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雷區埋得太稀疏,地理位置也不對,應該不是用來對付隴西軍的。”鄧師一邊走,一邊慢悠悠的嘟嚷,“不過埋雷的倒是一個行家,你看看…這是上山路,他就偏偏將地雷埋在了上山的落腳點上,百分之九十的人只要走這條路,都會踩到這裡。不過嘛,這種小伎倆,也就騙騙那些初出茅廬的傻小子,要是換了老手,根本都用不到探測,一眼就看出端倪了。”
鍾若曦輕聲說道:“真應該請你去隴西軍講課,給那些工兵做一下急訓。”
鄧師扯了扯嘴角:“女兵還可以,男的沒興趣。”
文揚一臉不解:“你說這些地雷是不是用來對付隴西軍的?那埋在這裡做什麼?難不成用來炸野豬麼。”
“這你就不懂了吧。”鄧師洋洋得意的說道,“隴西政治環境複雜,有不少民間私人武裝因爲煙土,軍火或僅僅是宗教信仰的關係,會主動襲擊軍隊。如果我所料不差,這道防線主要是爲他們準備的。”
話音剛落,從遠處的山林中陡然傳來了一聲爆響。
“我靠。”鄧師身子忽而一僵,“不會真炸死了一頭野豬吧?”
“這下麻煩大了。”楊迅蹙了蹙眉頭,“前面有地雷引爆,必定會將西隆軍引過來,咱們得改變方向,換條路走。”
“真夠倒黴,哪個混蛋自己不想活了還要拉上老子墊背。”鄧師氣惱的罵了一聲,然後轉身,“撤回去吧。”
“等一等。”鍾若曦眨了眨美眸,忽然開口道,“按照原定計劃,黃靖源會安排蔣德茂深入西隆境內接應我們。”
“你的意思是…”鄧師猛地瞪圓了眼睛,旋即搖頭,“不可能,原計劃不是說他們會抵達沙坪麼?怎麼會走這麼遠?”
鍾若曦猶豫了一下,緩聲道:“他們一定會繼續深入。”
沉吟片刻,鄧師點點頭,將鍾若曦放了下來:“好吧,你們在這裡等着,我去前面看看。老老實實呆在這裡,不要隨意走動。”
鄧師又叮囑了一句,這才弓身潛進了樹林深處,眨眼間不見了蹤影。
向前潛行了一段,逐漸聽到了雙方交火的槍彈聲,鄧師這才確信,的的確確是有一支武裝闖進了第七步兵旅的防區,剛剛炸死的肯定不會是一頭野豬。
將行進速度放緩,鄧師慢慢接近了戰場,然後從樹後的陰影裡閃出來,將一名放哨的士兵摔倒在地,隨後從這名士兵腰間抽出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們是哪個部分的?”鄧師冷聲問道,“你只需要回答我的問題,不要多嘴。”
那名士兵上上下下打量鄧師,然後扯開嗓子用國語大叫:“來人啊!來人啊!”
“我艹!”鄧師臉頰泛青,將這名士兵扯起來抵在自己身前做擋箭牌,看着衝過來的十幾名士兵,一臉無奈,“還真是你們這幫蠢貨到了…”
“團長!南面和北面都被圍了!衝不出去!”
“媽的!”中年漢子將帽子摔在了地上,一把抄起身邊的輕機槍,“這幫畜生不給老子留活路,
跟他們拼了!”
“團長,咱們還要去接應鐘廳長和石旅長,不能在這裡拼命啊。”
“要不往西面撤吧。”
“放屁!”中年漢子一瞪眼,“後面就是雷區,撤下去指不定誰接應誰了!”
“團長!火箭彈快打光了!彈藥供給不上,南面已經壓不住了。”
中年漢子又忙不迭的低頭看了看夜光手錶,咧嘴氣咻咻的罵道:“一羣混蛋王八羔子!這纔打了幾十分鐘,就撐不住了!”
就在這個時候,中年漢子手下的一個連隊長急匆匆的跑過來:“團長,咱們的人在後面抓了一個間諜,是從雷區摸過來的。”
“真的?”中年漢子臉頰涌起了一抹喜色,連忙招招手,“快帶過來問話,咱們這裡有沒有西隆語說得好的?也給老子馬上叫過來!”
過了不一會兒功夫,鄧師就被帶到了中年漢子面前。不過他緊握在手中的匕首,依然抵在那名年輕哨兵的脖頸上。
中年漢子瞥了一眼,整張臉都黑了:“媽的!你們這幫小王八羔子,不是說抓了一個間諜麼!他手裡怎麼還有刀?”
連隊長小心翼翼的說道:“團長,我們確實抓到他了,只不過他手裡還有個人質…”
“得了得了,少廢話。”中年漢子扯過一邊臨時充作翻譯的士兵,“你講給這混蛋聽,問問他是怎麼走到這裡來的,只要能將我們帶出去,就放了他,快翻譯。”
那名士兵磕磕巴巴的將中年漢子交待的這番話說了,鄧師挑了挑眉毛,然後回了一句西隆語,很短很精煉。
中年漢子不耐煩:“他說什麼?”
