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正坐在小樹林的草叢中低頭玩手機等你女朋友時,一頭猛虎忽然悄悄出現在你身後,散發着冷幽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你,當時你看不到,但肯定能感覺到的感覺--你當然經歷不到。
因爲你是個守規矩的人。
而守規矩的人,是絕不會在猛獸區下車給自己招災惹禍的,不過樓宇湘當前就有這種感覺,完全是本能的反應,全身所有神經都猛地繃緊,卻不敢回頭去看。
就彷彿,只要她稍稍轉動一下脖子,那頭猛虎就會撲上來,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咬住她的脖子,把她撕成碎片。
只是,被猛虎盯住後,不敢回頭不敢動,就能逃過噩運嗎?
當然不能,樓宇湘很清楚這個道理,細細的汗珠從額頭,鼻尖冒出,心兒狂跳的厲害,無比後悔自己怎麼就帶了手機呢?
如果沒帶手機就不會接到宋楚詞的電話,不接到她的電話就不會偷懶,不會偷懶就不會來到這兒,不來這兒就不會遇到危險。
後悔,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就像樓宇湘紋絲不動,那頭猛虎也不會放過她。
老潘的老家雖然是小山村,周圍羣山連綿起伏,植被覆蓋率高達百分之八十,兔子野雞啥的少不了,但肯定不會有猛虎這種猛獸存在。
就算是有,也早就被關進動物園,或者乾脆被偷獵者幹掉去賣錢了。
忽然鬼魅般出現在樓宇湘背後的不是猛虎,是個人。
人,有時候比猛虎還要可怕。
猛虎吃人最多一天一個,人在‘吃人’時,卻又可能讓整個小山村都血流成河。
“你不用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就在樓宇湘鼻尖上的汗水,滴落在了胸前時,有男人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很平靜也很平淡,不帶有一絲感情卻帶着讓人無法抗拒的魔力。
樓宇湘全身緊繃着的神經、肌肉全部鬆懈了下來,閉上眼輕輕吐出一口長氣,蹭蹭向外冒的冷汗,神奇般的嘎然而止。
讓她心情完全放鬆的,不是因爲背後那個男人說出的話,而是因爲他是個人。
他是個男人。
只要是人,不是無視樓總美色只把她當做一盤美餐的猛虎,就無需害怕。
樓宇湘再睜開眼時,臉上已經浮上明媚的笑意,眼神卻無駭人的冰冷:我真糊塗了,這兒怎麼可能會有猛虎,只是個臭男人罷了。
只要是個男人--到目前爲止,樓宇湘與很多男人打過交道,除了姓陸的那個傢伙外,無論是販夫走卒還是‘將相王侯’,還沒有誰不被她絕世風姿而傾倒。
哪怕有些男人表面上道貌岸然的樣子,其實被他深深藏起來的貪婪(垂涎),卻不曾逃過樓宇湘的慧眼。
沒有可比性的美貌,從來都是樓宇湘對付男人的最佳武器,天生的本錢,不管遭遇再大的危險,只要對手是男人,她僅需柔柔的一笑,或者嬌羞的拋個媚眼,一切都搞定了。
當然了,還是得除了陸寧,因爲那個混蛋就根本不能算個男人,竟然能捨得欺負樓總這樣嬌滴滴的美人,更在能把她推倒時沒解開她的腰帶--這對樓宇湘來說,絕對是個無法忍受的羞辱。
幸好,天底下只有一個那樣的混蛋。
背後這個男人不是陸寧,那麼樓宇湘就有百
分百的把握,能利用自己的天生麗質,來讓他乖乖的說明來意、身份,然後再乖乖的滾蛋,回家洗白白了等候樓總派去的鐵血殺手,滅他滿門。
除了陸某人,天底下沒有哪個男人,能在差點把樓總嚇死後,不付出後悔終生的慘痛代價。
“你,是誰呢?”
樓宇湘柔柔的笑着,慢慢轉過身時,背後整片畫兒一般的果林,都在她的絕世美貌面前自慚形穢,失去了顏色:“剛纔,你可是嚇了人家一跳呢,現在我的小心肝兒,還在砰砰作響呢。”
所有爲老潘守靈的人,無論男女,都穿着粗布皁色麻衣,就連鞋子也是那種醜爆了的白布麻耳鞋,不能佩戴耳墜、手鐲戒指等首飾,更談不上要化妝了。
樓宇湘現在就是本色,本色的不能再本了。
不過這個女人確實天生的迷人尤物,尺寸寬大款式老土的皁衣,也無法掩飾她的魅力,相反還多了一絲楚楚可憐的柔弱,更能激發起男人想用生命去呵護她的決心。
老祖宗說得好,這個女人待要俏,一身皁。
當前的樓宇湘就把這句話的真髓,給詮釋的淋漓盡致。
這個男人,當然不是睜眼瞎子般看不到樓總美麗的陸寧,就是個看上去普通的中年男人,身材也不魁梧,還多少有些消瘦,一張不怎麼被女人喜歡的國字臉上,佈滿了人生坎坷的滄桑,鬢角兩側還有了點點白髮。
相貌很普通,身材很普通的男人,靜靜站在距離樓宇湘三四米的地方,就這樣淡淡然的看着她,也瞎了般的那樣,沒看到她正用白嫩小手,輕拍着她高聳的胸,正一臉‘我很受驚’的嬌嗔模樣。
這是個瞎子嗎?
