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偶得拜仙帖

76 偶得拜仙帖

夜微涼,夜殊的心底,卻是寒意迭生。

倘若人命天定,那今夜躺在了牀上的嶽龍又是怎麼一回事。

她重生了,從一介廢材轉而修真。而嶽龍,嶽府的當家之人,命垂一線。

徽鎮與隋雲相差千里,可由於劉廚娘的緣故,隋雲的消息不時有傳到徽鎮。

重生前,夜殊又是心念念着想回到本家,本家的大小事情她都想盡了法子去打聽。

嶽青城、步氏、嶽小鳴...岳家的人與事,嶽龍的大壽。

窗外的月灑了進來,照在了嶽龍那張毫無人氣的老臉上。

“玉蔥蘢,她又是誰?”嶽龍娶妾那樣的大事,重生前的夜姝,不可能不知道。

憑空多出來的玉蔥蘢。

“今夜不該到南院來,該去綠翹院,玉蔥蘢,她就是變數,”霎然腦中的迷霧被撥開了,夜姝剛要站起,身子一滯,手被死死握住了。

鳥爪般乾瘦的手,渾濁不堪的老眼,嶽龍睜着眼,幹皺的脣闔了闔。

夜姝僵着,過了片刻,取出了一瓶靈粟,灌了進去。靈粟的滋潤作用,立時在嶽龍的病體上發揮了作用,枯灰的老臉上,有了些許的生機,嶽龍的眼珠子抖了抖,費力想要看清楚牀榻前的是何人,“帖...帖,拜仙帖,”掙扎着,他無力再坐起來,用手在枕旁亂摸着,一個小木匣從他的枕下,掉了出來。

夜殊打開一看,裡面是一張金帛軟帖。上頭寫着“拜仙帖”,三個字。

打開了帖子,上面卻是幾行字,“東海界海之濱。有仙萊擺渡島一座,身攜拜仙帖,引渡琊寰。”

通往琊寰的擺渡島?夜殊心下好奇。琅天界竟也有海路直通琊寰界。

“岳家...遺訓...雲嵐...謹記...家族興盛...萬死不辭,”碎叨了幾句,嶽龍面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忽的坐了起來,往前一撲,硬挺挺地往夜殊刺去。

夜殊只是一斜,只覺得他撲勢急而驟。枯瘦的病軀上,散出了一層層的紅光。那紅光所到之處,嶽龍的病體上,生出了密長的紅毛,病了多日。瘦得只剩了副骨架子的身體上,血肉膨脹着豐滿了起來。

站立着的身體,如禽獸般四肢落地,嶽龍渾濁的老眼中,獰紅色的邪光不停閃動,他的口脣上,涎液滴答,發出了“嚯嚯”地叫聲。

“白彌?天狗噬那出了什麼事?”嶽龍無端變化,夜殊不敢大意。她立時運起了神魂甲,護住了周身的幾處,那張“請神帖”來歷不明,暫且先收好了,人就往房門掠去。

“有些棘手,方纔我想讓小烏鴉練練手。會一會比它高了半階的閻天狗,哪知道一個女人闖了進來,”白彌還困在了天狗噬中。

“可是玉蔥蘢?她必定是妖人,你可有從她身上察覺到妖氣?”夜殊分神之際,嶽龍如離弦之箭,噌地直往她撞來。

“她不是妖,來得也不是玉蔥蘢,是個女陣師,是早先你遇到過的嶽府家奴蘭草,”白彌並不見驚慌,很是閒暇地立在了天狗陣中。

天狗陣中,鴉天狗與閻天狗角鬥正酣。

閻天狗是魍級高階天狗,鴉天狗是中階天狗,修爲差了一階,僅是從體型上,閻天狗型如鬥牛,而鴉天狗只不過鬥牛犬大小,好在白彌的對敵經驗比起蘭草來要豐富許多。

“看來人族有危險了,”白彌凝起了神,轟,一股無形的威壓席捲而出。

陣法之中,蘭草和閻天狗都覺得周身重如山嶽壓體。

“榴榴,”鴉天狗怒吼了幾聲,狗頭變大了幾分,一口擰下了蘭草的脖頸。

那閻天狗怒吼了一聲,很是避忌地看了眼白彌,白彌也不多說,手中翻出了早幾日的那面鏡子,那閻天狗失去了人的控制,嗷叫個不停,最後被鏡子收了回去“以彼之身還施彼身,就當本尊替那人族了卻心中業障,”白彌制止不及,閻天狗倏地沒了影蹤。