翻譯兵嘴角狠狠抽了一下:“他說…他說日團長你老母…”
“我日他祖宗!”中年漢子瞬間火了,將手槍拔了出來,惡狠狠的瞪着鄧師:“小王八羔子,信不信我一槍崩了你?”
“好了,沒時間同你插科打諢。”鄧師翻了個白眼兒,收了匕首將那名哨兵推到了一邊,“你是361團團長蔣德茂吧?”
中年漢子怔了一下,旋即習慣性的點了點頭:“對啊。”
“我叫鄧師,是深井計劃行動隊成員,帶上你的人跟我走,鍾若曦廳長在距此不遠的地方等你們。”
鄧師說罷,轉身便走。蔣德茂緊跟了一步,滿眼警惕的問道:“等一等!我憑什麼信你?”
“愛信不信。”鄧師沒好氣的嚷道,“黃靖源那個傻-逼,派你們來接應我們,卻反過來要我來救你們,真是…哼,氣死人了。”
鄧師轉身就走,倒也沒有人再敢阻攔。
“團長,那咱們走不走?”
蔣德茂猶豫了一下,連忙一揮手:“讓兄弟們撤下來,全部跟他走。”
吩咐完畢,蔣德茂快步跟上了鄧師:“兄弟!兄弟你慢點兒,我的人還沒下來呢。剛剛不好意思,發生了一點兒誤會,老哥給你道個歉。”
“讓你們的人
跟住我。”鄧師沉聲道,“我走哪裡,你們就走哪裡。”
蔣德茂看了看面前的那片雷區:“你有把握?”
鄧師沒有說話,僅僅是點了下頭,然後就邁步走了進去。蔣德茂連同手下的士兵,在鄧師身後排成一條蛇形的隊伍,小心翼翼的跟在他後面。
“報一下數,我看看還剩多少人。”蔣德茂扭頭說道。
“一。”
“二。”
“…”
從隊首報到隊尾,又從隊尾報到隊首,最後處在蔣德茂身後的連隊長低聲道:“一百六十八。”
蔣德茂臉色變了變:“就剩八十四個弟兄了,我離開隴西的時候帶了二百號人,從沙坪一路打到這裡,就剩下了八十四個。”
“還有其他人麼?”鄧師低聲問道。
蔣德茂回答:“還有兩支小隊,在另外的方向上。除此之外,黃軍長也到西隆了,現在應該已經到了第三步兵師的指揮部,見到鍾廳長之後,我們隨身帶了無線電臺,會迅速同黃軍長取得聯繫。”
“黃靖源還真有膽子跑到西隆來?”
蔣德茂聽鄧師話裡似乎有嘲諷之意,不太高興的回道:“如果黃軍長不來,我們即便接應到了你們,也出不去。”
“這個道理,我懂,不用你提醒。”鄧師穩了穩心神,又道:“我們現在最缺的是醫藥,其他倒是還在其次。”
“有人受傷了?”蔣德茂急忙問道,“是石旅長麼?石旅長怎麼樣?”
鄧師身子微微滯了一下,低聲道:“你怎麼對石應輝這麼關心?”
蔣德茂聲音洪亮:“石旅長是我的老首長了,我最開始是隸屬於衛隊旅的兵,後來隴西軍制大改革,才和一幫兄弟們調到了四十九軍。上次你們離開的時候,石旅長知道我是這次任務的接應部隊,臨走之前還特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說是等他回來了和兄弟們一起喝幾盅呢。”
鄧師臉色沉了下來,默然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說道:“你們這頓酒是喝不成了,石應輝已經死了。”
“什麼!”蔣德茂直接從地面上躥了起來,兩目猩紅,一伸手扯住鄧師的後衣領,“你再給老子說一遍!”
“少特麼給我來這套!”鄧師罵了一聲,轉身一巴掌就給蔣德茂拍了個跟頭,整張臉撲在溼潤的草地上。
後面的部隊停了下來,蔣德茂撐起半邊身子,仰起頭可憐兮兮的盯着鄧師:“石旅長…真的犧牲了?”
“具體細節你沒有權限知道。”鄧師淡淡的說道,“我唯一你告訴你的就是,石應輝手受傷太重,在今天凌晨走了,我們把他埋在了瑤河西岸的一處山坡下。”
“石旅長死了…你們怎麼不把他帶回來啊,他得埋在咱們自個兒的土地上啊。”
“死了就是死了,別太矯情。你手下死了那麼多兵,可曾想到他們埋在哪裡了麼?”鄧師扭頭向後看了看,“快起來,繼續趕路,我們的時間不對,別在這裡耽誤工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