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萬？”對方冷笑，揮手打發要飯的一樣，“您二位還是快出去吧，別在這裡給我添堵了。”
他隨手把文件壓在鍵盤下，打開電腦又開始看電視劇。
“不是五千也不是五萬，你別告訴我是五十萬。”李虎氣呼呼，隨口說一句。
那人仰起頭，輕蔑地盯着他：“哎，小兄弟兒，這你可說對了！沒錯兒，就是五十萬。”
李虎倒吸一口冷氣，媽呀，僅僅是辦個證兒就要五十萬的中介費？這也太黑心了吧？
辦證手續費不過幾十塊工本費，他這裡卡着要五十萬？許多來辦這個證的，全部身家也不過百萬左右，一下子去了一半，還拿啥創業週轉？
李虎最近心情不太好，說話自然也就忍不住衝了些，直了點。但是五十萬，的確費用太高了。就連雲舒玉，都覺得這條件無法接受。
“我們走吧。”雲舒玉拉着李虎往外走，“又不是隻有這麼一個辦法可以辦證。”
“這太過分了雲姐，真的太過分了。”李虎皺着眉頭，一路走一路嘀咕。離開這中介店鋪的時候，他還聽到一聲冷笑，似乎中介罵了一句窮鬼也來辦證。
李虎當時就想衝回去，但考慮到身邊有云舒玉。醫生也說了，雲舒玉這病絕對不能生氣，他只好暫時忍耐，再想別的辦法。
這一天上午，他們總共往相關部門跑了六七次，次次都是那個說法。有人表示今年下半年的名額都用完了，有人悄悄推薦他們找中介。
兩人十分無奈，時間又到了午飯時分，兩個人只好暫時離開建國路，去附近找地方吃飯。
他們剛離開政務部門大院，突然聽到有人在喊他們。李虎停下來回頭看去，就看到一個戴眼鏡的中年人，正在門衛室朝他們招手。
李虎有點納悶，出於好奇，還是走過去問：“大哥，您找我有事兒？”
“嘿，小夥子，你是來辦證的吧？”看這人的樣子，斯斯文文的，不像是門衛。確切的說，不像是普通門衛，但他確乎穿着門衛的制服，胸前還掛着工卡。
這門衛把李虎上下打量一眼，朝大院努嘴道：“沒找到門兒吧？”
李虎愣了一下，淡淡一笑沒說啥。
“我瞅你倆在這進進出出一上午了，愁眉不展的，心裡怪不落忍。”門衛道，“我跟你說吧，門口那一溜中介，十個有九個是辦證的黃牛，不能信。你要踏進去，信了他，就等着被坑死吧。”
“是夠坑的。”李虎點頭。
“你是辦啥證？是不是那個啥挨批證？”門衛道，“要按說呢，我不該多嘴，不過啊最近我信了佛，每次看到你們這樣的，我就不忍心。我給你指條道兒，你能不能信我？”
李虎心裡道：“當然不能信。”嘴上卻說：“要得。”
他一臉忠厚老實的樣子，讓門衛有一種深深的優越感。在華夏帝都機關單位上，哪怕是看大門兒的，也比在鄉下當個啥長有面子。
“你啊，下午來，去二號樓的一樓左邊走到底那間辦公室，
左邊啊，那裡只有一個辦公室，對面是廁所。你去找黃處長，就說是我介紹的，我幫你打個條兒。”門衛道，“到時候，說不定有門兒呢。”
李虎想，別管是不是真的，先試試再說。他從兜裡掏出早就準備好的煙遞給門衛，門衛連忙假意推辭。當他看到這煙是軟中華後，眼睛一亮，半推半就接受了。
拿了煙，門衛又炫耀似的說道：“你啊，別看我是看大門兒的，在這兒有時候我比那科長、處長可還管用呢。”
李虎笑了笑，看着眼睛門衛把條兒打好。他琢磨着，甭管有用沒用，暫且信着，萬一瞎貓碰上死耗子呢？再說了，現如今，一包軟中華對他來說算啥？
回到雲舒玉跟前，他把門衛的事兒告知雲。雲舒玉皺着眉頭：“有沒有這麼玄？”
儘管她從小家境優裕，見多識廣，人脈廣泛，也從沒料到一個門衛會有這麼大的能量。
“先去吃飯吧。”李虎道，“餓扁了，想嚐嚐炸醬麪、豌豆黃兒。”
兩個人找了個餐館坐了吃飯，邊吃邊聊。期間李虎一直注意着雲舒玉的食量，她的飯量變小了，這跟生病有關係。
“多吃點，我特地點了你愛吃的糖醋排骨。”李虎給雲舒玉夾了一塊排骨，勸她吃下去。
或許是近午餐的時候，所以這家裝修還不錯的餐廳里人滿爲患，好多人都在門外的等候區域等待就餐。
“幸虧咱們來的早，不然這會兒還在外頭等着呢。哎，這燕京就是不一樣。”李虎搖頭道。
