化
如果不是有人暗中收小弟的話,基本上也就是我們學校或者三中的幾個人了。
不過,這件事的答案,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但是這個答案卻是一個更讓我們震驚的事實。
那是在年後。
過年那段時間我過得渾渾噩噩,我家過年永遠還是沒有一點年味,甚至連一頓像樣的飯都沒有。但蕭爸蕭媽又不讓我出門,大舅原本說好讓我去他那兒吃年夜飯,但爹媽把我看得死死的,說過年就一定要呆在家。
那時候的我不知道他們是什麼心態,直接關着門躲在房間裡。
年三十那天晚上,估計誰都要過年,哪裡都是休戰的,我還是躲在房間裡,這幾天除了吃飯的時候出去端碗夾菜,然後吃晚飯洗個澡,我根本不出房間。
每次我夾菜的時候,老爹都在邊上一面喝酒一面罵:“小畜生,就知道吃我的用我的。”
接着就是蕭媽的聲音:“你的,都是你的,你才能賺幾個錢?”
然後在他們即將吵架的空當,我立刻撒腿就跑。
那個年代,那個晚上,家家戶戶都在看春晚,家家戶戶都在等趙本山、馮鞏和黃宏牛羣……我們家卻沒開電視,家家戶戶都有一大桌子菜,我家卻還是吃昨晚的剩菜,我家一直是這樣,一頓飯幾個菜可以吃兩三天,只要不長毛不發臭,熱一熱繼續吃。
不記得是一年還是半年以前,反正就是大舅剛放出來那會兒。他曾經來過一次我我家,看到我家吃的東西,說了句:“姐,小孩子長身體的時候,別吃那麼差。”
我媽說:“你這種人,管好自己吧。”
但是第二天,我家桌上出現了一隻白斬雞。
除此之外,還有紅燒肉什麼之類的……
回想起來,蕭媽一直就是這麼一個矛盾的人,大概每個母親都多多少少有這種矛盾。
後來,這種菜色,在一次蕭爸的一次大發雷霆後終止,於是我們又只能吃原來的那些東西。
即便是,過年。
我呆在房間裡無所事事,居然開始看課本。
我就是想找一下以前的感覺,突發奇想,但是這種感覺早就沒有了。
看了一會兒,忽然有人敲門。
我慢悠悠的走去開門,進來的是蕭媽,她手裡拿着一個袋子,忽然從袋子裡變戲法似的掏出三樣東西。
這三樣東西讓我發呆。
漢堡、薯條、可樂。
那個時候,我照樣的初中生,能吃一次“西餐”真的是高級待遇。
我很驚訝。
蕭媽把那些東西遞給我,說:“來,吃,過年了,吃點兒沒吃過的……”
我說:“媽,你發財了?”
蕭媽說:“就是沒錢,也不能餓着你……”
說實話我有點受寵若驚,如果家庭條件不是像我那樣,估計是沒人會明白吃這些東西對我來說的意義的。
我甚至有點鼻子發酸。
我咬了一口漢堡,說:“媽,到底什麼事?”
雖然我難過中夾雜着感動,但我知道,這絕對不是因爲過年,蕭媽纔給我買這些。
蕭媽想了好一會兒,說。
“孩子,你也長大了,聽嗎一句話,別再學壞了。”
我不說話,心裡想梗着什麼東西似的。
蕭媽繼續說:“我……看到了你的成績單,你今年成績雖然不比從前,但在那個班裡頭,能這樣真的很好,至少按成績你是不用呆在12班了。”
我笑了一下,忽然覺得蕭媽比我還天真。
我說:“媽,我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
蕭媽說:“我也知道你的意思,所以纔想跟你談一談。”
我很詫異,說:“談什麼?”
蕭媽說:“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求求你們教務處的老師,你也去道個歉……”
我心裡一陣詫異,當是正在吃薯條,立刻就不吃了,說:“不去。”
蕭媽說:“你別跟我犟嘴,這事事關你的前途,兒子,讀書是我們這種人唯一的出路,好好讀書,考好高中,考好大學,我供得起你!”
我說:“總之,我不會去跟那個姓齊的道歉。”
蕭媽居然憤怒了,站起來,說:“你這孩子怎麼這樣,你長這麼大了,怎麼還是那麼幼稚呢?!”
其實我當是心裡突然出現了一句話:“你讀過大學,你大學畢業,你有什麼,嫁給個垃圾,生了個混混!”
