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隨着神殿上空的滾滾灰塵漸漸散去,露出寥落星辰,這大半夜的喧囂終於慢慢平息。
當然,今夜,神殿註定無眠,聖光城亦是如此!
轟鳴爆炸聲、沖天而起的圓柱光芒、天現異象、神像倒塌……單拿出其中任何一個現象,安放在向來安寧平和的北方神殿身上,都足以引起軒然大波。如此,那就更不用說將這些一鍋燉後,所帶來的影響結果了!
還好,外圍那些正在被勸散的信徒一直緊守着規矩,沒有擅自闖入神殿內部。否則若是看到無數受傷的神職人員、將近四分之一的神殿建築倒塌等等慘況,怕是如何都不會散去,要求神殿給個交代了……
值得慶幸,最終並沒有發生這等狀況。信徒們還是很聽話的,儘管心中裝着滿腹疑問,但在神殿持續勸導下,最終還是怏怏離去。
當然,這事情不會就這麼簡單結束。可以想象得到,當明天早起的信徒推開自家閣樓窗戶,縱目遠眺,卻忽然發現視野一片開闊,原先擋着的諸多神殿建築皆化爲一地廢墟後,會有怎樣的熱鬧!
至於現在,夜,畢竟深了……
……
神殿東側密集居民區。
三三兩兩的信徒從神殿外圍回來,神色大多焦慮,猜測着種種可能。不過因爲缺乏足夠多的信息,最後自然都是搖頭嘆氣,互相道了聲晚安,在街角處分開。
“咦。克勞迪?你這是……剛從外地回來?”一個身材臃腫的大嬸走進狹窄小道後。看向鄰居門前的身影。不由詫異問道。
之所以是說是剛從外地回來,不是剛從神殿那裡回來,是因爲這道身影揹着包裹,明顯風塵僕僕的樣子。
“是啊,孩子吵着想祖母,就讓孩他媽送他回老家待待。”隨意解釋了句,那道依稀是個中年人模樣的身影,上下看了看大嬸。反問道,“對了,都這麼晚了,您這是……”
“怪不得上午就沒看到你……哦,你剛回來不知道,神殿那裡出大事了,一晚上亂個不停,聽別人說連神像都倒了,唉……”
中年人聞言身軀一震,語氣震驚:“什麼?不是吧!神像哪能倒啊。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誰知道呢,那些光明騎士攔着不讓我們進去。恩。不過據我們猜測,應該是有邪惡異端混進去搞破壞,要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大動靜?”說到這裡,那大嬸情緒明顯有些激動,揮舞手臂,“哼,這些該死的邪惡異端,好大的膽子!遲早都要被送進地獄,受萬刀戮身,挨毒火燒心……”
“呃,是啊,這些邪惡傢伙的確該死,呵呵……”摸了摸鼻子,那中年人嘴角好似抽搐了下,隨即打斷這絮絮叨叨起來沒完的大嬸,擺手說道,“那什麼,這事明天神殿那邊應該會有個交代,到時我們再去看看吧。恩,趕路好累,時候不早了,晚安!”
話落,歉意攤手,打開大門拎着包裹走了進去。
“恩?發生這樣的事哪還能睡得着覺……不過說得也有道理,一切等明天再說吧……”喃喃自語,大嬸拖着龐大身軀走向不遠處的家門。
門內,“呼……”中年人揉了揉眉心,長舒口氣,隨即不由撇嘴搖頭,“怎麼能是邪惡異端的錯呢,毀掉神像的明明是個神聖大騎士長好吧。真是躺着也中槍,嚓!”
不用說,這名爲克勞迪的中年人自然就是唐恩了。
之前逃跑時,唐恩對夏薇安說的‘向東逃’、‘我是專業的’,可不僅僅只是說說而已。
其實原本按照唐恩的計劃,在拿到記錄證據後,再重新做回扎克利掩人耳目。但現在這方法無疑是不行了,這次是徹底玩大了,神殿上下現在肯定亂成一鍋粥,再留在那裡難保不會出現什麼意外。
而如此一來,唐恩自然只能離開神殿。對於這情況,他之前當然也有預料。畢竟狡兔還有三個窟呢,剛何況他這個自詡專業的殺手?
