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勇道:“由於是刑事案件,要對李奇樑做屍檢。剛剛族裡的幾個長輩商量,考慮到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建議李奇樑的後事簡單處理。”
李青點頭:“隨他們去做,我沒意見。”
“還有一件事,馬副局長說,與公與私,他都要求見你一面。”方勇微微停頓了一下,再度開口說道。
李青目光微微閃爍:“好吧,我會單獨聯繫他。”
方勇輕輕瞥了林秋秋一眼,頗有些欲言又止。
林秋秋歪了歪小腦袋:“怎麼?有我在不方便說話?”
“啊,不是不是,林總,你誤會了。”方勇笑着連連擺手,“只不過是一件小事情罷了。”
李青道:“你直接說就好了。”
“嗯。”方勇點頭,“尤芳半個小時之前剛剛做完筆錄,離開港北警局。按照警方的意思,案件沒有審理之前,暫時不打算讓她離開臨港。不過尤芳有點兒害怕,她跟我提到,請你兌現當初的許諾。”
李青毫不猶豫的說道:“安排一下,放她走。之前答應她的酬勞,一分都不要少。”
“青哥,你真打算就這麼放她走了?”
李青眨了眨眼:“怎麼?有困難麼?”
“呵呵,當然沒什麼困難。”方勇笑着撓撓頭,“我只不過是琢磨着...”
“方勇。”李青聲音忽而冷了下來,“說到做到,別動什麼歪腦筋。這是一筆很公平的交易,我不想做失信者。”
“我明白了,這就按你的吩咐去做。”方勇一臉正色的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書房。
“連方勇都變壞了呢。”林秋秋盯着方勇離開的背影,幽幽說道。
李青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從椅子上扯了外衣站起身:“我要出去一下。”
“做什麼?”
“見馬寶山啊。”
“哦。”
李青走到林秋秋面前,微微俯下身:“怎麼了?捨不得?”
“李青。”林秋秋擡頭看着他,“我心裡有點兒不大安穩。”
“放心吧,有我在不會有事。”李青笑着撫了撫林秋秋俏美的面頰,輕聲安慰道,“我可能會晚點兒回來,你和思木先睡吧,不用等我。”
穿好外衣,李青轉身走出了書房。他心下很清楚,林秋秋本性善良,有如此擔心很正常。也正因爲如此,很多見不得光的動作李青才願意獨自一人去完成。他縱然早已不似當年那般瀟灑,做事也越發注重後果,但卻每每甘之如飴。
李青在車上給馬寶山打了電話,經過一個多小時的車程,當他抵達港北市羈押所的時候,馬寶山正等在外面。
“老弟!”馬寶山招了下手,笑呵呵的迎了上來。
“辛苦你了。”李青下了車,反手帶上車門,笑呵呵的對馬寶山說道。
“不算什麼大事。”馬寶山笑着擺了下手,“走吧,我帶你進去。”
“嗯。”李青點了下頭,隨着馬寶山一起向裡走。兩個人走進羈押所,而後乘坐電梯去了地
下。
走廊裡的燈光昏暗,四周散發着一股很不舒服的味道,有點兒潮溼,有點兒腐朽...
“這地方有幾十年的歷史了,前身是防空洞,後來經過了好幾次整修,去年年末剛剛修繕過一次,可還是漏水。”馬寶山笑着敲敲牆壁,“已經提交了重建申請,兩年了,還沒批下來。”
“港北臨海,溼氣重,地下室都這幅樣子。”李青沉聲說道。
經過了幾道關卡,馬寶山停下來,他看向李青,伸手向着走廊盡頭一指:“就在裡面,你自己過去吧,我就不陪着了。”
“行。”李青點頭,禁不住微微一笑,“謝了,時候也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馬寶山猶豫一下,提了提褲子笑着點頭:“也好,今天老婆包了餃子,我早點兒趕回去沒準兒還能吃上熱的。”
之後,馬寶山轉身向着執勤的警員低低吩咐了幾句,衝着李青擺手:“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完事兒之後就讓這小子帶你出去。”
“嗯。”李青應了一聲,再不去看馬寶山,徑自走進了那條長長的走廊。
李青往前走了沒多遠,忽而停下腳步轉過身,就看到了鐵欄後縮在牆角瑟瑟發抖的李識。他瞪圓了眼睛,茫然無神的緊盯着前方,臉頰慘白。
“很冷麼?”李青隔着鐵欄,聲音清冷的問道。
李識驀地擡起頭來,一眨不眨的盯着李青,過了好一會兒才如夢方醒的渾身哆嗦了一下:“堂...堂弟!”