樓宇湘轉身瞬間,就把她所有女性魅力(是成熟的不行不行的那種)釋放出來了,可那個男人視而不見,只是淡淡的看着她,真不能怪樓總會把他當做是瞎子。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嚇你的。”
男人只是看似很正常的搖了搖頭,就把樓宇湘釋放出來的魅力,給攪和的一塌糊塗,再也形不成任何的威脅。
這讓樓宇湘心中再次一驚,心思電轉:他究竟是誰,怎麼能像我爺爺、老師那樣,在我面前能做到心如止水?
樓宇湘這樣想可不是自大狂,是真實的。
自從她開始向這個世界展現她的驚人美貌後,除了樓明功、潘龍語倆人外,包括她那幾個叔叔、堂兄在內的所有男人,都會在看到她時,心中升起齷齪想法。
其實樓宇湘還是少女時期,她纔不是這樣心狠手辣、陰狠歹毒,她也像其他幸福少女那樣,嬌憨活潑心地善良,樂於助人。
就在她十七歲那一年,她的親堂兄趁着她在劍鋒山後山小溪內戲水,把她玷污了後,她就一下子改變了,再也不熱愛這個世界,痛恨所有的男人,女人,學會了以自己的絕世風姿,來遊戲人間。
到現在爲止,她已經記不清有多少男人,因爲垂涎她的美貌,想跟她困一覺而遭到毀滅性的打擊,其中自然也包括她那個在玷污她三年後‘失足’摔下山崖的堂兄。
就連總是假惺惺‘我是好人’的陸寧,在初次見到她時,不也是被她給迷的神魂顛倒?
唯有樓明功(可能還得加上個福伯),潘龍語兩個人,能做到跟她
面對面時心如止水,視紅粉爲白骨了吧?
現在,能不受樓宇湘內媚影響的男人中,又加上了這個陌生男人。
怎麼能不讓她心驚,在她致命武器(美貌)失去功效後。
他究竟是誰?
樓宇湘腦海中再次閃過這個念頭時,忽然發現這個男人一點都不普通--只因,她認真看了他第二眼。
很多小說中都描述,一個人在看別人第一眼時,覺得那個人不過爾爾,但緊接着再看第二眼時,卻忽然發現他整個人都變了,就像當前的樓宇湘看這個男人。
他看似普通的相貌,雖說還是那樣普通,尤其是那張國字臉,從來都不夠懷春少女夢中情人的標準,但那雙眼……那雙目光平靜的眼睛了,蘊含着太多的東西。
讓擅於察言觀色還有幾分‘神棍’本領的樓宇湘,能從中看出他曾經歷經過普通人想象不到的磨難,天塌下來也會咬牙抗住的倔強,腦袋掉了十八年後還是一條好漢的灑脫等等,都變成了天邊的雲捲雲舒,無比的祥和。
樓宇湘從男人眼中發現這些東西后,心中怵然一驚,趕緊挪開了跟他對視的眼神:攝魂邪法!?
剛被潘龍語收爲記名弟子時,樓宇湘曾經聽他說起過一種攝魂邪法:西北的某些邪道中,有一種專門用目光來迷惑人(尤其是女人)的邪功,可以讓人在不知不覺間,就深陷進去,對他言聽計從。
潘龍語說,那種邪魔外道有些類似於催眠術,還是很頂級的那種,功夫越高,害人越深,就算受害人能掙脫那種目光,也得元氣大傷,大病一場的。
潘龍語還說,那種邪門功夫也有着相當明顯的缺陷,那就是受害人在受他控制後,心臺最後一絲清明,會像主人示警,提醒主人趕緊遠遁。
心臺最後一絲清明越強,這個人就會越痛苦,直至那絲清明徹底泯滅,變成被控制的行屍走肉。
這個男人的安詳眼神,就讓樓宇湘瞬間就聯想到了陽春白雪,整個人彷彿坐在暖陽下的綠油油草地上,想躺下來翹起二郎腿,好好睡一覺。
更讓她想到了老師生前曾經跟她提到過的攝魂邪法,這才讓她怵然一驚,立即挪開眼神。
不過,就在她迅速挪開眼神時,卻又立即意識到她猜錯了:如果男人真會老師所屬說的那種攝魂邪法,那麼在雙方目光接觸後,她是萬萬不會如此輕易挪開的。
最重要的是,樓宇湘沒有那種心臺清明泯滅時的痛苦,只有全身心的放鬆。
樓宇湘再次長長吐出一口氣,看向了男人。
穿着一身黑色衣服的中年男人,依舊靜靜的站在遠處,目光安詳的看着她。
樓宇湘看懂了男人目光中所包含的意思:他,就像六歲的哥哥,在看剛出生的小妹妹時,纔會有的疼愛,真誠的關懷。
男人的這種目光,更讓樓宇湘茫然:他究竟是誰,怎麼會用這種眼神看着我?
茫然的樓宇湘下意識嚥了口吐沫時,猛地想到了一個人,脫口叫道:“你、你是八師兄!?”
沒有誰告訴樓宇湘,這個男人就是潘龍語的第八個徒弟,關門弟子。
她猛地喊出這句話,完全是出自一種連她都不知道的本能。
男人微笑,點了點頭回答:“是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