眼下這看似普通的居民宅,也就是唐恩留的一條退路。原本是防止行動失敗,扎克利身份曝光後暫時躲避,不想現在是因爲事情鬧大了……
所以說啊,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無奈輕嘆,唐恩提着包裹穿過黑漆漆正屋,來到後方院落地窖前,拉開鎖門鐵鏈,擡起厚重木門走了下去。
地窖面積不大,有些沉悶溼氣,一盞昏黃油燈擺在最下層階梯上,剛好可以照到角落位置,那三名被封嘴捆住手腳的大小身影。
“大半天沒吃東西,餓了吧。”順手拿掉一個小男孩嘴裡的布條,解開繩索,唐恩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髮,但那小孩卻不甚領情,驚恐躲開,緊緊依偎着一旁的俏麗少婦。
唐恩見狀聳了聳肩,自然不會在意,又接連解開那有着與他一樣面容裝扮的中年男子,以及俏麗少婦的束縛。
“你是誰?想做什麼?只要不傷害我家人,其他什麼東西你都可以拿走。”莆一得到自由,那中年男子連忙攔在妻女面前,雙拳緊握,神情憤怒而恐懼。
退後一步,“不要緊張,更不要試圖大聲說話、呼救。相信我,那帶來的結果一定不是你們想看到的。”話落,右手掌攤開,血色光芒宛若火焰般驀地騰起,短短一瞬後又再次消失不見。
這是血氣,但在異界人眼裡就是武力的象徵——鬥氣!
那叫克勞迪的中年男子只是普通人,見狀臉色不由一白,頹然放下拳頭,神情哀求:“你到底想要什麼,你是武者,我們有什麼能夠給你的嗎?”
“這個不急,首先我要說的是抱歉。”唐恩稍稍躬身,行禮道歉,“很抱歉,打擾了你們的平靜生活。其次,我需要借用你們的房屋待上一天,最多兩天。你們什麼都不需要做,只要安靜待在這裡,食物我會按時送來。”
稍頓,唐恩從袖中掏出一張金票,面額一千,塞進中年男子手中,“最後,雖然我也不覺得金錢能彌補過錯,但這是我現在唯一能想到的補償方式。收下吧,或許你可以把它當做房租,呵呵……”
中年男子傻眼了,應該是從未見過這樣客氣的盜匪,下意識拿着金票,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時,唐恩已經俯身打開包裹,拿了幾個長麪包,還有幾灌酒,隨即將剩下的推了過來:“抱歉,不知道你們的口味……總之,請享用這頓晚餐吧。”
……
在地窖待了大約十五分鐘後,重新綁好這一家人,唐恩走出地窖,反手纏上鎖鏈,隨即就拿着麪包與酒罐走進正屋。
仍舊沒有點燈,不過卻像是走在自己家裡一樣,熟悉的順着階梯走上二樓。隨即在左側房門前停下腳步,伸手,咚咚咚……
沒有任何迴應,當然,唐恩也指望裡面的人會來開門,直接推門走進。
吱呀,腳步一頓。
房間內同樣沒有點燈,但透着些許月色,還是能隱約在窗戶前看見一道修長身影靜靜站立,像是在出神思考,也更像是在發呆愣神。
好似剛聽到身後動靜,那道身影迅速擡手在臉上抹了下,隨即半轉過身來,一言不發,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寒意顯而易見。
“呃……”些許黑暗自然擋不住唐恩的視力,看着對面那通紅若兔眼的雙眸,微微一怔,隨即摸了摸鼻子,擡手輕晃手中酒罐,“我覺得,你現在應該需要這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