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大荒皇城風雪急驟,大批皇族侍衛蜂擁而出,於城內各道路急速奔馳,煞氣四溢……動盪,就此拉開序幕。
當然,這掩於暮色下的動盪只在某些特定區域內不斷震盪。在普通民衆眼裡,無非就是覺得今晚路上的士兵好像有些多。偶爾傳來的響動,也只能讓他們在睡夢中不滿的嘟囔一聲,翻身繼續沉睡。
相對於他們,擁有顯赫地位的階層就不能淡定了。聽着從各個渠道傳來的或真或假消息,確認幾個不小的家族在頃刻間灰飛煙滅,難免跟着心驚肉跳。
而且現在更爲關鍵的是,沒有人知道導致這狀況發生的原因是什麼?爆發點在哪裡?是否會與自己家族產生牽連……
躁動,不安,驚恐……
終於,在這混亂越演越烈時,一條不起眼的信息逐漸散開,開始進入所有人視野……那幾個家族之所以被皇族毫不留情剿滅,是因爲惹到了嵐沙殿下的朋友——亞瑟!
這消息的真實程度基本不需要證實,只從它能堂而皇之的出現在衆多大人物面前,無疑已經說明了什麼。當然,更爲重要的原因是所有人看到這消息,第一反應不是去質疑,而是都愣愣的自言自語——這亞瑟是誰?特麼從哪冒出來的?
大荒皇城面積很大,這點毫無疑問。但在權貴圈子裡面,有時也顯得極小。主要體現在若是出了條什麼有意思的消息,比如哪家娘們偷人了,那基本用不了多久,就能被所有人知曉。
但是現在就連一些交友廣泛的權貴人士看着這陌生名字,也是不由撓頭疑惑,皇城上層圈子裡面有這號人物嗎?
不過不管有沒有,只要找到根源那就好辦。很快,在傍晚街頭髮生的衝突事件,就完完整整的擺在大人物們案前,關於亞瑟這個名字的各種信息也被最大程度挖出……
布蘭人?在工匠所謀事?治好了嵐沙殿下的眼疾?曾經救過嵐沙殿下的命……
恍然!
調查到這些內容,尤其是看到最後兩條信息,所有人都明白過來,隨即一邊感慨着那幾個蠢貨青年的作死行徑,一方面又痛罵他們害得大家跟着擔心受怕半夜。如此**了番後,基本所有權貴子弟均是被各自長輩耳提面命,交待着嚴禁去招惹一個叫做亞瑟的布蘭人……
一夜之間,亞瑟火了!
當然,對於這情況,已經回去休息的唐恩是不知道的。或者說,做夢也想不到!
他之前還想着要低調,所以上了酒館二樓後,只是客氣詢問那幾個青年“貴姓”,得知名字回去就交給那些皇族侍衛,讓他們通知安德烈來處理這事……
再合適不過的處理方法!
一方面應承了安德烈之前千叮嚀萬囑咐的交待,一方面也成功將自己從中摘出……完美,唐恩爲此甚至還小得意了下,感慨自己的情商是越來越高了。
但他哪裡知道隨後的事情竟然演變到這程度,惹事的那幾個青年家族被連根拔了不說,自己竟然也成了權貴子弟圈內洪水猛獸般的存在……
……
深夜,皇宮城堡。
就在唐恩這個始作俑者尚在微暖被窩,一夜臥聽風吹雪,茫茫然沉醉於美夢中時。着裝整齊、披戴純白絨毛披風的嵐沙,看着面前尚在亮着燈的女皇私人藏書閣,緊抿細脣,作敲門姿勢的手臂頓在半空。
得知消息後,那些即刻從城堡出發、第一時間包圍幾個家族的皇族侍衛是她派的。老實說,嵐沙當時也沒有想太多,那感覺,大致就是類似於‘我罩着的人你們也敢惹’的惱怒。但之後下達的皇令,以及強硬抹平那幾個家族的行動,皆是來自於母親大人的手筆。
嵐沙並不十分明白母親的意圖,實際上,自從那次回來得知一連串震撼消息後,她這幾天從未與母親大人當面說過一句話……
吱呀……就在嵐沙怔怔出神間,身前木門打開,端着茶壺的薩琳從裡面走出,擡頭看到嵐沙不由一愣,隨即溫暖笑道:“噢?是嵐沙殿下啊,來找女皇的嗎?”
