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詞從沒有想到過,有一天她竟然會這麼恨自己的父親。
可又無比的‘想念’他,想站在他面前,親口問問他:你還算不算是個人?
宋天問遇到無法躲避的危險,拋妻棄女連夜潛逃這一點,宋楚詞倒不是太傷心,畢竟這屬於人的本能。
但他實在不該在逃跑時,捲走了神通快遞絕大部分現金,絲毫不在意妻女的死活,這樣做可就真算不上一個人了。
這些天來,無論宋楚詞是什麼處境,有多忙,她都沒有忘記託人打探宋天問的下落,只是一直沒有消息。
今天,不知道在哪兒的古羌縣縣局局長,忽然給她打電話提到宋天問了,宋楚詞第一反應就是猛地站起來,雙手抱着話筒嘎聲問道:“你、你知道他在哪兒?”
“他就在我們古羌縣。”
彭開聖的回答,並沒有讓宋楚詞失望:“爲了確定他是宋天問的真實性,我給你發一份他的傳真資料,請你確定一下。”
“好,好!”
宋楚詞連聲說好。
很快,一張印着文字、照片的傳真,就從傳真機內吐了出來,宋楚詞一把抓在了手中,當看到上面那個人時,眼圈一下子紅了。
不是激動的,而是因爲--憤怒。
無論宋天問的人品有多麼低劣,但不得不承認,他有着一副相當好的賣相,平時也很注重個人形象,西裝革履的,一看就是成功人士,眉宇間都帶着自信的神采飛揚,對年輕女孩子有着相當大的魅力。
資料上的宋天問,卻是一副落魄的樣子,穿着一件黑色夾克,坐在椅子上,手腕上還戴着手銬,鬍子拉碴的低眉順眼,滿臉的悽哀之色。
他怎麼會戴上手銬了?
宋楚詞呆呆望着資料時,彭開聖的聲音再次從話筒中傳來:“宋小姐,既然已經證實他是你的父親宋天問,那麼能不能請你來古羌縣,配合我們警方解決一些問題?”
宋楚詞聲音有些沙啞,問道:“他、他出什麼事了?”
彭開聖猶豫了下,才說:“他參與了走私文物犯罪行動。具體事情,還得請你來古羌縣後詳談。”
走私文物,就是那雙繡花鞋麼?
宋楚詞心中冷笑一聲時,情緒慢慢恢復了正常:“好的,彭局,請你給我留下詳細的地址,我會盡快趕過去的。”
根據彭開聖提供的詳細地址,宋楚詞在網上搜了一下才知道,這個古羌縣竟然是全國最大的一個縣,地域面積幾乎比內地某個省還要大。
古羌縣不出名,宋楚詞以前從沒有聽說過,但其轄區內有個地方,卻是在全世界都相當有名的:羅布泊。
被稱爲死亡之海、地球之耳,有着太多數不清詭異事件的羅布泊,絕對算是所有探險家心目中的聖地。
宋楚詞沒有探險愛好,所以對羅布泊也不感興趣,以往最多也就是知道有這麼個地方,至於它有多麼神秘,從來都沒在意過。
就像現在一樣,只是知道羅布泊在古羌縣,卻把所有注意力放在了父親身上。
她必須去古羌縣,向宋天問問出那個早就想問的問題。
這件事,是絕不能告訴母親陳婉約的,只能跟她說去外面出差就行,反正家裡有王嫂(宋家以前的家政)照顧她。
那麼,讓誰跟着一塊去呢?
陸寧。
不知道
爲什麼,宋楚詞在考慮帶誰一起去時,第一個就想到了陸寧。
但仔細想了想,又算了。
她這次去古羌縣,也不是去跟人談生意,更不是去打架,而是去處理家事,最好是別讓陸寧參與,難道陳婉約把他當老公那件事,還不夠丟人的麼?
思來想去,宋楚詞決定帶勞拉去就行了。
勞拉絕對是世界上最稱職的保鏢,少言寡語,只是默默陪伴在宋楚詞身邊,有時候甚至讓人忘記了她的存在,唯有在遇到有可能的危險時,她纔會站出來。
確定隨行人員後,宋楚詞馬上就按了下桌角的一個按鈕。
最多五秒鐘,勞拉就推開了辦公室的房門。
“勞拉,準備一下,我們馬上驅車趕往古羌縣!”
宋楚詞剛纔在網上,就已經查出唐王距離古羌縣足有兩千多公里,如果是開車前往的話,最快也得幾十個小時。
這麼遠,自然最好是坐飛機去,可宋楚詞也查過了,並沒有內地直飛古羌的飛機,得先到西北某城,再驅車四百多公里前往古羌。
這樣一耽誤的話,還真不如直接驅車前往。
當然了,開車跑那麼遠,肯定會很累。
不過宋楚詞不在乎,反正她快要跟勞拉輪換着開車,再說想看到宋天問的迫切,讓她連一分鐘都不願意多等。
“好。”
勞拉是外國人,沒有問古羌縣在哪兒,更沒有問爲什麼要連夜出發,乾脆的點了點頭,正要轉身走出去時,宋楚詞又說話了:“路途很遠,或許會在路上遇到什麼危險,準備充足點。”
勞拉眉頭皺了下,遲疑了片刻才問道:“宋總,能不能說仔細點?”
