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時摸了摸褲兜裡的玉璧,心說這家裡也沒看出有什麼異常的能量流動啊!
進了屋,李時先去東屋看望小綠的奶奶,這可是自己事實上的丈母奶奶,慰問幾句,獻上禮物,略坐一會兒,然後回到堂屋的客廳。
小綠家裡有土暖氣,客廳了很暖和,小綠已經泡好了茶,李時倆手抱着熱騰騰的茶水,通身暖和,內外舒泰,感覺到農村的冬天既溫暖又安靜,舒舒服服坐着喝點熱茶都能讓人感到繁華。
俗話說“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喜歡”,現在事實上的岳父母坐在自己旁邊,看自己的眼神比看親生兒子都親切,一家人圍坐在茶几前面的氣氛讓李時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溫馨。
也許這是因爲自己從小是孤兒的緣故,看到小綠的父母對自己那麼親切,就讓自己有了找回父母之愛的感覺。
李時知道自己骨子裡依然具有割捨不掉的農村情結,無論自己能力多大,生意多麼紅火,賺多少錢,都不能沖淡掉自己內心深處關於農村的記憶,以及對於農村緩慢而祥和氣氛的嚮往。
小綠和梵露對比,各有優勢,但是在李時的心目中,梵露的父母跟小綠的父母是沒法比的。如果自己跟梵露結婚,能得到來自與岳父母的溫暖嗎?
模糊地感覺到豪門的岳父母是冷元素的,而農村的岳父母是溫暖可親的。
“到底又有哪裡怪了?”李時問道。
“嗯,咳——”馮維光說起話來都發虛,“這些日子家裡很邪,咳咳,我一說頭皮就一奓一奓的。”
“那先說說二老的身體,這麼幾天不見,怎麼瘦成這樣?”李時故意露出樂呵呵的表情,以此淡化大家的緊張情緒。
小綠的母親說道:“能不瘦嗎?自從你走了以後,天一黑我們就害怕,黑夜裡嚇得睡不着,老是看到屋裡有黑影,白天昏昏沉沉覺得膽虛,黑夜裡嚇得要死,幾乎沒睡多少覺,什麼人熬不死!”
李時瞅瞅小綠,雖然臉上也有些憔悴,但是沒有消瘦多少,而且剛纔看丈母奶奶,精神頭也是很好的:“全家都這樣嗎?”
馮維光指指妻子:“就我們倆這樣。”
“這倒是怪事!”李時上次能看到黃鼠狼發出的能量,可以說純屬偶然,其他對於這些邪異方面的常識知之甚少,說起話來也是相當沒有底氣,“沒去問問上次那個山人?”
馮維光苦笑一下:“還去問山人?咱們已經害人家一次了,還能再去害人家第二次!不過這次換了一個法師,又把人給害了——呃,我說起來頭皮就發麻,小綠你說。”
小綠的心理素質看起來比父母要強,說起前天那事,也沒表現出身上發麻,頭皮發炸的模樣。
因爲家裡實在太不清靜,他們打聽到鄰村有一個遠近亨通的法師,去鄰村跟法師把家裡的事情一說,法師大包大攬地說沒有大事,她去擺弄擺弄就好了。
前天馮家按照法師給開的物品單子把東西備齊,晚上那個法師帶着神腿如約而至,做法事驅邪。
法師是個女的,五十多歲,瘦乾的身形,一臉劣質菸捲的顏色,“沙沙”地發出劣質菸捲的聲音。神腿是個男的,四十來歲,職責一是在“請師父”時當翻譯,二是爲神跑腿,因爲晚上做完法事還要用摩托車帶她回去。
所謂會者不難,難者不會,法師做這事輕車熟路,又有馮家的幾個遠房兄弟媳婦幫着在這裡伺候,很快大功告成,鬼也抓住了,邪也驅走了,所有成果由神腿代爲傳達,衆妯娌磕頭無數,包了二百塊錢的香錢,千恩萬謝地送法師和神腿走了。
當晚馮維光兩口子睡下,發現法事的效果果然顯著,平平靜靜,一夜無事。
倒是法師二人出來後頗有些事故。從馮家出來就發現天陰沉得厲害,看來要下雪。
着急往回走,出來村覺得天陰得太厚了,伸手不見五指,爲什麼騎着摩托還有這感覺?因爲剛纔還好好的,出來村這摩托的大燈小燈全閃了,黢黑一片,兩個人怕下雪路滑,沒有燈光也摸索着往前騎。
神腿的神通可能僅限於腿和嘴,眼不是神眼,所以沒有夜視的功能,摸黑騎出去不遠,他居然連同法師一起掉進了路邊的溝子裡。好在溝子不深,因爲沒有燈他騎得不快,所以兩個人都沒有受傷,就是“骨碌骨碌”滾進溝子以後,兩個人就失散了,無論怎麼叫喊和摸索,怎麼也聯繫不上。