“噗，那是當然，這裡是首都嘛。對了，你啥時候帶我去你學校安排的宿舍看看唄。”雲舒玉道。
“好啊，不過我這學期都沒上啥課，不知道……”
說話間，兩人就聽到玄關等候的地方傳來一陣騷動。
他們的位子坐的比較靠門，所以儘管隔着兩層厚厚的玻璃門，還是聽得很清楚。
“你這老東西，怎麼回事啊？沒長眼睛是嗎？”一個年輕女孩一臉嫌棄地彈跳起來，拿手帕擦拭着自己的包。
“對不起對不起，我也不是故意的，沒控制住。”坐在她旁邊的是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家。
老人家穿着秋衣，身上還掛着導尿管。他說話的時候，左側身體不斷地顫抖，聲音也有點異常，口齒漏風，顯然是大病初癒。
“親愛的，親愛的怎麼了？”一箇中年腆肚的男子從門外疾步走進來，拉着女孩膩歪地問。
“你看他呀，什麼東西嘛，弄髒我的包了！”女孩哭兮兮地訴苦。
原來，剛纔老人沒控制住，扯了一下衣服，結果導尿管碰到女孩的lv皮包。
店員趕緊上前勸解，老人紅着臉道歉，可是女孩卻不依不饒，蠻不講理。她要求把老人趕出去，並且讓老人的家屬賠她包。
“我這包三萬多呢！必須賠我！”女孩躲着腳說。
大家都在勸說，有人覺得老人家既然身體不好，就不該隨便出門。也有人覺得，女孩小題大做。雖然是導尿管，但是外面是乾淨
的，沒必要這麼咄咄逼人。
女孩聽了那樣的言論，心頭更加生氣。固執的認爲，老人就是該賠償，就是不該在公衆場合出現。
李虎恰好面對着玄關，目睹了這一切。他原本以爲，老人是跟着親人一起來就餐。可是事情都到這一步了，他依舊孑然一身，並沒有親人到場處理情況。
老人坐在椅子上，一臉的委屈和無助，被女孩指着鼻子罵，可憐巴巴的。
李虎忍不住想起自己的爺爺，想起父母也終有老去的一天，他心裡難受極了。
“哎，現在的一些人，素質太差了。尊老愛幼的傳統美德都到哪裡去了？”雲舒玉回頭看到這一幕，忍不住搖頭嘆息。
幾乎是在一念之間，他做了個決定。李虎站起身，在雲舒玉疑惑的目光下，走到老人跟前。
“對不起小姐，我爺爺碰到你了嘛？如果真的弄髒你的包，據我所知，你可以去專賣店去修復，這錢我們一分不少都賠給你。”李虎淡淡地說，“如果不是，請你別打攪我們用餐。”
他不卑不亢的態度，禮貌又不失尊嚴的措辭，讓女孩和那個中年人都愣了一下。
“你哪棵蔥？”中年人立起眉毛，很兇地說，“你說一分不少賠給我，你賠得起嗎？要賠你就現在賠！”
是時候英雄救美了，剛纔那是老人家，他不方便說的太過。可現在多了個小青年，自己可得好好表現表現。
“對，現在賠！”女孩跟着咄咄逼人。
李虎道：“你們也是來吃飯的吧？我們也是。看你們的樣子，不像是缺這點錢、怕耽誤這點功夫的人。難道你們沒有這些錢，就吃不起這頓飯啦？如果這樣，我倒是可以先給你們點兒。”
李虎一本正經地嘲諷他們，他們聽得出，卻無法反駁，男子急的一腦門子汗。周圍的人聽後都鬨笑，再加上工作人員勸阻，他低聲對女孩說：“親愛的，你就先忍耐着，吃過飯我們再找他算賬！”
“誒！好惡心，這包我不要了！”女孩捻着蘭花指，從包裡拿出自己的錢包、手機，然後把包塞給男伴。
男子尷尬地笑着，哄着女孩，轉頭又對李虎兇巴巴地說：“你小子最好別想着溜，不然咱走着瞧！”
李虎淡淡一笑：“你放心，跑不了。”
說完，他彎腰扶起老人，低聲道：“爺爺，你咋走這麼慢？都怪我，差點把你搞丟了，走吧，咱們進去吃飯。”
老人一臉的愕然，雖然嘴上說話不利索，可心裡卻十分清楚。這個面慈心善的小夥子，是在給他解圍呢。
他感激地點點頭，跟着李虎走進店內。李虎讓服務員加了一把椅子，和雲舒玉交換了一個眼神。
雲舒玉暗地裡衝他豎大拇指，心道：“不愧是我喜歡的男人，就是有魄力。”
不過她也很犯愁，因爲老人身上的確有一股尿騷味。但仔細觀察下來，老人一身穿戴，都不像是普通人。只是可能老年癡呆症前期，或者因爲別的什麼，眼神有點渾濁，嘴巴合不攏，老流哈喇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