她讓宋楚詞說仔細點,是要儘可能瞭解本次連夜出行的情況後,就會以專職保鏢的角度,去考慮有可能發生的危險,才能提前做好充分的準備。
“你過來一下。”
宋楚詞站起身,把筆記本屏幕轉向了勞拉。
一個半小時後,一輛墨綠色牧馬人越野車,緩緩停在了神通快遞總部大廳門前,懷裡抱着一件白色羽絨服的宋楚詞,急匆匆的走下臺階,登上了車子。
這輛很適合複雜道路的車子,是寧耀酒店提供的。
勞拉在得知古羌縣那邊的道路狀況後,馬上就建議宋楚詞換車,寶馬7這種底盤低的轎車,不適合在那邊跑。
車門砰的一聲關上,車子啓動,很快就駛出了停車場,消失在了車流中。
公路兩側的路燈,就像兩條相互纏繞的長龍,蜿蜒着伸向了遠方,看不到盡頭。
“今晚又沒有星星啊,要不然路燈就能跟星星混雜在一起,讓人分不清我們到底是在人間,還是在天上了。”
坐在車廂內那包衣服上的陸寧,擡頭看着黑夜遠處,臉上帶着發自內心的感慨,很有幾分詩人才有的悵然,卻像瞎子那樣沒看到,林武蹬車蹬的有多費勁。
毛驢都看不下去了,在經過一座小橋時從車上跳了下去,就爲了能給二哥減輕一點負擔。
陸寧纔不管。
他早就提議要回家的,可林武不願意,非得扯着他逛--最後累得他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不坐車,咋回家?
林武扭頭看了他一眼,卻沒說什麼。
他現在懶得搭理這種人,難道不知道有的人逛街有無限熱情,逛街完
畢後就會累得不行?
“小林子啊,你說你給我買這麼多身衣服,我能穿得了嗎?最重要的,還都是牌子貨,這得話花多少錢啊,那三十萬可撐不住這樣花。”
看着車廂內堆的好像小山般的衣服,陸寧是真得心疼。
林武終於忍不住說話了:“你放心,沒有花你的錢。”
“啥?”
陸寧愣了下,問道:“花的不是那三十萬?那、那是從哪兒來的錢?”
“林東海給的。”
林武淡淡的說。
“林東海--哦,就是你那個富豪老子啊。”
陸寧恍然大悟,隨即猛地一拍大腿,哀嚎道:“我靠,要是早知道大富翁買單,我幹嘛不同意你給我買那牀鴨絨被啊?八千多呢!我這輩子都沒有蓋過那玩意啊。不行不行,小林子,咱們是不是再回去繼續逛啊,這次,我蹬車!”
“嘴臉。”
林武低低罵了一句,停下了車子。
陸寧噌地從車上蹦了下來,神采奕奕的樣子,跟剛纔慵懶樣子判若兩人,臉上的諂媚神色,讓毛驢看到後都覺得慚愧:“小林子、啊,不,是林二哥。我就說嘛,你絕對是那種劫富濟貧、知冷知熱的好人,肯定會答應我這個小要求的。下來,讓我蹬車,您只管大老闆似的坐在上面就好了。”
林武聽話的下了車,卻沒有上車,而是看着前面路邊。
陸寧擡頭向那邊看去,就看到一個身穿黑色風衣的女人,站在路燈下。
一個水一般的女人,好像只要你一眨眼,她就融化在黑夜中,再也找不到了那樣。
陸寧看着這個女人,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重新變的無精打采起來,騎上車子:“走吧,不逛街了,回家。”
林武斜斜的坐在車上,陸寧蹬着車子從女人身邊經過,倆人都沒有說話。
水暗影也沒有說話,卻在三輪車經過後,雙手抄在口袋內,嫋嫋婷婷的跟了上來。
車子來到衚衕口,陸寧下了車,給林武使了個眼色。
林武會意,接過車子衝毛驢吹了下口哨,走進了衚衕內。
陸寧不想讓這個女人進家,很合林武的意思。
倚在衚衕口的那棵小槐樹上,陸寧拿出煙盒,才發現裡面空了,隨手扔在了地上:“有什麼話就直接說,我今天逛街逛的很累,想早點休息。”
直到現在,陸寧也沒問水暗影到底是什麼來歷。
他只想知道,她究竟想玩什麼花樣。
“你不想知道我是誰嗎?”
水暗影款款走過來,右手從口袋中拿出來,伸向了陸寧:“習慣抽外國煙嗎?”
白皙纖長的小手中,有一盒外國香菸。
“只要能冒煙的,絲瓜秧都行。”
陸寧拿過那盒煙,發現裡面還裝着個精巧的之寶打火機,點燃後把煙帶火機的都順手裝進了自己口袋中:“至於你是誰,對我來說並不重要。你以前在路邊施捨乞丐時,會問他叫什麼名字,以前又是做什麼的嗎?”
“不會。”
水暗影眼波流動,看向了陸寧的口袋,咯咯一笑說:“幾年前我在拿到這個打火機時,曾經許過一個願望--”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陸寧馬上就把煙盒掏了出來,遞給了她。
水暗影卻笑着搖頭:“先聽我把話說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