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是俄羅斯的國花,如果非得找一種食物來當‘國菜’,那麼土豆自然會當仁不讓的成爲最大候選者。
土豆自從秘魯流傳到全世界後,可沒有哪一個國家能像俄羅斯這樣,對它寄予了相當深厚的感情,一點也不次於男人跟他的小情人。
所以當你在俄境內聽到有人喊另外一個人爲土豆後,千萬不要以爲這是不尊重別人,給人亂起外號--當然了,也不是太尊重別人,畢竟人都有自己的名字,好端端的被喊做土豆又算怎麼回事?
看傳達的喊開皮卡車的爲老土豆,不僅僅是因爲他軟弱的脾性像極了土豆,還因爲他特別愛吃土豆,這在人員來歷相當混亂的散裝集裝箱場地裡,已經很出名了。
聽老土豆眼睛也不眨的笑着回答,說車廂裡帆布下面蓋着的是一具屍體後,看傳達的纔沒大吃一驚,只是笑着罵了句扯淡,就擺擺手讓他過去了。
整個場地裡近三百口子人,誰不知道老土豆的膽子最小了?
別說是讓他去託運人的屍體了,就算是去讓他接觸個死狗死貓的,他也會滿心不得勁,臉色焦黃的吐個稀里嘩啦的。
慈眉善目的老土豆,吹着口哨驅車來到他的宿舍前,停住車子。
他的宿舍,就是一個不大的集裝箱,與其他工人一樣。
開門下車後,老土豆掀起帆布看了眼那具屍體,臉上依舊帶着近乎於白癡的微笑,接着蓋好,轉身走向了由幾個大集裝箱組成的調度值班室。
每天會有多少集裝箱,通過那邊碼頭髮向全國各地,都是從這裡面簽下來的,場地大老闆的業務,現在已經涉及到國際物流這一塊了,自然也會在合適的情況下,走私一些緊俏的物資。
“老土豆,你來幹嘛了?”
站在二樓集裝箱門口的一個大鬍子,左手拎着個酒瓶子,右手攬着個穿着肚臍裝的女人,張嘴噴了個大煙圈,問走過來的老土豆。
大鬍子自稱伊萬,是大老闆最信任的手下,也是這邊業務的總管,因其貪財好色卻又心狠手辣而出名,所以又被稱之爲恐怖伊萬。
老土豆倒是不怎麼害怕伊萬,只因所有人都能有理由、沒理由的欺負他--當某個人活到誰都可以欺負他的地步,他反而成了最沒威脅、最不被關注也是人緣最好,活的最久的那個人了。
“伊萬,我來就是想替朋友問問,最近有去南邊(華夏)的業務嗎?如果有的話,能不能給我預留下三個(三立方米)空間?至於價格好商量。”
老土豆微微彎腰腆着臉的笑着,三言兩語說明來意後,從衣服下面拿出一條煙,擡手扔了上去。
伊萬一擡手,把那條煙接在了手中,眼睛立馬亮了,隨手放在了懷中女人的懷中,笑眯眯的說:“老土豆,你那個朋友還是很知趣嘛,要求雖然高了點--不過,我還是能通融一下,就是運費要高一些,畢竟是初次合作嘛,這還得看你的面子。”
聽他這樣說後,他懷裡的女人咯的一聲低笑,故意撇開腿對腆着臉仰望着她的老土豆,做了個曖昧的姿勢,心裡卻罵道:特麼的,老土豆又有什麼面子了,還不是你正愁着裝不滿走私集裝箱,才順勢答應了他?
“謝謝,謝謝啊!”
老土豆一臉的歡喜,乾巴巴的
整張老臉皺紋生動了起來,就像一朵盛開的菊、花。
“你朋友讓你轉運的,是什麼東西?”
伊萬例行公事般的問了句,又開玩笑說:“不會是四號吧?”
伊萬現在所說的四號,是當地黑道的暗語,寓意四號海洛因。
(所謂的四號海洛因,是從嗎啡精煉出來的,經過乙酰化、鹽酸化,然後提純、增白,成爲又輕又細的白色粉末。
據說四號海洛因到了吸毒者手中時已轉了好幾次手,每次交易前在海洛因中加入了乳糖、滑石粉、可可粉等,目的是增加重量,提高售價,獲取暴利,使原來純度高達90%的海洛因,在吸毒者使用時已顯著降低,如注入靜脈的海洛因,其純度僅有百分之四五)。
“呵呵,伊萬您說笑了,我倒是很想走點那玩意,可問題是我沒有您那直通四海的關係渠道啊。”
老土豆謙恭的笑着,解釋之前先給伊萬戴了頂高帽子:“就是一些冰凍大馬哈魚,不值錢的小玩意,也就是我那個朋友答應華夏朋友,給他搞點正宗的嚐嚐鮮,所以才找到我,希望我能幫忙。”
大馬哈魚雖說不是啥稀罕玩意,不過要是論起最正宗,還當屬本地所產品種,只因近年來的濫捕產量急劇下降,俄國家水產出口部門,一再調整出口關稅,所以它能成爲走私品的一份子,也就很正常了。
伊萬也覺得很正常,此前就沒少做過這種事,知道南邊那個國家裡的許多暴發戶,就以能吃到最正宗的大馬哈魚而倍感有面子,也就沒在意,很快就開出了三個立方的正常價格。
看在老土豆提前送來一條好煙的份上,伊萬又主動給打了個折扣。
老土豆千恩萬謝後,才轉身吹着口哨走了。
“這老狗,活的倒是很滋潤,以前可沒見他這麼大方過。”
女人衝老土豆背後,吐了口口水才提醒伊萬說:“伊萬,我們這批貨最遠纔到南越的,不到華夏。”
“這個不要緊,等到了南越後再想辦法轉運,華夏現在也不缺少國際物流,到時再通知老土豆,讓他那個朋友加錢就是了,不加錢就拉倒,魚都臭了,又幹我們什麼關係?”