我當是是真的已經自暴自棄了,至少我從心理到行動都完全偏離了最初的軌道。
但我沒說出那句話,我只是說:“可能你覺得我幼稚,但是我很清楚我是真的沒辦法。”
“小小年紀你有什麼無奈啊!”蕭媽大喊,“有媽在,我陪你去找齊老師。”
我說:“不去。”
蕭媽忍無可忍,一巴掌打落了我手裡薯條,說:“吃,叫你吃……”
我當是居然沒有憤怒,我心裡生出的一種感覺,居然真的是無奈,十五六歲的我,深深的感到一種無奈。
齊老師、陳偉,這裡頭的種種關係,我能說給我這個天真蕭媽聽嗎?她會聽嗎?
我慢慢弓下身子去,撿起薯條,沒心沒肺的拍了拍,繼續放在嘴裡吃。
蕭媽一把抓起沒吃完的漢堡往遠處扔,正好打在我桌上的筆筒旁邊。
蕭媽摔門出去了,我不知道她會不會自己去找齊老師,我不會管,總之,姓齊的是我的大仇人,我會打到他跪地求饒,我一定會。
我又一個人呆在房間裡,很靜。
我低着頭,默默的把薯條吃完,覺得不夠飽,又慢慢走過去,在書桌邊,拿起那個漢堡,把摔散的漢堡合起來,把弄髒的一塊捏下來丟掉,繼續吃。
可樂很好喝,漢堡也好吃,吃着吃着我居然想哭……
吃完之後,我站起來,草草收拾了衣服褲子,把能用的東西都塞在我最大的揹包裡,然後還不忘把課本全部帶上了。
我揹着沉重的包往外走。
那時候我已經不覺得這些東西重了,可能真的是發育期的男生變化大吧,加上我長期的打架和鍛鍊,我的身體慢慢變得好了一些,即使這時候只是好了一些而已。
我走出去,經過客廳,經過走廊,來到門口。
這時候,蕭媽大聲說了一句:“你去哪兒?”
我不理她,打開門,往外走。
蕭媽說:“你去哪裡,回來!”
蕭爸卻說:“小兔崽子,滾出去了就別回來。”
我說:“我受不了了,我走了,不像我回來我真不會回來,我不稀罕!”
誰也不知道我當是的心理,叛逆、不安、其實還帶着悲傷。
我走了,離開了。
在這個大年三十大家都張燈結綵過大年的夜晚,在這個小胖子林謄閤家看春晚的夜晚,我卻和家裡徹底決裂了。
事後我每次跟林謄聊天提起這件事的時候,我都會說一句:“生活的差距咋就這麼大呢……”不過呢,林謄有林謄的煩惱。
比如我知道,前幾天他又讓陳偉給打了……
陳偉現在儼然已經是重點班1班的一朵奇葩,也是1班唯一的小流氓,當然也成了1班的老大……
不過,林謄放假都能被陳偉打,是不是也算奇葩。
怪就怪這個瘦下來的小胖子對他親梅竹馬的張雨情有獨鍾,這種時候還跑去她樓下等人,結果被來接張雨出去耍的陳偉看見了,直接來了一頓……
林謄胖乎乎的時候就不怎麼能打,身體還不好,何況瘦下來……
我一邊走一邊想着學校的狀況,現在學校的新態勢基本形成了,一班陳偉是老大,重點班他能不能收到小弟我不知道,不過重點班基本都跟當年的我一樣,罵人損人可以,打架多半不行。
重點班一二三半之外,從五班到八班,都還是跟着刁金貴的,當然,跟着他的人很有限。
至於我,已經基本可以算是掌控了整個五班到十二班。
沈秋顏和吳坤已經完蛋了。
要搞定他們其實很容易,不過前提是要搞定張哥。
一切都要等到年後,那時候的我都快淡忘了到處襲擊張哥的那支神秘隊伍了,年後,這支隊伍卻掀起了不小的波瀾。
至於年三十那天晚上,我當然只能去找大舅了,我把事情跟大舅說了之後,大舅二話沒說,“住我這了,有什麼說的,就是多搭一張鋼絲牀的事兒。”
那個時候,我甚至覺得我逃出了地獄來到了天堂。
我真的覺得這裡很自由,根本什麼都不用管什麼都不用想,只是一個勁兒的混。
而且,沒過多久,秦哥就讓我去幫他看場子了,我居然還能自己賺到一些錢。
看場子最初,是非常平靜的,我無非就是做做保安的工作,其實大部分時間,我都在酒吧裡溜達或者坐着,喝兩杯,看人跳舞,聽人唱歌。
我覺得秦哥找來的駐唱比張哥找的那個野雞樂隊好太多了。
時間過得很快。
我家人依然沒有找我,我甚至估計他們已經不想管我死活了,我想起了那次在酒吧血戰的時候被酒瓶敲死的男生。
估計我要是這麼死在外面,蕭爸蕭媽也不會多說什麼。
會不會,他們也拿一筆錢走人呢?
