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雷撇撇嘴,見到他們便該猜到是出事了。不然,這些人何苦千里奔波,來這西北邊關。
“不着急,你們先洗個澡,換過衣服。看你們的樣子,也知道好久沒吃飯了。等收拾好了,去我那裡吃飯。”
徐神機領着他們下去,互相也都認識,過程中,一路笑罵,另外徐神機讓人把琴川關的軍服送過來一百餘套,等這些人收拾乾淨後給他們換上。
當初徐神機去長安,也受過這些人的照料,如今大家算是來了徐神機的地盤,徐神機正好投桃報李。
於此同時,程大雷已經令山寨的廚子開始造飯,煎炒烹炸,在將軍府擺開宴席。
等徐神機帶着人到的時候,只見十幾張八仙桌在庭院裡排開,飯菜飄香。一衆人都換上了蛤蟆寨的黑色制服,人人背後紋着一隻蛤蟆,看上去倒是精神許多。
程大雷猜得不錯,這些人一路過來,受夠了奔波之苦。既要防着官兵,也要擔心綠林匪賊搶劫,仔細想來,也不知道多久沒好好吃頓飯。
終於趕到程大雷這裡,眼見程大雷混得還算不錯,大家像回到老家一樣,一顆心也落了踏實。
剛剛舉杯,衆人就開始狼吞虎嚥,從河裡撈來的鮮魚,醬鴨醬雞,草原上打來的野物……酒過三巡,菜過無味,程大雷悄悄帶着阿喜、阿苦、飛天蛤蟆離席,到了將軍府的小廳。
“說吧,長安城出了什麼事?”程大雷在椅子上坐下,手搭在一起。
阿喜、阿苦、白元飛三人噗通一聲跪道,阿喜鄭重道:“老大,對不起,我把你打下來的家業丟了。”
程大雷撇撇嘴:“快起來吧,別搞這一套了,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阿喜三人這才站起來,同時板着一張臉,卻沒人開口回答程大雷的問題。
“好啦,打算抻到什麼時候?”
阿喜嘆了口氣,近前道了一句:“老大,長安可能保不住了。”
“呃……什麼情況?”程大雷一怔,最近研究着如何推行紙幣,對長安那邊的事情的確沒怎麼關心。
“正義教從幽州起事,一路勢如破竹,直撲長安城。現在正義教的十萬大軍已經攻到長安城下,城裡的居民正想法設法逃出來,人心惶惶,長安城很可能會被攻破。”
“呃……”
程大雷愣了很大一會兒,最近不僅沒關注長安方面的情報,對於幽州正義教也有些疏忽。本以爲林少羽站穩了幽州的形勢,會選擇休養生息,就和自己現在一樣,悶頭髮大財。卻是沒有想到,林少羽竟然選擇了這一步。
想想平日林少羽的爲人,卻也不是太難想到。
“憑十萬人就能打下長安城?”程大雷皺起眉頭:“正義教想得太簡單了吧。長安城的城防軍、禁衛軍、魚龍衛加起來怎麼說也有三十萬吧。十萬烏合之衆,能敵得過三十萬精兵。”
“根據眼前的形勢推測,並不是沒有可能。”阿喜。
“怎麼說?”
阿喜理了理思路,道:“從正義教在幽州起事開始,大小十幾仗,百戰百勝,未嘗一敗。從幽州到京州,沿途的關卡不是沒有善戰的老將,可是卻無一人能擋。現在天下都傳說,那正義教的首領是天命之將,上天派他降世,就是爲了終結李氏的氣運,取而代之。”
程大雷咧咧嘴,林少羽是天命之將,他有幾斤幾兩自己還不清楚,快別扯淡了。
“如今的長安城人心惶惶,大家都在想辦法往外逃。明帝已發了勤王令,號召天下諸侯進京勤王,剷除正義教。”
程大雷沉默下來,很久沒有說話,關鍵是這件事給他帶來的震撼太大,他也需要點時間理清思路。
林少羽的動作在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天下對李家的怨恨久矣,林少羽打出了正義的旗幟,恰好成了諸人情緒的突破口。得民心者得天下,雖然在兵力對比上,林少羽不佔優勢,可他未必不能取得勝利。
只看天命是眷顧明帝,還是眷顧林少羽。
林少羽嚮明帝下了討伐信,信中歷數明帝的十宗罪,包括:枉殺忠臣,魚肉百姓,投降戎族。主要就是這三條,其他幾條例如好色昏庸之類的,大概是爲了湊數用的。
用這十宗罪號召大家起兵攻打長安,到時候坐穩了龍庭,封王拜將不在話下。
天下多的是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幹活的匪類,大家刀口舔血,如果能借着這個機會搏個出身,諸人何樂而不爲。
同時,明帝也向天下發了勤王令。天下諸侯聞風而動,所以林少羽真正面對的敵人,不僅僅是三十萬長安軍。
至於接下來的事情如何發展,此刻還看不出來。
程大雷隱隱覺得有些頭疼。
“我們就是趁這個時候逃出來的,大家都想着過來投奔老大,路上兄弟們聚在一起,也有許多弟兄沒逃出長安城,被堵在了城裡。如今過來這邊的,就剩下我們這些人了。”阿喜。
“大家還是願意在老大手下做事,我們也做得開心些。”白元飛道。
說罷之後,阿喜、阿苦和白元飛都偷眼打量着程大雷,觀察着他臉上的表情。
大家當年在長安是一場兄弟不假,可畢竟已隔了三年。現在程大雷是琴川之主,要人有人,要糧有糧。相比之下,諸人卻是一窮二白,兩個膀子頂一顆腦袋來找程大雷吃飯。
心裡難免有些沒底氣,誰知道程大雷會如何招待大家呢。心裡會不會有些輕視……人心叵測如水,這都是說不好的。所以三人在面對程大雷時,一直捧着聊,暗暗看他的反應。
程大雷白了三人一眼,道:“你們來了,就留下來,大家一場兄弟,我還能不管你們不成。我已經讓人給你們安排好住處,以後具體做什麼,看大家的本事。到了這裡,你們就誰也不用怕。”
聽到這話,三人心裡都落了踏實。同時拱手,齊聲道:
“願爲老大鞍前馬後,死而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