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外百餘米,
“完了完了完了……死了死了死了……”錘着手掌,來回踱步,脣角極速哆嗦,菲利普好似熱鍋上的螞蟻,顯得極爲躁動不安。
收回視線,海塔無奈輕嘆:“結果還沒出來呢,菲利普,你能不能鎮定一點。”
“你讓我怎麼鎮定?這特麼還需要什麼結果啊,死定了麼……不是我說你們,自以爲有點實力就喜歡暴力解決問題!媽的,就算是妓.女,也要前戲,也不愛霸王硬上弓的啊……現在好了,溫斯林胳膊斷了,唐恩要死了……你們高興了,一幫白癡!”歇了口氣,“對了,你剛纔說結果沒出來是什麼意思,這事難道還有轉機?你說啊,怎麼不說了……”
饒是海塔這個老好人,聞言也不禁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吸了口氣,方纔皺眉說道:“結果沒有出來,這就代表一切都還沒有定數。你這朋友實力很強,我看不透他,師傅也曾贊他天縱奇才。而且體內鬥氣通道、不講道理的近身戰……他未必沒有另外的壓箱底絕技。所以,只是接師傅一劍的話,這事說不定會有點轉機……”
菲利普咧了咧嘴:“什麼通道,什麼近身戰,亂七八糟的……你就直接給句痛快話,這轉機的概率到底有多高?”
“……我不知道。”和外行人解釋內行事情無疑是痛苦的,海塔避過菲利普的期盼目光,再次看向那座偏廳,“或許……你可以試着祈禱奇蹟的發生。”
“奇蹟?”菲利普神色瞬間晦暗下來。“奇個鬼。那不還是死定了?”
海塔默然。而這,也基本代表着默認。老實說,雖然是在安慰着菲利普,但其實海塔自己也不相信會有奇蹟發生。師傅太強了……
而且更關鍵的是,之前師傅說過拿不定該如何處理唐恩的主意。這裡面惜才固然是一方面原因,但也說明師傅確實曾起過殺心。所以在現在只有一劍的情況下,師傅應該不可能留手!恩,全力出手。然後將結局交給命運……這應該就是師傅如今的想法吧!
不得不說,劍神幾個弟子當中,身爲大弟子的海塔雖然天賦最低,但同時卻也是最懂伍丁心思的人。事實差不多也就是如此……
“難道老大就沒有任何機會?”
“有個毛……”惱怒揮手,驀地又是一頓,菲利普轉過身來,看着吊着傷臂的大衛,神色變了變,隨即仰頭打了個哈哈,“咦。大衛,你們剛纔去哪了?手上傷勢怎麼樣?要不要緊啊。我認識幾個不錯的醫師,要不介紹給你?放心,你這樣的小傷幾個禮拜就好了。想快點也行,我在神殿也有熟人的……”
擺手打斷這絮絮叨叨話語,大衛定定看着菲利普的眼睛,目光沉寂,面無表情,一字一頓問道:“有、沒、有、機、會?”
“呃……”菲利普怔了怔,回過神來,剛想要說些什麼。大衛已經黯然低頭,“我知道了……謝謝。”擡頭略微一頷首,轉身大步離去。
張了張嘴,看着大衛背影消失在了不遠處的牆角,菲利普頹然垮肩,用力的抓了抓頭髮,“幹!”
偏廳右側大約二十餘丈的距離,這已經出了秘密機構的範圍,是個廢棄的普通民宅。剛纔消失的大衛伸手推開虛掩木門,穿過堂屋,來到民宅後院。
木質籬笆圍成的不大空地中,除了屋頂的路克,其餘灰色空間幾十餘人都在這裡,面無表情,單膝跪地。淡漠視線越過籬笆頂端,定定看着不遠處偏廳的屋檐,宛若雕塑般,靜默不語。
而在每個人身前,冰冷的金屬管道斜指上空,慘淡光線照射下,管道上方的手掌中,火紅色棱形水晶綻放着瑰麗色澤……不用說,這自然就是紫膛炮與爆炸水晶!
