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曉明急匆匆趕回來,一看三叔家周圍怎麼有這麼多人,有個小混子明顯斷了腿,躺在樹下哼哼,院門門檻上還趴着一位,屁股上插着一把鐵鏟子,等到跑進院裡,一個個東倒西歪,觸目驚心。
那些鄉親們更是大吃一驚,曉明難道真的是鬼上身了?突然爬牆跑了,現在又跑回來,還滿臉吃驚的樣子,好像剛剛睡醒,纔看到這一幕似的!
芹芹過來拉拉易曉明:“曉明哥,剛纔走了爲什麼還回來,即使你這是正當防衛,能一點責任沒有嗎?你快走!”
易曉明如夢初醒一般:“不用走,這些人上門打了三叔,現在又跑上門來找事,我要是不反抗,肯定會被他們打死,你看看他們手裡有刀有棍,這就是正當防衛。”
正當防衛?派出所的人可不一定這麼認爲。
110傳過命令來,說臥虎山前村村民報警,有幾個青年上門滋事,還有人被捅傷了。山口鎮派出所的所長劉鵬飛本來沒當回事,幾個青年上門滋事,有人被捅傷,都是小事。
讓副所長張濤帶幾個協警過去看看就是了,並且通知鎮衛生院派救護車去,把傷員拉回來。自從上次被戳了腳底板,而且還受到上級的嚴厲批評,劉鵬飛情緒不高,也懶得在這些山民面前顯擺威風了。
可是時間不長,張濤氣急敗壞地打過電話來,什麼上門滋事,什麼小青年,是何洋他們幾個,斷胳膊斷腿也沒什麼,可是何洋的蛋蛋和小弟弟都讓狗給咬碎了,你快來吧!
劉鵬飛沒等他說完就把電話摔桌子上了,像個牛魔王一樣呼哧呼哧鼻孔裡往外噴白氣。
到山口鎮來當這個派出所長,我他媽倒八輩子黴了。
你這個何衙內折騰就折騰吧,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忍了,你有本事光佔便宜別吃虧啊,打人就打人,殺人就殺人,放火就放火,你自己要保重啊,現在蛋蛋和小弟弟被狗咬碎了——居然被狗給咬碎了,那條狗我怎麼給它定罪?
劉鵬飛這個恨啊,頭疼啊!關鍵是處理不好,何部長這一關沒法過!
劉鵬飛再紈絝,再牛逼,但是牛逼不過何部長這個座山雕,那傢伙官不大,但是相當老奸巨猾,當時對這個新來的紈絝所長左手蜜糖右手刀子,打過幾次交道劉所長就成了何部長的忠犬。
急匆匆上了車,在車上先給何部長打電話,彙報他所掌握的有限的情況。
何部長也是老座山雕了,大有泰山崩於前不變色的涵養,也或許他很瞭解自己的兒子,知道總會有這麼一天,對這樣的事件早有心理準備了:“你先去現場瞭解一下情況。洋洋在救護車上了不是,我去醫院等着。”
劉鵬飛在半路碰上嗚呀嗚呀往回走的救護車,他把救護車攔住,上車一看,哦吼呀,這麼多受傷的!
隨行的醫生“嗤”的一笑:“這還多,一車拉了沒有三分之一。”
劉鵬飛大驚:“就是說還有三分之二在那裡等着?”
“沒辦法,咱醫院就這一輛車,回去放下,我們再回來拉,先拉傷得厲害的,後拉輕傷的。”
“何洋呢,傷得怎麼樣?”劉鵬飛問。
醫生指指擔架,到底是何公子,就是坐救護車也得要個上鋪,其他的傷者都在地板上堆着呢。
劉鵬飛探過頭去看看,見何洋麪色蒼白,昏迷不醒,鼻子裡插着氧氣管,呼吸急促。再看看褲*襠,已經稀糊爛了。他探詢地看着醫生,一指褲襠:“怎麼樣?”
醫生憋着一臉的嚴肅搖搖頭:“這裡肯定是不行了,咬得太碎。”
旁邊急診上那個小護士忍不住“撲哧”一聲,趕緊扭過頭去捂住嘴,嘔嘔地裝作惡心。這一聲笑要是傳出去,到時候肯定要被報復。
劉鵬飛惱怒地瞪她一眼,夠煩的了,還有心思笑!算了,忍不住也是人之常情,只要你晚上到我的單身宿舍來承認錯誤,我可以概不追究。
到了臥虎山前,牆根那裡堆了一堆傷員,輕傷的在哼哼唧唧哭哭啼啼,重傷昏迷的態度較好,老老實實躺那兒默默無語。
一看這陣勢,劉鵬飛心裡明白了一大半,窮山惡水出刁民,一點不假。他小聲問張濤:“又是羣體事件,抓住了幾個?”
張濤搖搖頭,“不是羣體事件,這些村民都是看熱鬧的,”一指地上那些傷員,“這些人都是被一個人打的。”
“啊——”劉鵬飛再次大吃一驚,有點不敢相信,“一個人能把這麼多人打成這樣?”
“那不,就是他。”張濤一指站在那邊的易曉明,“就一個人,毫髮未損。”
劉鵬飛看一眼易曉明,覺得有點面熟,終於想起來上次跟那個叫李時的一起燒紙來着,雖然他比李時那小子老實,但是看着心裡也是來氣。
張濤領着所長圍着院子轉了一圈,基本上了解了戰鬥的大致經過。
劉鵬飛扭頭再次確認一下易曉明,問張濤:“因爲什麼,一個女人?”當然這是根據何洋的行爲特徵推導出來的結論。
張濤冷笑着點頭:“不然還有什麼。”
“高手。”劉鵬飛說着往車上走,“帶他回所裡。”
張濤從腰上摘下手銬,走過去銬易曉明。
“憑什麼銬我,我犯什麼法了!”易曉明不幹了,“爬牆的爬牆,踹門的踹門,都打上門來了,我這是正當防衛。”
易曉明憤怒了,都說官官相護,看來一點不假,明擺着正當防衛,就因爲受傷的有當官的兒子,就要給受害人上銬子!
村民們也不幹了,圍攏過來紛紛嚷道:“那些人打上門來,難道還不敢反抗了,爬牆跳到人家裡,別說打斷腿,就是打死也是活該,你們不能抓他。”
張濤往後退一步,摸着腰裡的手槍,瞪眼叫道:“怎麼着,想鬧事?”
劉鵬飛回頭一看,“嘖”,這個張濤,怎麼什麼事都拎不清,你不會騙騙這些老土!
他走回來黑着臉訓斥張濤:“讓你帶他回所裡做個筆錄,誰讓你銬人的。”
張濤腦子再慢,這時也明白過來了,趕緊把銬子收起來,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上車吧,到所裡做個筆錄。”
劉鵬飛見村民還在嗡嗡嚷嚷地不放人,一指地上那一堆傷員:“這麼大事件,我們不做筆錄,怎麼結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