“薩琳阿姨,晚上好。”瞬間收拾表情,簡單行禮後,嵐沙有些遲疑的輕微點頭。“呵呵,那就進去吧,外面冷,我去燒壺茶來。”薩琳輕笑着離開,沒有帶上身後木門。
嵐沙見狀眼波微閃,輕輕咬着嘴脣走了進去,順手帶上房門。
屋內有些寒冷,靜靜飄着諸多書籍擺放一處時特有的味道。“沙沙來了啊。”很顯然,剛纔門外的簡潔對話有被聽到。女皇坐在桌後執筆擡頭,神色間沒有尋常時的威儀,只有嘴角掛着的淡淡笑意,喚着小名,溫和隨意。
“母親大人。”嵐沙聞言眼簾微垂,上前幾步就要鄭重行禮,卻被女皇輕笑着阻止,“呵呵,這裡沒有外人,不用如此。來,坐我身邊來。”
女皇的座椅很寬敞,別說坐上身材苗條的嵐沙與女皇,就是坐上兩魁梧大漢也是綽綽有餘。
嵐沙剛走過去就被女皇拉着手臂坐下,輕撫幾下,女皇輕笑着說道:“呵呵,我還以爲我的女兒一輩子都不理我了呢……”
稍頓,未等有些窘迫的嵐沙垂頭道歉,女皇拍拍手示意沒關係,繼續說道,“是爲了那個亞瑟來的吧,恩,現在外面情況怎麼樣了?”
“已經解決了,事態很快就能平息下來……不是爲了他。”嵐沙何其聰慧,瞬間就敏感意識到女皇問話中摻雜着別的意味,輕咬嘴脣反問道,“母親大人爲什麼要下那道命令?”
“沒有爲什麼啊。”理所應當的攤手,女皇神色驀地一變,霸氣外露,“竟然有人敢對我寶貝女兒的救命恩人下手,那不是找死是什麼……”
“母親!”語調提高,有些嗔怪又有些撒嬌。
“咦,被看穿了嗎?”一反平常不怒自威的姿態,現在開着玩笑的女皇甚而有些古靈精怪的意味。但或許這就是她以前的本姓也說不定,否則也做不出曾經跋涉千里,只爲跑去布蘭玩耍的事來……笑着搖頭,“好吧,除了這個,確實還有些其他目的。”
“恩,之前戰獅部落的背叛雖然已經平息,但難保不會有一些人仍然蠢蠢欲動。這些人在沒有暴露出意圖前是不能隨便動的,能擺在檯面下解決的事情也最好不要擺在檯面上來。所以平常的敲打就顯得很有必要,比如這次。你既然已經出兵,而且又有充足的理由,更關鍵的是你生氣了,那就得有人爲此付出代價,有人因此得到警示。”
這番話語很是無情,但道理也就是這樣的道理,高高在上的上位者看似言行無忌,隨心所欲。但實際上是因爲下面的人眼界太窄,看不到也摸不透上面的規則與界限。當然,上位者也不會讓下面的人見識到他們的軟肋。所以一旦有人稍稍踩線,他們必然會做出看似殘酷暴戾,但實則是維護自身利益的鐵血手段。
從這角度來看,那幾個被連根拔起的家族無疑是有些冤的,成了殺雞儆猴的犧牲品。但權利遊戲自古以來就是如此,既然身在其中享受富貴,那一遭覆滅也怨不得人。
嵐沙也是皇族中人,對這些手段自然不會陌生,聞言點了點頭,不再多問。不過隨即眉頭輕蹙,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事情,嘴角微癟:“母親最近說的一些話,我有點不理解……也不喜歡。”
女皇訝然:“恩?有嗎?”
“前幾天蘭比特他們忽然進城,之後就一直糾纏我……”
“哦。”女皇作恍然大悟狀,神態隨意,“這事啊,我當時只是隨口一說。說你已經長大,有些事情也是時候該考慮了……吶,就是這樣。其他的我可什麼都沒說,是他們非要那樣理解的,這怪不得母親吧。”
嵐沙聞言嘴角抽了下,強忍着向女皇翻白眼的衝動。這些話如果不是母親你放出去的,又怎麼會有這麼大動靜?而且身在這樣的環境下,這看似隱晦的話與直接表明意圖有什麼區別?
最後只得搖晃着女皇手臂,不滿叫道:“母親……”
“好了,好了……雖然這些人是曲解了我的意思,但其實也不錯啊。”明顯打定主意不承認的女皇一臉坦然,說道,“你確實已經長大,這些事情也該在考慮範圍內了。怎麼,你不喜歡蘭比特?小時候感情不是挺好的嗎。”
嵐沙皺眉:“母親你也說了,那只是小時候。”
“哦,那隱蛇部落的泰戈呢?也不喜歡……烏罕,魔虎部落的烏罕長得不錯,怎麼樣?也不行,那……”
只顧着搖頭的嵐沙急忙擺手:“我不是不喜歡他們,我……”
“噢,那就是喜歡?”
“……母親!”再次提高語調,強烈不滿,“我現在根本沒有考慮過這方面,所以不管你說的是誰,我都不會有任何感覺。”
“哦……包括亞瑟?”
“不包……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