沉悶壓抑氣氛中,大衛穿過人羣,走到一架空的紫膛炮前,同樣單膝跪地,用未受傷的左手拿起一枚爆炸水晶,穩穩放在紫膛炮口,擡頭眯眼……草你媽,老大如果死了,你們誰都別想活着出去!
……
偏廳中,伍丁的單手劍已經出鞘大半。
唐恩還在狂奔,速度不減,肉眼依舊不可見,只是淡淡血腥氣味已經在廳中慢慢化開,那是身軀各處細微傷口所致。
如今,唐恩已然不指望自己能撐到劍體完全出鞘,那並不現實。他之所以還在跑,只是因爲還沒想到該如何應對眼下的局面……不遠處,影分身被困在原地,不能寸進。且因爲周遭劍意愈加凌厲,身影也開始逐漸淡化。
現世中,唐恩曾經聽說在日.本武道界,流傳着一種叫做拔刀術的武技。即是利用瞬間爆發力猛然拔刀出鞘,高速直擊,一往無前,以期能製造出一擊必殺的效果!
唐恩並不知道那拔刀術是否真有如此神奇,但想來就算這神奇程度再提高百倍,也絕然比不上眼前伍丁這拔劍之威。
他拔起速度很緩慢,沒有拔刀術那樣迅疾高速。因爲如此,也就沒了拔刀術出其不意的偷襲效果。事實上,他也不需要這樣的效果,他拔得很光明正大,每寸劍體都能清晰入眼。而帶來的,也就是山嶽雷霆般不可抵擋之重壓。
相較起來,拔刀術那偷襲效果實在寒磣,直如米粒之珠與皓月爭輝,貽笑大方,不值一提。
而此時,唐恩感覺自己也成了這可笑的米粒之珠,他撐不住了……
砰的一聲巨響,影分身旁邊,唐恩露出血淋淋身形,一腳將地板直接踏成粉末,旋即,“呼哧……呼哧……”胸膛急速起伏,好似破風箱一樣,血水順着腳旁快速流淌。異常狼狽。
與此同時。伍丁擡眼看來。對視,點頭笑了笑。噌的一聲,悅耳輕吟,如水劍身直接拔出。只是一抖手腕,明晃晃長劍在空中劃出一道極爲標準的圓圈。
剎那間,唐恩只覺身體一輕,之前偏廳無處不在的凜冽劍意瞬間消失……不對!眯了眯狹長眼睛,唐恩極爲敏感的看向伍丁手中的長劍。果然……那些劍意並不是消散,而是如飛蛾撲火般盡皆投入到此劍當中,隨即,一層淡金色光芒出現在劍身之上,如水流轉。
在輕鬆做完這一切動作後,伍丁一個踏步,縮地成寸般直抵唐恩身前,平靜遞出長劍。隨之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死亡氣息!
而此時的唐恩,手腳僵硬。好似被幾道無形繩索捆住一樣,不得動彈。
這是被劍意鎖定了……“吼!”猙獰仰頭。淒厲長嘯。明白過來後唐恩重重跺足,瞬間掙脫劍意鎖定,身形鬼魅閃動,於刻不容緩間將將避過長劍直刺。
若單論純粹速度,就算強如劍神伍丁,也休想與唐恩直面爭鋒!