法師聯繫不上神腿,摩托車也摸索不到,兜裡煙火倒是有,就是火機怎麼也打不着。沒辦法摸索着出溝子,不是爬上公路,而是爬上了另一側,順着田野的溝溝坎坎就邁步飛奔起來。
她本是五十多歲的人了,又瘦小枯乾大煙鬼子的模樣,現在不知爲何如有神助,田野裡那些深溝大坎,在她腳下如履平地,而且速度驚人,只聽耳邊“呼呼”的風聲,比神腿用摩托帶她跑得快多了。
也不知跑出多遠,到了一個山腳下,朦朧中看到一棵大楊樹,於是走上前去,抱住親吻一番,雖然明明感到嘴脣被楊樹粗糙的樹皮磨得“嘩嘩”的鮮血,但如同上了大煙癮,不由自己控制。
然後大概嫌只是親吻不夠刺激,她就開始往上爬,一個女人家本不會爬樹,現在不知爲何有了爬樹的功能。爬上去老高,胳膊環抱住樹幹,兩腿夾住,屁股一聳一聳地做着下流的動作,伴以激情的親吻。
就是在上面不能長時間把扶,手似乎一鬆,人就抱着樹幹“出溜”滑到地上。從那麼老高快速滑下來,兩瓣屁股摔成了八瓣,跌得坐骨神經都疼。
屁股的疼痛還在其次,最是前胸,因爲楊樹皮粗糙,用胳膊環抱着樹幹“出溜”下滑,大腿和前胸明顯感覺火辣辣地磨出血來了。磨出血來,也許有鴉片的功用,雖然覺得疼,但疼得人上癮。於是又手腳並用爬將上去,爬上去老高,動作一番,再“出溜”滑下來。
一會兒飄飄搖搖地下起雪來,雖然感覺爬樹有點發滑似的,但不影響她的興致和速度,冒雪工作,這後半夜,她就老是覺得不過癮,一直重複這單調乏味的遊戲。
神腿聯繫不上法師,滿心焦躁,呼喊得嗓子都要啞了,也不見迴應,摩托摸索不着,只好摸索着從溝子裡爬上來,越陌度阡,飛奔出老遠,最後來到一個土坑裡。
要是白天看,這個土坑實在不大也不深,但在神腿的感覺裡,從坑底爬上坑沿,簡直如同攀登了一次珠穆朗瑪峰。
攀登到峰頂,滿心歡喜有成功逃脫的感覺,卻每每功敗垂成,只要爬到沿上,就手腳把持不住,整個身子鬆垮下來,人就“骨碌碌碌碌”地滾到坑底。滾到最底停下,不滾了,他就翻身爬起來,繼續攀登,到了沿上,再“骨碌碌”滾下來。
不長功夫,他就變成沾了麪粉的魚,如果這種形象在白天拿來示人,絕對笑倒一片,在這時他的感覺裡,卻一點幽默成份沒有,最大的感受就是這攀登太過辛苦。
一會兒飄飄揚揚地下起雪來,他的攀登更增加了難度,手腳發滑,抓不住地,那些雪被他踐踏成了雪水,在他腳下和成稀泥,“出溜吧唧”,“出溜吧唧”地愈加辛苦,冒着雪千辛萬苦爬到沿上再“骨碌碌”地滾下去,這心裡別提有多懊喪了。爬到後來,他這條沾了麪粉的魚因爲一場不大不小的冬雪,沒下鍋,先掛糊了。
黎明時分,雪漸漸下得小了,有起早趕集賣菜的,遠遠看到有人爬樹;爬樹本是常事,一個人一大早冒雪爬樹即便也算常事,但爬上去幹了什麼,然後就像被一槍打下來似的落地,這就令人詫異,不能不過去看看。
看見有人來,法師這重複了一夜的工作終於停止,其狀慘不忍睹。嘴脣破裂,腫脹得活像豬八戒,棉衣前襟全部磨碎了,胸腹部血肉模糊,褲子和絨褲從一側看尚屬完好,從前面看大腿、小腿的內側像旗袍撕扯開叉,露着血糊糊的皮肉。
神腿比較幸運,沒有受傷。到天亮時分,他終於成功登頂,爬出土坑——確切地說是泥坑,回頭看看泥坑,感覺真是太窩囊了,一人深,直徑不過三五米的小坑,他居然爬了一夜。看坑內好似歷經千軍萬馬踐踏的痕跡,可以想象到昨夜的辛苦。
馮維光到了中午聽到別人說這事,與本家的幾個兄弟買了禮物前去探望。神腿元氣大傷,臥牀十天不知能不能歇息過來,法師渾身纏滿紗布,突起的嘴臉令人恐怖,更有些可笑。
等到他們探望法師回來,家裡又恢復原狀了。
“到現在還是這樣!”馮維光忍不住插嘴道,“再這樣下去,人就毀了!”
小綠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李時,她看出李時說話的底氣不足來了。再說她也清楚李時的長項不在這一方面,也許治病是高手,但是碰上這些邪異的事,李時就已經數次撓頭了!
“你昨晚有沒有做個什麼夢?”小綠問李時。
李時有點哭笑不得,哪有做夢那回事啊,自己當時是跟那個大叔胡謅的。
“要是沒做夢就不要胡亂擺弄!”小綠臉上的表情很嚴肅。
李時很明白她的意思,小綠是怕自己沒有那個能力,末後落得跟法師一樣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