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川一帶的確沒有匪,因爲匪就是官,官就是匪。
莫鳴米被招安後,成爲琴川關的守將,琴川一地的土匪強盜也被他招安了,莫鳴米一口氣封了十八家校尉。這些人有陸路的,有水路的,每個人各管一片。
凡是做生意的,從他們路上過,都要繳納一定的保護費,至於私鹽、茶葉、鐵器之類的違禁品,直接是被他們壟斷了。
這雲中龍就是十八家校尉之一,今日高飛豹過的那段路恰好就是他管着,所以他纔會搶高飛豹的貨。也虧得高飛豹先下手爲強,不然程大雷恐怕就見不着他了。
“一口氣封了十八家……”程大雷撇撇嘴:“瞧瞧這沒文化的勁兒。”
“大當家,要不派出兄弟,把他們滅了吧。”高飛豹心裡還是咽不下這口氣,往常都是他搶人,今天卻是人搶他。
“這個……先不着急,反正今天咱們也沒吃什麼虧,需要的鹽巴從別的地方運過來就是,咱們還是先安家。”
據說這雲龍山手下有三四百號弟兄,縱然程大雷人數少,真打起來也不懼對方。可實在沒有拼命的必要,程當家現在怎麼說也是名聲在外,怎麼能動不動就和人拼命呢。
現在還是安家重要,大蛇把原先的山寨建築毀了大半,建築廢墟都要清理出去。反正已經殘破不全,索性拆掉重建。島上原先的碼頭要修葺一番,程大雷還打算由島到岸邊修一座橋,這樣馬匹來往就方便了。
過了兩天,走小路把鹽巴運上島,那條大蛇的屍體被分割醃漬起來。程大雷也派出弟兄,打探雲中龍的情況,大家是初來乍到,摸不準情況程大雷不會莽撞出手。
“大當家,咱們什麼時候去打雲中龍?”高飛豹。
“不着急,再等等。”
高飛豹垂頭嘆氣而去。
“大當家,今天要不要動手,我已經把刀磨好了?”
“動什麼手,砍樹去。”
高飛豹再次垂頭嘆氣。
……
如此好幾次,高飛豹經常垂頭嘆氣,程大雷心想這孩子不會落下什麼病吧。
高飛豹沒有病,而且還很精神,所以說復仇是力量之源。如今的他,是每天生龍活虎的在島上瞎轉悠。
高飛豹如今也是個人物,在南方也是一山的二當家,向來只有他欺負人,沒有人欺負他的份兒。這次買鹽,半路被人劫了,他心中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大家該怎麼看我,以後還能不能愉快的一起玩耍。
高飛豹覺得自己丟了人,程大雷心裡的打算他也不知道。看程大雷忙裡忙外的意思,是不打算對雲龍中動手了。
他不動手,那我就自己動手。
所以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高飛豹已經不是一年前那個簡單的愣頭青,現在他是一個複雜的愣頭青。
當然,他也沒愣到單槍匹馬去闖人家大本營,他決定找一個幫手。
島上公認的戰鬥力第一,肯定是趙子龍,所以高飛豹第一個找上的就是他。
“子龍賢弟,子龍賢弟……”高飛豹提着酒壺:“子龍兄弟幹嘛呢?”
“練槍。”
趙子龍盤膝坐在岸邊的石頭上,面對着滔滔河水,長槍橫在膝前。
“這樣有用麼?”
“有用。”趙子龍惜字如金,又補充一句:“對我有用。”
意思是我天賦不夠,對我來說沒用了。知道你強,可看不起我的意思也不用這麼明顯吧。
“你找我有事?”
“哈,我能有什麼事,不過就是找你喝喝酒,知道你是咱們這裡最有本事的人,老哥心裡這點委屈……”
“哦,沒事我先走了。”
“呃……”
高飛豹看着趙子龍離去的背影,再次垂頭嘆氣。
除了趙子龍外,就是秦蠻了,不過秦蠻是個穩重人,肯定不會陪着自己冒險。至於關魚……不知怎麼回事,在他面前,高飛豹總覺得自己沒什麼存在感。
當然,關魚不是單純的看不起自己,他是看不起所有人。
最後,高飛豹找到了張肥。
張肥正在分魚,一柄菜刀運轉如飛,魚肉被他分成極薄的小片,如紛飛的花朵一般。
“好!”
張肥停下手中刀,看到高飛豹提着酒壺過來。
“高二爺看得出我這刀法好?”
“意於身合,身於刀合,纔有如此犀利凌厲的刀法。在整個山寨,說到快自然是大當家的快劍,但說到準,張三爺不愧是山寨第一人。”
“山寨第一人?”張肥摸着絡腮鬍子:“誰說的?”
“大家都這麼說,張三爺不知道麼。”
“呃,哇哈哈。”張肥大笑:“我這個人比較低調,不喜歡聽這些,你自己知道就可以了。”
“我正好帶着酒,來來,咱們邊喝邊聊。”
“好,咱們仔細聊聊山寨第一人的事情。”
二人在岸邊分魚而食,先用火將石板烤熱,再將魚肉擱在石板上,一邊喝酒一邊分肉。
不多時,二人都已有些酒意。過程中,張肥看到高飛豹時不時垂頭嘆氣。
“高二爺,我以前沒和你聊過,今天才發現你的眼光很獨到,山寨第一人尤其看得準。你要是有什麼心事,可別瞞我?”
“哪裡有什麼心事,還不是上次……哎,喝酒喝酒。”
“如果有用得着張某人的,可千萬不要客氣。”
“咱們兄弟,我還能和你客氣。”高飛豹扼腕道:“還不是在雲中龍那裡受了氣,可大當家不想動手,憑咱們兄弟也做不了什麼事……”
“不就是那雲中龍麼,還反了他了,放心包在我老張身上。”
“大當家如果知道……”
“噯,咱們偷偷去,偷偷回,他也不會知道。”
“只有咱們兩個,是不是需要小心些,要不再找幾個弟兄。”高飛豹顯得很謹慎。
“人多目標大,咱們兩個就將事情辦了。”張肥拍着胸脯道:“憑俺一根蛇矛,便是千軍萬馬也不懼他。”
“那麼……一定要去?”
“一定要去。”
“必須要去?”
“必須要去!”
二人雄赳赳氣昂昂,趁着夜黑無人問,只給守船的弟兄說出去透透氣,運了兩匹馬上岸,高飛豹扛着他的大刀,張肥扛着他的蛇矛,二人快馬加鞭,一溜煙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