下一瞬,李識已經向着李青撲過來,兩手緊緊抓住鐵欄,額頭青筋暴起:“救我啊!”
李青蹙了下眉頭:“你殺了人,讓我怎麼救你?”
“堂弟,我知道這都是你的計劃。”李識忙不迭的說道,“我保證,只要你放我出去,我以後一定老老實實,再也不敢同你作對。實在不行,你給我一筆錢,我到海外再也不回來,好不好?”
“唉。”李青輕輕嘆了口氣,“我只能說,出於親緣關係,會爲你請最好的律師。”
李識急忙追問:“能讓我無罪釋放麼?”
“呵呵。”李青冷笑一聲,用一種嘲諷的語調反問他,“你覺得呢?”
“我不要坐牢!不要坐牢!”李識陡然咆哮起來,“李青!你已經是家主了,還想怎麼樣!你非要將所有人都趕盡殺絕麼!”
李青盯着李識的暴躁模樣,不急不緩的回答:“我不是沒給過你機會,可你是怎麼回報的呢?實話告訴你,從我知道你覬覦秋秋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動了殺心。今天淪落到這一步,你應該感到高興。畢竟你只是坐幾年牢,還沒到送命的地步。”
“就爲了一個女人?”
李青咧嘴笑笑:“那不單單是一個女人,還是我的命,你說不值得麼?”
“李青,你個混蛋!”李識一屁股跌坐在地,瞪着李青目呲欲裂,他咬了咬牙,惡狠狠的問道。“尤芳那個賤人呢!”
“我把她送走了。”
“呵呵,我真應該第一個殺了她!”
李青輕蔑的挑了下眉:“現在才反應過來,不覺得太晚了麼?”
“你既然不救我,又來這裡做什麼!”李識怒氣衝衝的嚷道,“是打算來看我的笑話?還是打算看我向你低聲下氣的求饒?”
“都有吧,不過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想問問你。”李青輕輕吸了一口氣,“是這樣,我前些日子讓方勇接手李家的賬,發現了一點兒問題。”
李青言語停頓了一下,靜靜的望着鐵欄後的李識,發覺他並沒有過多的情緒表露,這纔再度開口:“每年李家公館都有一大筆資金打入海外瑞士銀行的賬戶,但卻沒有標註任何用途。我讓方勇查了查,從我爺爺李奇志開始,這種慣例已經持續了幾十年之久,即便是在李家最艱難的時期也沒有間斷過。而在你掌管李家財務的這兩年時間,也有兩次匯款,最近的一次發生在今年六月份,金額達到了四個億之巨。”
“你們的做賬方式很特別,這部分資金裹挾在每年的例行預算支出中,如果不是由於今年的金額太過巨大,恐怕依然很難被察覺,更查不出資金流向。”
輕輕向前邁了一步,李青沉聲問道:“這筆錢,做什麼用了?”
“被我貪了。”李識相當乾脆的說道。
“呵呵,不可能。”李青笑着搖頭,“正因爲這筆錢的支出是維持了幾十年的慣例,我纔會爲此生疑。而且這麼高明的做賬手段,你這種智商也不可能想出來的...”
李識仰起臉,顯得有些得意:“你想知道?”
“想。”
“放我出去。”
“不可能。”李青的回答比李識還乾脆。
身子微微一滯,李識惡狠狠的道:“那你就永遠都別想知道!”
李青眼底現出一抹濃濃的疑惑,他靜靜的打量了李識一會兒,忽而又一臉釋然的輕輕鬆了口氣。
“我明白了。”
李識顯得有點兒心虛:“你明白什麼了?”
“呵呵,你也不知道。”
“放屁!我怎麼可能不知道!”李識怒氣衝衝的咆哮,“這筆錢都要經我的手,我怎麼會不知道!”
“你就是不知道。”李青再不停留,轉身快步而去,“我很忙,沒閒工夫陪你了。”
“李青!你給我回來!回來!只有我才能告訴你答案!”李識站起身緊緊抓住鐵欄,在李青身後大叫大嚷。
李青沒有絲毫猶豫,在那名值班警員的引領下走出了港北市羈押所。
“謝謝。”他衝着送自己出來的值班警員點了下頭,而後轉身向着停在路邊的車子走去。
拉開車門坐進車裡,李青伸手扶住額頭,輕輕舒了口氣。
以李識的個性,絕對不是一個能夠包藏住秘密的人。從他剛剛的表現,李青便已經深知,他也不知道這筆錢的用途。
不同同時他也可以肯定,李識知道的總歸要比自己多。否則以他這般視財如命的個性,如果沒有遇到足夠的危脅,也絕不會沿襲舊例,維持如此之大的開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