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族的王城就立於女兒湖畔,相比長安城,這裡簡直不值一提。
外城是用黃土夯成,方圓不過十里,畢竟,相比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帝國,草原上的兒女更喜歡逐草而居。
這一日,是戎族的火神節,城內舉行了盛大的慶祝活動。大家聚在一起,歡慶這個節日,祈禱來年水草豐茂,牛羊成羣。
火神節對於戎族來說是比較重要的一個節日,在這個節日,戎族十四歲以上的男兒可以通過摔跤決出勝負,最後獲勝者將得到戎族王賞賜的禮物,以及有權選擇部落中任意一人成爲他的妻子。
歡宴從三天前就開始了,到今日更加熱鬧,整座城池完全成了一座不夜城,大家歌舞飲酒,直到天明方休。
呼延跋身爲整個戎族的王,自然不能陪着大家一起通宵達旦,不過他也是很晚纔回到王宮。
雖然已年近六旬,但呼延跋仍有不錯的體力,他胸腔中像是燃燒着一團火,這團火只要不熄滅,他就仍愛世間的好馬,好酒,好女人。
一個人的蒼老,往往是從失去慾望開始的。
今日喝了許多酒,感覺胸膛中的火更加炙熱,他屏退左右,獨自走入了寢宮。
呼延跋有多少女人,怕他自己都不太清楚,這些女人中有些是他的表妹,有些是他的堂姐,有些是他表妹的堂姐,有些是他堂姐的表妹……反正這些事,在戎族已經成爲習慣,大家也不覺得如何。
目前,呼延跋最喜歡的是自己的小侄女,對方纔十六歲。畢竟,對於一個老人來說,青春少女身上的芬芳,那牛奶般白皙的軀體,會讓他覺得,自己還沒有蒼老。
他走入了寢宮,看到一個背影坐在凳子上,身上着着粉色長衫。那柔軟的軀體,玲瓏的曲線,似乎又在他胸膛加了一把火,令他全身都滾燙起來。
他如在弦的箭,已經不得不發,所謂酒是色媒人,今日的呼延跋已經喝了足夠多的酒。
他伸出手,想要去觸摸對方的肩背,這個時候,那玲瓏『美人』慢慢扭過頭來。
我擦!
呼延跋一下睜大眼睛,嘴巴險些咧到耳朵。也不怪他,假若心裡期盼着是一個窈窕美人,突然變成一個猛張飛,誰都會像他這樣大叫。
我褲子都脫了,你給我看這個。
然後,呼延跋看到了一柄劍,一柄很快的劍。
一點寒芒在他瞳孔中擴大,直接插入了他張大的嘴巴中,臨死之前他沒來得及任何聲音。
程大雷……也就是那窈窕美人,站直了身體,本來就不寬大的衣服被他身軀撐裂。
哎,女裝大佬還真不好扮吶!
程大雷從牀底下脫出一個被剝光的美人,此時她手腳都被綁着,嘴裡塞着襪子,睜大眼睛盯着程大雷。
程大雷在她羊脂玉般的身體上拍了一下,指尖的滑膩,令他心中有幾分留戀。
做草原王就是好啊……
程大雷心中感慨一聲,七手八腳換上自己的衣服,在女人的衣服上擦掉劍上的血,仔細聽了聽周圍,竟沒有任何動靜,看來還沒有被發現。
事情比自己想得順利。
程大雷收起劍,悄悄推開窗戶,身體如安靜的夜鶯一般遁入黑暗,然後消失不見。
……
女兒湖畔,夜涼如水。
李婉兒抱膝坐在馬車上,目視着面前的湖水發呆。她已這樣坐了很久,直到寒露浸溼衣服,仍舊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事實上,李婉兒並不想去戎族王城,成爲帝國和戎族的和平使者。可是,明玉公主卻必須這麼做,爲兩族的和平犧牲。
其實從離開長安開始,身體中那個叫李婉兒的身份已經死了,她不能再任性,當然也不會再爲她的任性買單。她必須學着像一個真正的公主一樣,負擔自己身份帶來的責任。
一路從長安行來,就是一路殺死自己的過程。她在學着做一些事情,照顧手下人的情緒,漠視生死,習慣犧牲,不管是別人的還是自己的。有些事情看上去有些狼狽、滑稽,那是心中的李婉兒還不認輸,還在垂死掙扎。
可她終究會被殺死的,刁蠻,任性,天真消失不見,只有那個叫明玉公主的人活在世上。
本來,她以爲自己已經做到了,直到,那個山賊出現在自己面前,給她指了另外一條路。
於是,那個本以爲已經死透的李婉兒又復活了,一點點恢復了生氣,吵着鬧着我不要做。
那究竟該如何做?
她一直在程大雷面前表現得很堅定,我是帝國公主,我需要去犧牲。可越是堅定,心理就越動搖,她需要這個山賊拿出一個理由來說服自己,甚至是渴望。
可這個山賊並沒有這麼做,他選擇不告而別。於是那個叫李婉兒的人需要再被殺死一次。
她心裡有些恨程大雷,如果你不能改變什麼,又何必要給她希望。
長夜漫漫,從今日起,她必須長大,以明玉公主的身份,去對抗這個世界的黑暗。
黎明東方破曉,她終於在馬車上站起身,是時候出發了。
咚咚咚!
忽然的馬蹄響聲,沿着湖邊一個人快馬奔來,循聲音望過去的時候,李婉兒整個人忽然一愣。
只見馬車上的程大雷跑得氣喘吁吁,整張臉都已漲紅了。
“快走,快走。”程大雷直接躍到馬車上:“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快快。”
他大呼小叫的模樣,搞得李婉兒摸不着頭腦:“你搞什麼,對了,昨天晚上你幹嘛去了,看你的樣子,難道把戎族王殺了。”
“咦,你怎麼知道的?”程大雷一愣。
“什麼,你真把他殺了!”李婉兒驚得跌倒在馬車上。
“是吶,你可是不知道我做了多大犧牲,算了,不提這個。”程大雷一邊駕着馬車一邊道:“快走吧,估計現在他的屍體該被發現了,人已經快追出來了,咱們得快點。”
李婉兒一驚,用莫名的眼神盯着程大雷的背影。
“呼延跋一死,戎族必定大亂。”程大雷忽然回過頭道:“你不是需要五年和平麼,我送你五年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