當然,伍丁也並不在乎這個,只是側步轉身,長劍再次鎖定唐恩。不過這次在兩者之間,多了個影分身的存在,“攻擊!”一邊撤步後退,唐恩一邊揮手發出指令。
沒了劍意的壓制,影分身毫不猶豫的揮匕踏步,血刃似花,打出最強一擊,也就是亂花技能,直直轟向那柄長劍。
是的,就是長劍,不是伍丁。唐恩的目標一直很清晰,無論是用躲的、騙的、擋的等等,只要能攔下這柄長劍,唐恩也就贏了這一招。至於伍丁,老實說,把他當做攻擊目標,是件很無聊,也很沒有意義的一件事情……
頓步,唐恩目光死死盯着血芒匕首與淡金長劍交接處,瞬間,眼前驀地一花,轟的巨響,大廳吱呀微顫。再定睛看時,伍丁手持淡金色長劍站在場中,神色平靜。而那有着唐恩一部分實力的影分身,已不知在什麼時候煙消雲散。
“噗……”張嘴大口血霧,弓着腰,唐恩緊緊抓着胸膛,抓住五道血痕,意圖用劇烈疼痛壓下體內刀絞折磨。
隨着等級的提升,影分身的作用已然不小,但它的副作用也同樣明顯。那就是一旦分身傷亡,唐恩主體也要跟着受傷,就像一把雙刃劍,傷人傷己。
伍丁沒有乘勝追擊,而是站在原地頓了下,目光中有些驚奇。以他如今的實力見識,能讓他不解疑惑的陌生武技着實不多。但是剛纔那個影分身,卻是令他大感古怪新奇。
之前伍丁就知道那個影分身是假的,只是有些猜不透他是幻影,還是類似傀儡一樣的東西。後來見他在劍意之下久久不散,甚至還會受傷,就覺得這應該是個傀儡。一直到剛纔交手時,那實打實的撞擊感,還是讓伍丁確認了這個猜測。不過隨即分身憑空消失,就讓他有些理解不能了……
說是幻影吧,他有着傀儡的實體觸感。說是傀儡吧,他又有着幻影憑空消失的特性……這是什麼武技?這是武技嗎?
好吧,不管是什麼東西,感謝影分身吧。這讓伍丁疑惑詫異,也給唐恩爭取了時間,施放技能的時間。
噝噝噝,偏廳中好似忽然涌進來一陣旋風,隨即道道血色刃光驀地憑空顯現,一生二、二生四……急速旋轉,割裂空間,短短瞬間後就將唐恩身影完全覆蓋。
當伍丁從思索中回神時,就見一道小型血色颶風在大廳中央成形。勁風狂掃下,棕色桌椅在地板上劃出條條痕跡,急速向四周牆角撞去。砰聲大作,夾雜着茶杯摔在地上的清脆聲響,一時混亂不堪……
風暴,唐恩現如今能動用的最強攻擊技能!
事到如今,唐恩也知除了正面抵擋外,絕對沒有第二條路可走。若此時心中還抱着僥倖心理,自己將必死無疑!
嘴角微微上揚,伍丁自然不會知道唐恩觀念的轉變,他只是覺得唐恩越來越有意思了……哈,又是一個從來沒見過的武技!
興致濃厚,稍稍打量了下這愈加臃腫的血色颶風,伍丁舉着長劍,踏步迎上。
瞬間。淡金色長劍剛一靠近。颶風外圍急速旋轉的血色刃光齊齊划來。不斷擊打在劍身之上,星火四濺,密集撞擊聲頓時不絕於耳,有的血刃直接湮滅崩碎,有的反彈出去,擊碎周遭窗戶玻璃,在厚實石牆上留下深深刻痕等等,場面一時蔚爲壯觀。
只是可惜。血色颶風雖然愈加肆虐,但伍丁仍舊舉劍前進!
在連接地面天花板、體型臃腫的血色颶風前,伍丁持劍身影顯得是那樣的渺小。但就是這樣的渺小,卻橫身擋在颶風前方,不緊不慢的踏步深入……淡金色長劍周遭,那些血刃依舊前仆後繼的攻擊着,像是一個個悍不畏死的戰士,但怎奈他們這次要面對的是個武裝到牙齒的重甲戰車,撞上去後不但沒能阻止其前進,自己卻刀斷人亡。粉身碎骨!
這幕古怪景象,不得不令人產生一個錯覺伍丁手中那把平舉長劍。就像是一根火燙的燒火棍。而這看似龐大的血色颶風,其實只是一個外強中乾的泡沫,兩者相撞,泡沫沾之即碎,碰之即滅,完全不堪一擊!
