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7)寂靜的病房
我們申請繼續住院的時候,醫院裡那審批的醫生各種懷疑我是想多騙點兒醫保,卻又說我看起來不像是有醫保的人……我不知道他是怎麼看出來的。總之一來二去,各種麻煩之後,我還是得意繼續住在醫院裡頭,與此同時,按照計劃,我讓大部分人調去保護了徐倩影,其實這個計謀,大概是隻有對秦天詠有效,算是反其道而行之。
因爲,秦天詠瞭解我,知道我這個人一直是先人後己,這不算是什麼原則,只是一種迂腐的習慣而已,秦天詠早先就有些看不慣我這種習慣了……
一般來說,有人發現我突然把自己身邊的人調去保護徐倩影,一定會覺得我是故意那麼做的,要引他們出手上鉤,但秦天詠絕對不會這麼想,他只會覺得我又是仁慈之心氾濫,因爲秦天詠太過了解我了,而且他自信於這種瞭解,這個可以說十分冒險的計策,正是針對他的這種心理想出來的。所以不得不說,這次鬥法,根本上就是我和秦天詠的一場“心戰”。
而這一場心戰,之後證明,我的確預估正確了。
這段時間,跟隨在徐倩影身邊的人至少有七八個,而根據邢天明回饋的信息來看,秦天詠的確動了對徐倩影下手的心思,而徐倩影身邊那不斷輪換的七八個人,也的確在我住院期間與好幾波人產生過零星的交手,只是每一次都是在學校旁邊或者鬧市區,所以雙方打不了幾下就立刻各自分散了,另外值得一說的是,最近條子們的活動相對已經沒那麼頻繁了,秦天詠和曹衛紅的罪惡性質已經差不多定下來了,我猜想警方正在設計抓捕計劃,他們也都知道,這些老狐狸並不好對付——而且警方比我們更怕有人員傷亡的情況。
而曹衛紅和秦天詠和可能不怕。
爲了自己的利益和生存,他們很可能直接拿自己的小弟填上去。
在住院期間,學校報名那天我抽空回去了一趟,交了錢,並且從那天碰到的林謄口中得知了一件事,那就是房產局稽查大隊已經把目光轉移向了華豐娛樂城的地產,和警方合作來調查其中是否有非法經營和偷稅漏稅的情況,這事關南山地產今後的發展,所以新上任的領導第一件事就是和華豐娛樂城劃清了界線,說那些地方雖然是南山地產開發,但開發之後是由商埠主導經營,作爲地產商對此並不插手,即便是有插手的情況,也只是前兩任南山地產總裁的非法行爲,與現任總裁無關,南山地產可以對住戶和受到不法侵害的商家進行賠償,但沒有理由承擔過多的法律責任。
這麼一來,稽查大隊也不再管這檔子事了。
但從龍鳴宇那邊傳來的消息,我又得知,由於龍鳴宇的存在,這檔子事,稽查大隊是不管了,但龍鳴宇還在繼續管,而且是當作打黑行動的一部分來管。
這麼一來,整個華豐娛樂城與南山地產沒有了關係,卻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在了曹衛紅的身上
。
這對我來說應該是好消息。
而且,更讓我感到驚訝,或者說驚喜的是,我住院的那段時間裡,龍鳴宇告訴我,上面已經由於曹衛紅的事情,開始對警界高層展開調查,很有可能有一批本市官員要落馬,無論這一舉措是治標還是治本,這都絕對是對我們十分有利的。
因爲這行動一旦展開,曹衛紅從此就真的沒有一點兒後臺可言了。
而也就在這段時間,如我所料,秦天詠對我展開了刺殺,那天晚上,醫院裡靜得可怕,據說隔壁房間一個車禍重傷的病患剛好去世了,和他同房間的兩名患者不敢繼續在那裡住,都申請了調換牀位或出院回家,至於我,病房裡恰恰就我一個,其他受傷的兄弟們也都離開了,據我所知,當時守着我的大概只有一直在二樓溜達的邢天明和幾個故意遠離病房以防被人發現的兄弟——葛軍祥、唐默、馬擎空……每一個都很能打,也都很聰明,當然,他們現在也是我最信得過的人。
而那天,秦天詠對補刀這件事着實下了不少功夫,大概是力求以最少的損傷來對我們造成重創。我的病房在四樓,而當天,忽然有一個被人打的頭破血流的病人進了醫院,那人一直在哀嚎,一路上頭都在滴血,中午我吃飯的時候還看見那人被推進搶救室,不知道到底是什麼緣故,那個人進如病房之後,我稍稍安心了一些,畢竟病房裡的人更多了,但我同時又有點擔心那傢伙就死在這病房裡——多少有些迷信那所謂的晦氣,覺得死亡給我也帶來一些不幸——當然了,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單純的有些擔憂而已。
