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雨民沒想到周小亞居然會問這個問題，微微一怔，但還是點了點頭。
“我相信你。”
兩個人，一個沒有說問題，另一個沒有問問題，卻像是早就說好了一般，充滿了默契。
周小亞緊盯着王雨民的眼睛，半晌後才點點頭。
“我真的想不起來那天的事了，而且，我發現對你的印象也越來越弱，說實話，我現在已經記不起來你叫什麼了。”
此話一出，王雨民不禁有些吃驚。
“你的意思是，你的記憶在持續退化？”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但又似乎不是，我也說不清楚，就是莫名感覺你漸漸消失在我的記憶裡，只是看你有些眼熟，卻記不清你是誰了。”
周小亞拿着放在腿上的手輕輕抓着衣角，似乎有些無助。
王雨民皺起了眉頭，這看起來不太像是失憶症，他，沒聽說過還有能單獨忘記一個人的病。
“那你還能記住的關於我的事還有多少？”
“一點都沒有了，我今天在醫院做檢查的時候特意和小菲詢問了關於你的事，這才決定過來找你的，我想只有你能幫我了。”
小菲，就是今天陪周小亞去醫院的那名女警察。
周小亞似乎有些激動，她雖然失去了記憶，但她不傻，自己身上一點異常都沒有，誰會相信她真的失憶了。
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們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和那幫黑衣人是一夥的。
看着周小亞的狀態似乎不太好，王雨民急忙安慰道。
“你先不要激動，我一定會想辦法幫你的，這樣吧，你先回去休息一晚上，我明天帶你去見一個人，他老人家應該有辦法。”
聽王雨民這麼說，周小亞這才平靜了些。
“那就多謝你了，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說着，周小亞站起身來。
“我送你。”
王雨民也起身，周小亞猶豫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
二人並肩下了樓，王雨民開車載着周小亞向家裡駛去。
周小亞的家離局裡並不遠，也就十幾分鐘的路程，這是一個很老的小區，斑駁的外牆似乎在向外人訴說着它的歷史。
王雨民站在小區門口往裡看着，似乎又回到了幾年前，一切都是那麼地熟悉，當年他可是這裡的常客，基本上只要沒事自己就愛來這邊坐坐。
而每次給自己開門的，都是周小亞。
那件事發生以後，王雨民再登門，面對的依舊是周小亞，但她卻再也沒有讓自己進去過。
“小亞，我想上去看看，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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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豫了良久，王雨民還是開口道。
“可以，跟我來吧。”
周小亞沒有拒絕，帶頭進入了小區。
王雨民深呼一口氣，他其實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雖然周小亞說她對自己的事已經幾乎沒有印象了，但周父的死，她一定是記得的。
剛剛之所以那樣說，也只是情緒有些失控才脫口而出的。
可他沒想到周小亞居然真的同意了，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跟在周小亞的身後進了小區二號樓，王雨民這才發現樓道里的聲控燈已經壞了，周小亞打開手機的電筒，照着自己腳下。
二人順着窄小的樓梯一路向上，終於來到了周小亞所住的五樓。
打開門進了屋，周小亞打開點燈的開關，屋裡頓時亮了起來。
“你先坐一會，我去給你倒杯水。”
周小亞指了指沙發，然後便進了廚房。
王雨民坐在沙發上環視四周，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這個沙發，是自己偶爾借宿時的臨時牀鋪。
而沙發對面的電視，是當時周隊用一次上頭髮的獎金買的，自己和他一起擡回的家。
還有那櫃子、茶几、壁畫等等，對王雨民是再熟悉不過。
這時，王雨民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後的一個櫃子上，在那裡，擺滿了各種獎盃，牆上則掛滿了錦旗。
這些獎盃和錦旗上，都寫着一個人的名字--周爲民。
王雨民的情緒有些難以抑制，他看着這些錦旗，這些都是周爲民多年來在刑警職位上所得的榮譽，可以說只要周爲民想，他早就可以進入省局了。
但當時的周爲民卻沒有這麼做，因爲他遇到了王雨民，對於王雨民，周爲民是極爲地看好。
他已經不再年輕了，即便是調到省裡也是坐辦公室，這對於周爲民來說，簡直是浪費生命。
所以他決定留下來先把王雨民給訓出來。
“周隊......師傅......”
王雨民低頭看着獎盃，嘴裡喃喃出聲。
作爲周爲民最看好的人，王雨民沒有讓他失望。
“來這邊坐吧。”
周小亞不知何時出現在了王雨民的身後，手裡端着兩杯水，聲音平靜地說道。
二人在沙發上落座，周小亞將一杯水推到了王雨民面前，然後就捧着自己手中的水杯，靜靜地不再說話。
屋裡頓時陷入了沉寂。
“小亞，你真的對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嗎？”
最終還是王雨民忍不住開口打破了沉靜。
“沒有了，不但是對你的記憶，似乎連對你的情緒都沒了。”
周小亞頭都沒擡。
“你是說我現在對你來說就像是陌生人一樣？”
王雨民試探着打了個比喻。
“差不多，就是感覺咱們兩個像是剛認識一樣。”
“這樣啊，我大概知道了，時間也不早了，早點休息，我明天再來接你。”
說着，王雨民站起身，準備離開。
“我送你。”
周小亞也站起身來，要送一下王雨民。
“不用送了，樓道太黑，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早點休息吧，拜拜。”
說完，王雨民便打開門走了出去。
“那你注意安全。”
周小亞也見王雨民這麼執着，也只好作罷。
下了樓，王雨民轉身看向五樓，發現周小亞站在窗前，正看着自己。
見自己回頭看她，周小亞略一猶豫，還是擡起手來揮了揮手。
“路上小心。”
“我知道了。”
王雨民也揮揮手，隨即轉身上車，駛離了小區。
看着王雨民駕駛着車漸漸遠去，周小亞抿了抿嘴脣，轉身進了屋。
一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