哈,然後再爲了那筆錢爭個你死我活……當初,我的想法就是如此惡毒……
很快就到了年後。
年後,秦哥和張哥的火拼再度開始,而開始的標誌,就是張哥的又一次反撲,這回還是那個酒吧,開來張哥是認定那個酒吧了。
偏偏那時候酒吧是歸我管事,在場的人不多,傢伙也不多。
那天晚上,張哥就那麼氣勢洶洶的衝進來,我看到情況不對,立馬用我的破爛小靈通打電話給秦哥。
秦哥說他會在短時間內聯繫江昊和孔東城。
那倆傢伙都沒手機,我根本找不到他們,秦哥找他們反而方便點兒。
一遇到事兒就找大哥,本來是一件很慚愧的事情,不過今晚確實是事發突然。
那幫人,進來之後,也不打人,刀片直接往桌上砍,桌子椅子杯子噼裡啪啦的碎裂飛濺。
在場的大多是學生,都是來嘗新鮮的,這個酒吧賺的也就是學生嘗新鮮和把妹子的錢,他們大多沒見過什麼世面,場面瞬間就混亂了。
尖叫聲、哭喊聲一片,大家都開始逃竄。
平頭紋身男張志德立刻說:“跟這兒的事沒關係的人,都給老子滾出去!”
在救兵來之前,我們只能硬拼死撐。
等人跑的差不多了,站出來,說:“幹什麼?有事衝我來。”
“蕭凌!”張志德對我喊,“上次不認得你,不過聽說過,你TMD上次差點就被我砍死了。”
我說:“少廢話,找茬麼?你覺得你還有什麼資本找茬。”
“臭小子,小屁孩跟我叫板,打!”他一句話出去,五六個拿着刀片的傢伙已經衝上來了,我沒辦法,往身後撤了幾步,迅速操起一張凳子,一凳子架上去。
也不知道是TMD刀子鋒利還是凳子質量有問題,凳子架開幾把刀的同時,椅子背和後腿居然被劈了下來,,我倒還算鎮定,操着凳子的剩餘部分猛地拍了衝上來一個倒黴蛋的腦袋。
我身邊的人一開始可能被一大堆砍刀嚇傻了,這個時候看見我拼命,卻燃起了鬥志,拿起了能拿的東西衝出來,最牛逼的是那個調酒師直接把倆調酒器丟出來砸在一個SB的頭上。
不過,對方畢竟人多,而且帶的是真傢伙,我們那些三腳貓的東西哪裡是他們的對手。
很快我就被圍住了,我只能憑着本生的靈活竄來竄去,最後卻撞在了桌角上,這一撞直接把我疼的一頭冷汗。
我的這個失誤給衝上來的人一個很大的機會,他一刀過來,我趕緊閃開,那刀直接劃過我手臂,我肩膀上的衣服立刻破了,還好是過年,衣服也穿得厚一點,但肩膀的皮膚還是被劃了一道口子。
我拿起桌上的一個杯子立刻拍在了那個人的太陽穴上,杯子碎了,他暈暈乎乎的往一邊倒。
我又用腳勾過一邊的凳子來,橫拍過去,把一個人打退了幾步,但我力量不足,肩膀又受傷,沒辦法像電視裡那樣,跟李小龍葉問似的,那傢伙被打退了幾步但卻沒受到什麼實質的傷害,立刻又衝上來,正面一刀劈下來,我趕緊後退,整個人都跌下去。
我跌倒的時候,胸口的衣服還是被劃開了。
也還好我跌了這一跤,要不然肯定要被砍中,說不定小命不保。
我趕緊翻了個身躲在吧檯後頭,追趕我的幾個人繞過來,被我伸腳絆倒一個,雖然這讓我腳腕給扭得生疼。
但因爲吧檯的位置空隙很窄,所以一個人一倒,後面幾個也稀稀拉拉的衝不上來。
我乘着這機會從吧檯上翻過去落在外面,跟他們拉開距離。我還真沒在什麼時候打架還玩那麼多技巧。
落地的時候,腳腕疼得我差點再次滑倒,但好歹我是站穩了。
我趕緊撿起來旁邊扔着的一把刀,那刀的主人已經被酒吧裡的幾個兄弟踩在地上用凳子猛打了。