“砰”,掛在了南院出口處的鏡子巨響一聲,不消一會兒,又是兩抹光射出。

“蓮落,退,”那嶽龍化成了異獸之後,速度快了幾倍,以夜殊的步伐,尚難以躲避,蓮落見了夜殊受困,立時上前解圍。

“主人,小心身後,”蓮落手中,多了一把紅色鐮刀,那鐮刀破空一劃,只是擋住了嶽龍的攻勢。

院口的那處巨響,已經驚動了整個嶽府的人。嶽龍聽了動靜後,也停住了撲殺夜殊等人的動作,就往院落衝去。

東西北幾院的家丁蜂擁而來,將南院圍了個水泄不通。

嶽青城夫婦和嶽青山夫婦也趕了過來,纔剛至院落,就聽到家丁的數聲慘呼,南院內,血腥涌動,牛般大小的怪物吞下了多名家丁。

嶽龍與那隻怪物一左一右,分食着院落中的家丁,他們每食了一人,身上的紅光就盛了幾分,形體也再膨脹了幾分。

南院中,又出現了兩個人,是兩名陌生的少年男女,正是戴了衆生譜的夜姝和化爲了人形的蓮落。

兩人也是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兩道光影掠到了她們的身側。

白彌和鴉天狗也同時落地。

“這是怎麼一回事?”夜殊心悸不已。

“倒戈相向,那天狗噬的真正主人已經遁逃,”白彌悠然說道,眼中只剩一片殘忍之色。

“嚯嚯,”閻天狗怒吼了幾聲,逃逸而出的嶽龍的眼中,紅光黯下,隱隱有懼怕之色,閻天狗卻是反向一撲,將嶽龍也啃食一空。

眼看那嶽龍被天狗吞噬,嶽府剩餘衆人,竟是無一人趕上前制止。

蓮落護在了夜殊身前,警惕着嶽府衆人。

“爺爺,”慌忙趕來的嶽小鳴見了如此的一幕,只知抱住了步氏,不敢動彈。

“來人啊,去找玉夫人,”嶽青城也被這一幕嚇壞了,他勉強鎮住了神魂,旁人不知閻天狗的來歷,他可是知道的,那玩意可是從天噬鏡中出來的,天狗爲何會幫助外人,殘害府中人,嶽青城環顧四周,像是在找着什麼人,人羣之中,並不見玉蔥蘢的人影。

四下一片死寂,哪還有什麼來人,只留了個洗濤一人。洗濤慌忙跌撞着,往了綠翹院奔去。

“青城,那些護院的陣法怎麼都不見了,蘭草呢,可有人看見了蘭草?”步氏本是對嶽府的那些護院陣法很有些信心,可是如今惡獸行兇,那幾名賊人又是從何而出。

“你問得可是她?當真是愚蠢不堪,枕邊人與妖人苟且,身旁人全都是生了外心,你卻依然蒙在了鼓裡,”那隻站在了一旁冷眼旁觀着的金毛獼猴往了牆角一指,只見了一具沒了人首的女屍。

“大哥,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嶽青山質問起了兄長來。

“大膽妖人,竟敢在嶽府行兇,”嶽青城強自鎮定着,府裡如此大的動靜,玉蔥蘢又怎會不知。

他心底隱約猜到,他已經被玉蔥蘢設計了,親弟和妻子的咄咄逼問,他眼下只有一個想法,將所

有的髒水都潑在了夜殊等人身上。

“嶽青城,你當真是狼子野心,拋妻棄子不算。還與玉蔥蘢勾結,行天狗噬,禍害親父,如今還想栽贓到了我身上,”夜殊對嶽青城,早已是厭惡至極,只是想不到,他竟是如此膽小怯弱之人,到了這時,還想推脫責任。

“胡說,我根本不知你在說什麼?”嶽青城瑟縮着,他身旁的步氏和嶽青山夫妻倆都是狐疑着,看向了他。

洗濤跌撞着跑了回來,“屬下找過了,沒找到玉夫人,只是...只是屬下在玉夫人的房裡,發現了大爺的貼身衣物。”

嶽青城猛地一驚,本還是儀表堂堂的臉,瞬間扭曲了。

“小賊,納命來,”他哼了一聲,手上數道火芒閃過,卻是直擊夜殊。

夜殊神情不變,手中祭出了一個氤水牆。

眼前卻是一閃,蓮落手中鐮刀手起到落,刀光陣陣,迫得嶽青城不敢上前。蓮落也是留了些實力,她心知如今在場之人,與主人畢竟是血肉相連。

白彌瞥了夜殊一眼,哼了一聲,手指叩動,那隻閻天狗眼中,瘋光陡章。

“如此無情無義之人,留着又是合用,”白彌不慌不忙,手中一指嶽青城,只聽得鴉天狗昂起頭來,對月而吼。

閻天狗聽得同伴呼叫之聲,亦是對天而唳。

嶽青城慘叫一聲,兩隻天狗既是向他撲去。

“走,”夜殊既是已經探過了嶽府,也確定了嶽府沒有所謂的真火,也是無心久留,爛攤子既然是嶽青城留下來的。

嶽青城的慘呼聲,步氏的哭叫聲,一幕又一幕,被夜殊遠遠拋在了身後。當斷則斷,若是嶽府熬不過這一劫,那也是命定。

“主人,你今後又是有何打算,”夜殊走出了嶽府後,就回了住處,她叫醒了阿貴,再收拾了行李,當夜就出了隋雲城,在城外修整時,蓮落詢問着。

黎明已過,夜殊望向了微白的東方,眼中迷霧散盡,嶽府的一切,已經如煙散去。她本可以通過琊寰洞府的法陣,直去琊寰,可奈何她現在身旁還攜了阿貴蓮落等人,“去仙萊擺渡島。”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