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鋒堅持不收徒弟,有兩個原因,一是因爲自己遲早是要離開的,不想和小五行界的人牽涉太深;二是因爲黑髮道人到現在都沒有承認林鋒是他的徒弟,自己都沒有名分,哪裡好意思收徒弟?
李華雖然長相憨厚,卻頗有些大智若愚的感覺,不管是不是徒弟,他也要跟這林鋒二人。
不知道是真不知道雷靈兒是女人,還是故意裝傻,在雷靈兒和林鋒都堅持不收他做徒弟之後,李華便稱呼雷靈兒爲雷小哥,和她一樣,稱呼林鋒爲先生。
就像是習慣了身上穿着的文士服一樣,林鋒也已經習慣了“先生”這個稱呼,也便隨他們去了。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林鋒從聖境的修爲,在小五行界或許算是強者,但還做不到登臨絕頂,而他的腦子裡面記着的,整個地球五千年的文明知識,在科學還沒有開始萌芽的小五行界,絕對是一座別人無法仰望的山峰。
比如他們坐的這一架馬車上面安裝的簡單的減震裝置,稍微聰明一點的人,都能想出來,但是小五行界就是沒有。
爲什麼呢?因爲小五行界有腦子的人都去修煉了,沒腦子的則在爲生活而奔波,絕對不會有心思去想要怎麼改造馬車,能讓馬車做起來更舒服,因爲他們連飯都吃不飽,哪裡有心情去享受?
不過,雷靈兒和李華都想不到其中的關鍵,甚至根本懶得去想,他們只知道這中減震裝置是先生的發明的,而且十分的好用,所以他們認爲先生是世界第一的奇才,沒有之一。
因爲之前雷靈兒在睡覺的原因馬車走得並不快,三匹馬的背上也沒有挨鞭子,優哉遊哉的在林間小道上踱着步,身上連一粒汗珠都沒有。
因爲速度慢,所以他們說的話,正好被路邊行走的一個書生聽見。
那書生自恃有些本事,聽到車上的兩人如此“厚顏無恥”誇獎自家的“先生”,一時心中不忿,出言譏諷道:“什麼天下第一奇才?讓馬車走得平穩,不過是奇淫巧技,真正的奇才,當是能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內能富足百姓,外能威加四夷。若是做不到這些,便敢稱爲世間第一奇才,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李華雖然長的魁梧,膽子卻不大,本來就是符合着雷靈兒說話,聽到書生反駁,頓時沒有了聲音。
雷靈兒卻是有些不服氣,柳眉一豎道:“那書生真是大言不慚,說的倒是一套一套的,莫非你能做到不成?”
那書生被雷靈兒一搶白,聲音也是爲之一滯,要說自己能做到吧,似乎有些太過大言不慚了一點,自己的臉皮似乎還沒有那麼厚;要說自己的做不到吧,剛纔大話說出去了,現在說做不到似乎有些丟人啊!
書生正在考慮着要怎麼說才能既不失顏面,又不至於太過空談,突然從馬車裡傳出另一個清朗的聲音。
“這位兄臺看來是心有壯志、胸懷韜略,我家書童不懂事,衝撞了兄臺,還望兄臺不要見怪纔是。”林鋒掀開車簾對着那個書生拱手說道。
寧遠微微一愣,一擡頭便看到馬車已經停了下來,車簾也被人掀開,一個雖然身穿文士服,但是劍眉星目,面色堅毅如將軍的年輕人,在對着自己微笑。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況且寧遠覺得自己是讀書人、斯文人,自然不屑於和一個小書童一般計較,於是拱手道:“兄臺言重了,倒是我之前只是聽些小孩閒話,便當真了,實在是多有不該!”
小孩?閒話?你比我大多少?雷靈兒頓時小臉一垮,就要說話怒懟,卻被林鋒使個顏色給壓了回去。
林鋒“呵呵”一笑道:“呵呵,人生在世,出了真正的聖人,誰能戒掉貪嗔癡三毒呢?兄臺這樣的反應,實在是人之常情。”
小五行界並沒有佛教徒,自然也沒有“貪嗔癡三毒”的說法,任寧遠學識再淵博,也聽不懂林鋒這句話的意思。
但正是因爲聽不懂,寧遠才更是眼睛一亮,感覺自己之前可能真的有些失禮了,面前這人隨便說一句話,便是自己無法聽懂的言論,可見此人是真正的有才華之人,絕非只知道擺弄齊巧之輩。
於是寧遠很是認真的拱了拱手道:“在下寧遠,靈山道真定縣人士,不知兄臺高姓大名?”
林鋒也是拱手爲禮道:“在下林鋒,乃是山中一野人。”
寧遠只道是林鋒不願意吐露自己的出身,並不以爲意,只是再次問道:“寧遠自小體弱多病,無法修煉武道,於是醉心於學問,自認學識還算廣博,卻不知林兄之前所說貪嗔癡三毒,所指爲何?還望林兄不吝賜教,爲寧遠解惑。”
林鋒略微猶豫了一下,纔開口道:“三毒之事,非一言可述,寧兄如果也是去靈洛道的話,何不上車,林鋒也好爲寧兄細細講解一番。”
林鋒原以爲寧遠會矜持一番纔會同意,顯然他低估了小五行界文人的求知慾,寧遠直接一提長袍下襬,欣然道:“好啊!”
寧遠施施然的上了車,進入車廂之後自顧自的尋了一個位置坐下,也不管雷靈兒一臉嫌棄的神情,再次對着林鋒施了一禮道:“還請林兄指教!”
林鋒點了點頭,也不廢話,將自己在地球上道聽途說的,關於貪嗔癡三毒的說法,再加上自己的理解說了出來。
“貪嗔癡,指的是人的三個念頭,也是人性中不可避免的弱點。貪指的是貪婪,貪心,貪念多,不知足……”
林鋒這一說,就足足講了四個多時辰,從貪嗔癡講到生死輪迴,從生死輪迴講到悲歡離合,最後又從悲歡離合講到天下大勢。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同樣是自然規律。可能看起來,分分合合都是人爲的,但是實際上依然還是和天地自然脫不開關係……”
林鋒說了這麼多之後,已經徹底的征服了寧遠,之前說的都是空而泛的哲學論點,他竟連一點破綻都找不出來,如今開始涉及到現實,寧遠終於找到一個自認爲有誤的地方,不過開口提問的時候,依然小心翼翼,尊敬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