不過後來,那個頭破血流的傢伙有兩個兄弟也進來了病房裡,我就感到更加放心了,那兩個人看起來斯斯文文,一直安慰那受傷的人不要太擔心,不會有事,而那人似乎也沒有什麼併發症,所以,到了晚上,醫生們也就放心離開了,那兩個人,有一個留下來守夜。按照計劃和慣例,邢天明晚上八點多的時候來了一趟病房,算是看了看我,順便告訴我徐倩影的情況——如果真的沒有一個人來就太假了。而邢天明每天看過我之後,其實都不會離開醫院,而是直接去到二樓找個角落呆着,隨時和我保持聯繫。
邢天明和我聊天,忽然說:“你要不要出去走走,這幾天呆在病房裡,會不會覺得太悶了。”
我似乎領會了他的意思,說:“是有點兒悶了,不過醫生說我傷口感染,不能隨便出去,而且現在天氣那麼冷,如果傷風感冒,可能情況更糟。”
邢天明立刻擺了擺手,說:“唉,一次而已,沒有關係的。”說着就慢慢把我扶起來,或許是一種默契,我還裝作差點跌到的樣子,接着才慢慢跟着他走出去,我們倆來到走廊一側的窗戶前,邢天明說:“蕭凌……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說:“你有話就說。”
邢天明說:“小心新進來的那個病人……不對,應該是小心那倆照顧他的人
。”
我皺眉看着邢天明。
邢天明說:“今天我上午來了一趟你病房附近,看到有新的病患進來,就稍稍注意了一下,我發現一件事……那兩個照顧他的人,有一個人手臂上有紋身,雖然只是露出一點點,但我肯定那傢伙是出來混的,另外一個我沒看清……如果他們打扮的五大三粗的也就算了,手臂有紋身,遮遮掩掩,而且還表現的斯斯文文,讓我覺得有點做作,像是在作假,蕭凌,你注意一點。”
我點了點頭,說:“不過,那個受傷的傢伙,看起來不像是假的。”
“絕對是真的,他頭上縫針了,我打聽過了。”邢天明說,“不過就算是真的,說不定也可以是苦肉計。”
我點了點頭。
邢天明又說:“我會把馬擎空他們叫回這座樓裡來,希望我的直覺沒有錯……”
其實,對邢天明的話我也只是有些疑慮,雖然已經開始多加註意我的“新病友”了,但還是沒有發現什麼端倪,第一天,一切都過得平平靜靜,這天晚上我幾乎沒睡,一直在注意着新病友,然而,他和他的兄弟都安安分分,他兄弟在旁邊陪牀的椅子上睡着了,而他也睡得安穩的很,半夜起來上廁所,還因爲弄疼了傷口而驚叫——按理來說,如果他們真要動手,應該是盡力不吵醒我纔對,這個時候發出驚叫來,不得不說讓我更覺得他們其實真的沒有什麼危險。
不過這兩年在道上混的經驗卻告訴了我另一個道理——越是看起來沒有危險的時候,往往越容易喪命。
第二天依然平靜,傍晚吃過飯之後,熬了超過三十個小時的我,我實在受不了,睡了大概兩個小時左右,晚上將近十點,我醒來的瞬間,心裡甚至還在發慌,非常擔心我醒來的時候已經不知不覺下了地獄了,可是,雪白的牆壁和安靜的病房,以及四周的設施讓我明白,我還活着,而且還在我的病房裡頭好好的躺着。放下心來之後,我不禁看了一眼那個“病友”。
他側身背對着我躺着,就像是個死人一樣。
病房裡沒有別人,他的兩個兄弟都並不在病房裡了,這個時候已經快十點了,按道理說陪牀的這個時候應該在的,但偏偏不在……我當時想,或許是這傢伙覺得自己命硬讓兄弟幾個回去休息了吧……這倒是讓我覺得他跟我有點像。那些個“有紋身”的傢伙走了,我感到安心了一些,臉漸漸偏向門外,走廊一片寂靜,雖然還是有些可怕,但不管怎麼說,我想,病房裡多了一個人,總歸是沒有人敢下手的,他們不至於敢兩個人一起殺了,這風險很大,秦天詠不會傻到這麼做。
晚上十一點,那人依然背對着我,已經睡着了,還發出輕微的鼾聲來,護士進來潦草的查房之後就關門離開了,很快,病房裡也滅了燈,一切不但寂靜而且黑暗。
而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然覺得事情有點不大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