有了刀子,也不意味着我就安全了,但至少“戰鬥力”強了一些,眼看着我已經有不少兄弟掛彩,地上趴着的和在逃跑、在躲避的基本上都是我方的兄弟,我拼了命似的衝向張志德。
張志德早就看到我過來了,手上的刀子一橫。
我沒和人拼過刀子,這麼硬碰硬的打,我根本不是他對手,對了幾刀我手就麻了。
這傢伙上來踹了我一腳,就跟上次一樣,我退了好幾步,卻沒像上次那樣摔下去,但胸口那一道劃傷卻被他踹得流了更多血。
張志德罵了一句:“真TMD垃圾。”說完一個箭步上來,我把旁邊地一張椅子一拉,擋住了他,他一下剎不住車,我就一刀劈上去。
打架到這份上,也沒啥好顧忌的了,我甚至真有把他頭剁下來的心。
張志德趕緊後仰,晃了一下,肩膀被我劃傷了。
他一腳把椅子踹飛起來,直接砸向我,然後乘着我抵擋的空當猛地劈上來。
我當是用力接住了椅子,但刀子落在我前臂上,還好我接了椅子手有一個向下的力,加上衣服厚,那刀口進我手臂進的並不深。
儘管如此,我身上已經掛了三處彩了,雖然都不算大傷,但都相當的疼。
我根本沒辦法跟張志德過招。
我跟他的級別就像初出茅廬的小子遇上武林高手一樣,總之他人高馬大,打架經驗豐富,我就是一挑一也挑不過,但就在這個時候,就在張志德要衝上來砍我第二刀的時候,他背後突然出現了一個人,猛地給了他幾下,讓他向前一個趔趄。
我沒反應過來,但看到這種情況,身體的本能讓我上前去給了他肩膀上一腳,他肩膀上被我砍傷了,這一腳相信力度很大。
張志德被踢了之後立刻按住了肩膀上的傷口,他身後的是個女的,那女人還是沒停手,手裡的東西不停的砸他的背,我這纔看清那是把吉他。
就這麼砸了一下又一下,張志德大概是顧忌面前的我手裡有刀,一開始只能防備躲閃,不敢回頭,後來乾脆一刀劈過去,誰知道刀子劈在木吉他上被嵌在吉他身子裡。
我衝上去就要給張志德致命一擊。
不過,這幾乎是不可能的,我出手的瞬間就被無數人個拉的拉,架的架,剛纔這幫人估計都混在人羣裡等張志德把我斬了,現在發現大哥不行了,就出來幫忙。
我的刀很快就被打落了,我和那個扛吉他的女生,以及幾個能站穩的人也被圍住在了酒吧中間。
旁邊還有十來個人,包括張志德在內,我估計我們又要像上次一樣被打了,而且這次很可能被殺,或者缺胳膊少腿。
初三下學期,我才十六歲,就這麼就要死了?
我喊了句:“拼了!”立刻使勁掙脫那幾個抓住我的傢伙,但我沒走幾步又被抓住了。
我身邊的人,也開始真正的拼命,也不管對方是不是有傢伙,什麼拳打腳踢嘴啃踹襠一起用上了,但我始終掙脫不了被幾個人按住手。
張志德這個混蛋故意上來幾拳打在我胸前的刀傷上,疼的我直接低了頭。
但在最後一次他揮拳的時候,我卻藉着旁邊兩個人拉扯的力量兩條腿並起給了他一腳。
他退後幾步,說:“操,演電影是吧?那我就把你剁了,看你演什麼!”
這個時候,人羣終於騷動起來,我們期待已久的“援軍”才姍姍來遲了。
我心裡是鬆了口氣,但是面前的危險還沒解除,張志德還是準備剁我。
就在我以爲自己沒得跑的時候,忽然有兩個人從人羣裡衝出來,先後揮刀朝張志德砍過來,我身後也有人拿着鋼管攻擊過來。
立刻我身邊就亂了,我也好不容易鬆了口氣。
這時候,我才覺得自己快要虛脫了,整個人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