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集村委。
張樑皺着眉頭,看着李書記統計的老班長欠款名單。
賬目不對。
不是多了,而是少了。
總共欠款才五萬多點。
張樑不相信,老班長就欠這麼一點錢。
如果只是這麼一點欠款,不至於逼的班長嫂子離家出走。
所以,張樑專門取了二十萬的現金。
張樑還有個想法,他幫班長把錢還上,再找人想想辦法,找找班長嫂子,看她能不能回來。
雖然班長嫂子,做的不地道。
可她畢竟是孩子的娘。
班長已經走了,班長的娘,哪怕得到治療,可是年齡放在那裡,這一年多,也就是吃點藥,併發症已經非常嚴重了。
按照季院長的意思,先住院觀察一段時間,看能不能控制住病情的發展,不然就要截肢。
老班長的娘七十多了,截肢,這等於要了她半條命。
就算這樣,能撐幾年也不好說。
班長的娘要是走了,這個家真的要散了。
所以張樑還是希望班長嫂子能夠回來,把這個家撐起了,給兩個孩子撐起一片天空。
可是現在只有五萬多一點,而且都是有欠條的。
張樑也是農村出來的,他清楚,農村借錢,打欠條的一般都是那些關係不是太近的,近親近鄰沒有打欠條一說。
“李書記,我知道咱們村不太富裕,家家賺點錢也都不容易,這我都能理解,也希望李書記能夠理解一下我,理解一下班長。
不要讓班長走的不安寧!”
“大兄弟,真的只有這麼多!
再有就是黑子的幾個叔伯兄弟家,人家早就放出話,黑子的帳不要了!”
“那行!既然這樣,我也不強求,感謝大家對班長的厚情。
這份情,就讓櫻子和銘宇長大了再還。
李書記,我還有一件事想要麻煩你,你看看能不能和櫻子的姥姥家聯繫一下!
就說班長的帳我替他還了,老人的病,我出錢。
兩個孩子不能沒有娘!
看她能不能年幼的孩子的面上,回來!
把這個家撐起來!”
“大兄弟,沒說的,你是這個!
你考慮的太周到了!
中,就按你說的,我去櫻子姥姥家,只要櫻子娘還沒改嫁,我就是下跪,也把她叫回來!”李書記眼圈有些發紅。
這就是戰友情?
李書記心裡感動的同時,也暗暗下定決心,回頭也把自己家的老二送到部隊上去。
不求他交到這樣的戰友,能有一半就沒白當回兵。
張樑按照名單上,幫着老班長把賬還上。
“李書記,醫院那邊,櫻子和銘宇都小,還請李書記多費心,幫忙從村裡請個勤快利索的人,到醫院幫忙照顧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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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大家都有自己的事,都要養家餬口,一個月我給五千塊錢的工資……”
“大兄弟,用不着這麼多!
大家鄉里鄉親的,能伸把手,誰還能看着?
不過,這不是一天兩天,就像你說的,家裡都有一攤子事。
這樣,人我來找,一個月給兩千塊錢就行!
其實,也是我們村裡窮,不然都不能要你這錢……”李書記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憑啥我不能要?以前黑子家窮,就剩下嬸子還兩個孩子,你說不要就不要了!
我沒說什麼!
可是現在來了個傻子,替黑子還錢,我憑啥不能要?”張樑正和李書記說話,院子外面傳來吵吵聲。
張樑苦笑着搖搖頭,被人當傻子的感覺,不是太好。
“大兄弟,你別理這瘋婆娘!”李書記也很尷尬。
人家這是顧念戰友情分,做人仗義,結果被人當面叫傻子。
這換誰也不舒服。
“李狗子,你龜孫子,你管好你媳婦那張破嘴!
沒事胡咧咧什麼?”李書記走出辦公室,對着一箇中年人大聲訓斥道。
此時院子裡有剛纔拿了錢沒來的級走的。
還有跟着過來看熱鬧的,把挺大的村委大院擠着滿滿當當。
“三叔,你給評評理,這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們家也不富裕,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
當初借給黑子錢,也是爲了兄弟情分,黑子走了,黑子媳婦跑了,好!
我們認倒黴!這錢不要了!
可是現在有人替黑子還錢,我們憑什麼不能要?”
中年婦女一塊就不是善茬,那嘴和機關槍一樣,突突突,突突突的,說的李書記都張不開嘴。
“這位大嫂說的對,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各家都不寬敞,賺錢都不容易。
能借錢給班長,就已經是情分了。
班長雖然走了,可是我來了!
他欠你們的錢,我來還!
我知道還有很多人,因爲和班長的情分,不好意思要這個錢。
我在這裡說一句,你們不用不好意思,欠你們多少錢,一定要說出來,就到是幫班長最後一個忙。
讓他走到安心一些。
謝謝你們了!”張樑衝着院子的人羣敬禮。
“好!”
“好樣的!”
“不愧是當兵的!”
院子裡響起一片叫好聲和掌聲。
“謝謝大家的理解,我在辦公室裡等着大家,還請大家一定不要不好意思!就當是幫班長最後一個忙!
或者把我當成錢多人傻的傻子也行!
咱們今天把賬清了!”張樑保持着敬禮的姿勢,大聲說道。
……
陸續又有七八個人走進辦公室,報上班長欠的錢,有的有欠條,有的只是口頭借款。
沒有欠條的怕張樑誤會,一個個賭咒發誓,要是多報一分錢,不得好死,出門被車撞死。
張樑笑笑,他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是好人多,也許有人會多報,可那畢竟是極少數。
只要班長嫂子回來之後,沒有人找後帳,他寧願多付出一點錢。
又忙活了一個小時,總算是把所有帳還清了。
當然也許還有人,是真的不想要。
最終張樑幫班長還了十八萬九千塊錢。
一筆筆帳,記得清清楚楚。
回頭他準備等烈士的稱號下來,他一塊燒給班長,讓班長安心的走。
“你好,我是《新鄉大民生》欄目的,能採訪你一下嗎?”一個女人打斷了張樑的思緒。
張樑擡頭,辦公室裡出現了兩個人。
一個女的,應該是外場主持,還有一個攝像師。
“不好!”張樑很乾脆的拒絕。
“……”
女主持無語。
“我聽說您過來看望退伍的老班長,發現老班長去世後,您沒有離開。
反而送班長的母親去醫院看病,並且支付了二十萬醫療費。
而且還替班長還了生前欠下的債。
能說一下爲什麼嗎?”外場女主持準備很充分,不甘心就此罷休,又接着追問道。
“戰友情!
你們不會懂的!
好了,我拒絕接受採訪!
對不起,請讓讓!”張樑說着站起來,收起賬本,拎着包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