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如喪家之犬,惶惶似落網之魚。
李行哉三路大軍集結在一處,在江南大地上狼狽逃竄。洪了調兵遣將,對敵軍進行阻擊合圍。
一路逃跑,頗於沿途阻擊的江南軍交手過幾次,但都是一觸即分,李行哉絕不戀戰。
十萬大軍過境,自然是風捲殘雲,雞犬不留,在江南大地上颳起一陣旋風。
洪了親自率大軍出擊,現在他已經體會到李行哉的難纏之處。雖然逃得丟盔棄甲,但仍舊保持極高的行軍速度。過程中,還耍了幾個小花招,用小股部隊引誘洪了誤判,大軍卻逃向另外一個方向。
等洪了醒悟過來時,李行哉已經帶着主力部隊逃之夭夭,又與他拉開了距離。
東躲西藏,哄南騙北,李行哉與洪了在這片大地上捉迷藏。
虧你也姓李,是堂堂帝國六皇子,如今也是稱帝的人物。怎麼不能有些帝皇堂堂正正,轟轟烈烈之風,耍來耍去都是一些雞賊把戲。
洪了三日破三城,一戰揚名天下,但與李行哉的追逐戰卻進行了十餘日。
不過,任誰都明白,李行哉已經到了絕境,距離他滅亡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在如此狀態下,人人都想殺敵立功,江南兵展現了前所未有的勇猛。
步步緊逼,痛打落水狗,直到將李行哉逼到山窮水盡之地。
折騰十餘日後,李行哉的確一步一步走向陌路。
在戰事如此緊急的狀態下,和珅卻不在前線。他本來就只負責糧草問題,洪了以三軍糧草爲重的由頭,將他留在後方。
但和珅明白,洪了這是怕他分功,慢慢將他從這件事中剝離出來。
和珅也未有爭功。爲了報答李星的知遇之恩,他是願意做些事的。但與洪了勾心鬥角,爭名奪利,這種事他不是不擅長,而是不屑。
安心留守駐糧之地,各樣事情整理得井井有條,將此地整治得如鐵桶一般。李星曾經犯過的錯誤,他絕不會再犯。
可是,和珅並不是閉門家中坐,不理天下事。除了處理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外,仍舊支棱起耳朵,收集來自四面八方的情報。
情報是一切之先,從蛤蟆寨出來的人,都保持這個習慣。
目前的狀況也談不上秘密,只要有心,願意打聽總會知道些什麼。源源不斷的情報送到和珅面前,和珅抽絲剝繭,分析其中奧秘。
與洪了的志得意滿不同,和珅一直活得很謹慎。他了解李行哉,知道他是個不肯輕易放棄的人。從長安都幽州,再到浪跡天下,最後從涼州走出來,如果他是個輕易言棄的人,他絕走不到今天這一步。
可這場戰爭,一切進行得都太過順利。輕而易舉攻破落鳳城,又繼而佔領龍溪與鍾離三城,滿打滿算也用不了三天時間。
但是,在這場潰敗中,李行哉並沒有損失太多人馬,依舊保持着完整的戰鬥力。
沿着李行哉逃跑的方向畫一條線,和珅總感覺在這背後隱藏着什麼。
現在,他已經不懷疑李行哉另有打算。可他究竟在謀劃着什麼?人力有時而不足,和珅現在也想不出李行哉的用意。
落鳳、龍溪、鍾離三座城池都放棄了,李行哉又憑什麼與江南賭這場大局。
“先生……”
和珅正在亭中納涼,愁眉不展,思索眼前的事。這時候,朱七過來,遞上剛剛送來的情報。
和珅拆開來看,據情報內容判斷,洪了已經將李行哉逼入絕地,最近糧草的需求也格外多一些。
洪了已在爲最終的決戰做準備,如今李行哉已無法組織起相應的力量。洪了只需要擊潰敵軍主力,剩下一些殘兵敗將也搞不起什麼風浪,無論如何,這件事就算結束了。
難道當真是自己想多了,李行哉當真到了走投無路的境地,只差最後一擊,就可以將他完全擊潰。
縱然如此想,但懸着的心仍舊放不下去。無它,實在是他了解的李行哉,並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人。
而這場勝利來得太輕易些。
“現在東海軍在那個位置?”
“應在臨川城附近。”
“臨川城?”和珅皺起眉頭,他初來乍到,對江南的地理水文一無所知,雖然最近花時間研究過,可諸事纏身,所知仍然不詳。
他命朱七取臨川城的地圖來,這件事汗頗費了一番力氣。他一個押糧官要作戰圖做什麼。最後總算找到一份,但繪製極其粗糙。無奈,和珅只好找了幾個臨川附近的士兵,根據他們口述,在地圖上做一些增添。
慢慢,一副臨川附近的地形圖便被勾勒出來,和珅視線落在一個位置——望川口。
據手下士兵描述,忘川口乃是大江過境之處,後來大江改道,這裡成了旱地。
兩山夾道,過了川口是一面開闊的坡地。
和珅揣起手,慢慢琢磨着此地。忽然心中一驚,眼皮跳個不停。
仍然不敢確信自己想到的事情,心中仔細回味了一遍,最後長長的嘆了口氣。
“李行哉吶李行哉,需要玩得這麼大麼。”
朱七候在一旁,道:“先生,您說什麼?”
和珅突然睜大眼睛,緊緊盯着朱七,倒是嚇得朱七一跳。
“你騎一匹快馬,飛速趕到洪了處,對他說,必須在望川口前截殺李行哉部,一旦李行哉軍進入望川口,絕不可輕舉妄動。”
“先生,難道這裡面有什麼古怪?”
“說與你聽也不明白,你速速去辦便是,希望還來得及。”
朱七領命而去,揀一匹快馬,馬不停蹄去追洪了。
朱七走後,和珅在房中來回踱步。讓朱七趕到,洪了便會聽自己的麼?怕是會付之一笑,引爲笑談。
最後,和珅長嘆一聲,臉上只剩下苦笑。
無非是盡人事聽天命而已,江南兵拼死一戰,未必打不贏這場仗。
未必……用到這個詞,說明江南兵距離失敗已經不遠了。
也怪不得別人,怪只怪大家都看錯了李家人。
李家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是敢玩命的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