很快,在伍丁不斷踏步前進,快要接近中心地點時,血色颶風率先崩潰了……轟然聲驀地大作,之前旋轉有序的颶風成了一個火藥桶,短短剎那間,無數血刃雜亂散開,光影浮動。而這原本就屢受摧殘的偏廳,終於是承受不住這等劇烈打擊,轟隆隆倒塌下來,塵灰四起,直如災難現場。
而在這劇烈爆炸前一刻,一道身影好似破麻袋般從颶風中心甩飛出去,雙手抱頭,身體蜷縮,瀝着一路鮮血重重撞在一側牆壁之上,畫出無數蜘蛛網般叢生裂紋。
“咳咳……”邊咳邊吐着胸口悶血,若是拋除那令人發狂的疼痛感,這個瞬間,唐恩只覺得自己身體裡面空落落的,好似內臟血肉什麼的已經被全部吐了個乾淨。
未等緩過勁來,一雙灰色布鞋忽然出現在眼簾之中,唐恩緩緩擡頭,就見神色平靜的伍丁舉着那把淡金色長劍,來到他身前。
還是那個樣子,並沒有任何改變,甚至連衣角處也沒見到什麼褶皺,好似剛纔血色颶風猛然爆炸的巨大威力,並沒有在他身上發生過一樣。
呵呵……無聲咧嘴,自嘲的笑了笑。唐恩到現在終於明白之前的賭局是多麼的可笑。劍神終究是劍神,縱使自己手段盡出,也抵不過一把不起眼的平舉長劍。
伍丁沒有笑,雖然他看似只需遞出長劍,即可輕鬆取得這場賭局的勝利。但他仍然沒有絲毫歡欣之意,相反,他的目光中有些惋惜,有些遺憾,像是在看一塊即將碎裂的無暇美玉。
沒有言語交流,只是微微搖頭,伍丁俯身遞出淡金長劍。惜才歸惜才,但在大是大非前,伍丁不會犯錯……唉,只是希望你也不要過於怨恨,願賭服輸,想通了,也就走了……
如此想着,伍丁將淡金色長劍刺向唐恩左胸心臟處,想給對方一個不痛苦的死法。但就在這時,驀地,
“哈!快到我碗裡來!”奄奄一息的唐恩忽然咧嘴一笑,靠着牆壁,肩背筆直,雙手橫胸而放,屈指成爪,一上一下,剛好將淡金色長劍圈在其中。
這有什麼用嗎?伍丁見狀微覺訝然,但手上動作卻是未停,依舊向着唐恩心臟處,毫無阻礙的直直刺下……“咦?”
長劍頓在半空,伍丁驚咦一聲,神色不解。依照長劍的長度,現在該刺穿了對方心臟纔對,但爲什麼卻沒有任何實體觸感,從劍身上傳回來呢?
伍丁第一反應是又遇見了剛纔那奇怪武技,不過隨即就發現不對,他在唐恩雙掌之間看見了一道逐漸擴大的黑色裂紋,像是一張嘴似的,精準叼住了他那淡金色長劍……
愣了愣,伍丁滿臉震愕,不由失聲輕呼:“空間魔法……不對,是撕裂空間!”前者屬於空間魔法師的範疇,後者纔是武者的能力。
雙掌顫抖,唐恩點頭輕笑:“呵呵,伍老好見識。”
空間能力,這纔是唐恩壓箱底的保命絕技!當之前他清楚自己只能正面抵擋伍丁攻擊後,唐恩就一直在考慮該如何化解這幾乎無解的一劍。或者更準確的說,是該如何化去那層淡淡金光。伍丁承諾只出一招,所以這金光鬥芒若是散了,那也就等於是唐恩贏了。
想來想去,唐恩理所當然的將主意打在自己最強的能力,也就是空間能力上。只要能成功撕開空間裂痕,將那淡金長劍圈進去。空間內強大的吸引規則,應該就可將那層淡金劍芒完全吸走。
當然,主意雖好,但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唐恩的實力相對於伍丁來說,還是太弱。若是貿然出手,非但不能圈住那長劍,搞不好還要被反噬。這就好比人吃飯,米飯什麼的當然嚼嚼就能順利嚥下,但如果是米飯當中的一顆石子呢?怕不是要被崩掉牙齒吧……
爲此,唐恩做了兩次嘗試,一是命令影分身攻擊,二是風暴技能的正面硬撼。這兩次的結果看似都是慘敗,實則不然。伍丁那淡金色鬥芒雖然異常霸道,萬物辟易。但只要還是鬥氣,那在受到不弱攻擊後,就總會有所消耗!
唐恩打的也就是這消耗的主意,只要減弱淡金斗芒的力量,他撕裂出空間裂痕,就能圈住那把長劍……而事實上,他成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