伊萬毫不在意的笑着,伸手在女人結實的屁股上用力掐了一把。
女人立即發出一聲悠長的鼻音,雙眼裡好像有水在流動,嘩啦啦的響。
嘩啦啦,流水的聲音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
陸寧單膝跪地,用臉頰貼在地上,來感受腳下道路的水分溼度。
當雙手上都粘糊糊的後(因爲總是要扶着長滿青苔的花崗岩巷壁),手指已經失去分辨溼度的功能,這時候臉頰就派上用場了。
有水傳來的地方,距離陸寧當前所處的位置,大概有五百多米遠,這還是直線距離,真要走過去,還真無法確定得走多久。
不管再走多遠的路,陸寧都得找到有水流的地方--唯有順着流水,纔不用在這迷宮般的地下巷道中轉圈子,轉來轉去轉的腦袋都大了,才發現總是回到某個原點。
在地下迷宮中,看路的眼睛、聽到任何聲音的耳朵,都有可能被欺騙。
就拿流水的聲音來說吧,能順着迷宮般的巷道繞來繞去,讓人無法分辨水流聲傳來的具體方位。
腳下道路的溼度大小,卻無法欺騙皮膚的分辨感。
“特麼的,希望別讓我失望。”
陸寧低低罵了句,順勢倚在了花崗岩牆壁上,從包裡拿出那瓶千日醉,擰開蓋子小小的抿了一口。
由特殊工藝釀成的千日醉下肚後,陸寧丹田內立即騰起一股子暖虛虛的熱氣,游龍般的迅速走遍他四肢百骸,讓他感覺無比的舒暢。
到現在爲止,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在這迷宮般的下水道內走多久了,飢餓的感覺早就過去了,這證明需要食物來補充的身體,已經放棄提醒主人該吃飯了,開始分泌出某種東西,來營造出剛吃飽的假象。
說白了,就是餓過頭反而不覺得餓了。
其實陸寧沒必要踏上廢墟,更沒必要非得來地下看看的,他完全可以在踏過青石板小道後,驅車原路返回,找到那堵牆,過去後徑直向東就能走出森林的。
他來廢墟,是因爲好奇:漠北北那麼大的本事,是怎麼被困在這地方七八天,最後連保護她母親的能力都失去了的。
好奇害死的不僅僅是貓,還有可能是陸寧。
他在看似很簡單的廢墟內轉悠了半天,除了發現多個能鑽進地下的黑洞洞口外,別的一無所獲,別說是人了,就連一隻兔子都沒見過。
當沒有任何收穫的陸寧,對卡門小鎮廢墟徹底失去興趣要離開時,才發現無論怎麼走,最後也只能回到廢墟前了。
他總算是明白那麼厲害的漠北北,爲什麼會被困在這兒七八天了,原來廢墟地域就是一座超大的迷蹤陣。
陸寧能看出這是一座迷蹤陣,並不代表着他能走出去,在轉悠到天黑還是回到廢墟前後,陸先生一發狠,土老鼠般的鑽進了地下。
很快,他就後悔了:地下四通八達的巷道,是個更大的迷宮,哪怕他能視黑暗爲白晝,可幾乎把眼珠子都瞪瞎了,也沒找到能爬到地上的出口。
倒是在花崗石牆壁上,看到一些年代久遠的簡單壁畫,還有一道道用利刃刻出來的箭頭。
相比起對考古沒有任何興趣的漠北北,對這方面還算略有心得的陸寧,能根據這些簡單的壁畫,看出這是在講述一個古老的神話傳說,有些類似於華夏的嫦娥奔月。
沒有誰會在這種情況下,關心古來的異族文化。
陸寧也沒興趣,倒是很驚訝那些箭頭:從劃刻痕跡來看,是剛刻上去的,應該是誤入此間的漠北北留下來的。
陸寧驚訝,是因爲他搞不懂,漠北北用什麼樣的銳器,才能在堅硬的花崗岩上,留下如此清晰的劃痕。
不過這也不是重點--重點是:陸寧順着小北妹妹留下的劃痕,就像拉磨的驢子那樣,轉悠了足足兩個小時後,又回到了原地。
如是者再三,陸寧總算搞清楚了一個事實:漠北北能離開暗道,絕不是她自己找到了路,可能是走了狗屎運誤打誤撞的跑出去了,卻留下了錯誤的路標,害得陸先生在這兒浪費體力。
最終,還得靠他自己豐富的求生經驗,在察覺出空氣溼度的明顯變化後,才慢慢走到了這個地方。
陸寧打算休息幾分鐘,就繼續尋找流水的方向,剛靠在巷壁上,忽然有極其微弱的女人笑聲,從水流方向傳來:“呵,呵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