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總,對不起。”
勞拉愧疚的低下了頭。
“沒什麼。”
宋楚詞搖了搖頭,原地轉了個圈子:“沒有看到他們嗎?”
勞拉跳上了車底,四下望去。
無論她的視力有多好,可現在什麼都看不到。
更讓她開始絕望的是,剛纔還星光燦爛的夜空,竟然好像被一雙扯着黑色薄膜的大手,慢慢遮住了那樣。
星光黯淡,以一種肉眼看得見的速度,迅速消失了,彷彿從沒有掛在過天上,唯有寒風吹過的聲音,更加大了些。
羅布泊內的自然環境,那是相當惡劣的。
一分鐘前或許還是豔陽高照(或者說星光璀璨),但接下來就有可能颳起沙塵暴,把整個世界都吹散,再也看不見。
無論是白天還是晚上,也不管是遠古還是現代。
風聲淒厲,甚至還能隱隱聽出好像有人在哀嚎,繼而讓人聯想到在黑暗的冷夜中,無數的冤魂,正在隨風起舞,張牙舞爪的慢慢逼過來。
當然了,這是幻聽。
但這種幻覺,足夠把人骨子裡的恐懼,全部激發出來。
“什、什麼在叫?”
宋楚詞裹了下羽絨服,腳下一個踉蹌,就貼在了車輪上,望着黑暗中顫聲問:“星星,星星呢,怎麼不見了?”
勞拉艱難的嚥了口吐沫,從車上跳了下來:“是風的聲音,可能是起了沙塵暴,遮住了星星。”
無論勞拉此時心中有多麼恐懼,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宋楚詞,需要她的幫助,她是她當前唯一的靠山。
如果她不能保持應有的鎮定,那麼宋楚詞就會立即崩潰。
“別怕,宋總,我們沒事的!”
勞拉張開手,把宋楚詞抱進懷裡,狠狠抱了一下。
擁抱,無論是男人的還是女人的,總能給人最直接的安全感。
就像宋楚詞這樣,在被勞拉抱在懷裡後,立即奇蹟般的不發抖了,低聲說:“勞拉,我收回我曾經說過的那句話--你,是一個最合格的保鏢。”
因爲勞拉干涉宋楚詞跟燕隨意交往,她就很無情無意的說,等回去後就把人家辭退。
當被勞拉緊緊抱在懷中後,宋楚詞才意識到她說過的那句話,有多麼的蠢。
“我可沒有把你那句話放在心上。宋總,你放心,無論怎麼樣,我都會把你帶出這鬼地方,請相信我!”
勞拉那張剛硬線條的臉上,露出一個倔強的笑,再次用力抱了宋楚詞一下後,才鬆開她,彎腰鑽進了車子裡。
無論是誰,在成爲另外一個人的唯一依靠時,就會一下子強大起來,就像描寫女人的那句話:哪怕在再軟弱的女孩子,成爲母親後就會變的極其堅強。
勞拉現在就給了宋楚詞一種母親的安全感,儘管她也只是個女孩子。
在來西北之前,勞拉已經在越野車內配備了包括汽油桶、野外生存所需要的一切東西。
現在車子仰翻在了地上,肯定指望不上了,那麼要想離開這兒,必須得攜帶那些東西,步行走出這個鬼地方。
勞拉從車裡扔出了兩個揹包。
每個揹包裡,都有食品、飲用水,禦寒的衣服,小帳篷等。
在檢查這些東西時,兩個人不住的說話,討論下一步的行動計劃,都刻意避開不去談論彭開聖他們。
就算是傻瓜,這時候也能明白彭開聖他們,是故意
把她們引到這兒來的了。
至於他們爲什麼這樣做,是謀財還是劫色,還是有別的企圖,倆人不想去想。
她們只明白一個道理:就算勞拉沒有把車子開翻,彭開聖他們也會找機會讓車子無法使用。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們會想辦法,讓勞拉離開宋楚詞。
彭開聖他們費了這麼多心血,才把宋楚詞從內地誘騙來到羅布泊內,當然不是爲了勞拉這個外國人。
但毫無疑問的是,勞拉的存在,肯定會影響他們下一步的計劃。
宋楚詞想到這一點時,勞拉也想到了,牽起了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睛,很認真很認真的說:“宋總,除非我死,才能離開你半步。”
宋楚詞眼眸中迅速浮上霧氣,主動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了勞拉,嘎聲說:“我要我們,都活着走出去!”
“你放心,就算我們走不出去,也會有人來找我們的。”
勞拉深吸了一口氣,附在宋楚詞耳邊說到,聲音很低,好像怕被人聽到那樣。
宋楚詞身子輕顫了下,強壓着內心的狂喜,低聲問:“爲什麼要這樣說?”
“因爲這一路,我已經留下了足夠的路標,供人尋找。”
勞拉罕見的笑了下,眼神中浮上了得意的神色。
宋楚詞在決定來西北時,勞拉就想到了所有能發生的意外,也包括萬一迷路後,該怎麼應對。
有個童話中的聰明小女孩,在去森林內時,擔心迷路,就邊走邊灑麪包屑做回去時的記號。
勞拉當然不會灑麪包屑。
她灑的是玻璃球。
一種在晚上只要遇光就能發光的玻璃球。
她們跟隨彭開聖駛出古羌縣城,來到公路盡頭駛進戈壁灘上時,勞拉就開始悄悄的灑玻璃球,每隔五百米,就會留下一顆。
她攜帶了足夠的玻璃球,到現在爲止,揹包內還有兩大袋子。
勞拉的提前準備,讓宋楚詞欣喜若狂:只需拿着手電,找到發光的玻璃球,就能一步步的走出這鬼地方的。
幸好,今晚看樣子不會有太大的沙塵暴,那樣就不會埋住路標了。
只是,她們好像都沒有想到:準備比她們更加充分的彭開聖等人,會讓她們就這樣輕鬆走出去?
事實證明,當她們向着來時的方向,走了不到一個小時時,就遭遇了意外。
黑夜中,在手電筒的照耀下,能發光的不僅僅是特製的玻璃球,還有可能是動物的眼睛。
羅布泊那樣的神秘,到現在爲止,還有着纔沒有被誰橫穿過的處女地,夏天的氣溫更是高達七十度左右,這絕對是生命的禁區。
可同樣神秘的是,羅布泊內除了蜥蜴、毒蛇等冷血動物外,還有大型哺乳動物的存在,比方野駱駝,野狼。
誰也無法想象,野駱駝,野狼等動物,是怎麼在這麼惡劣環境下生存下來的--但這些都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宋楚詞拿手電去找玻璃球時,照到了一雙眼睛。
野狼的眼睛。
藍汪汪的,發着熒光,就像是兩簇鬼火!
在宋楚詞一呆時,勞拉的心卻攸地沉了下去。
從動物學的角度上來說,野狼不如獅子老虎,幾者相逢,被吃掉的肯定是野狼。
可要是論起狡猾,和兇殘來說,野狼足能把獅子老虎甩幾條街。
狼,是所有野獸中,最注重團體、戰術配合的大型哺乳動物-
-當年蒙古鐵騎縱橫歐亞時,很多陣勢都是跟狼學來的。
狼很少單獨行動,只要在野外發現一隻狼,那麼它的同伴,勢必就在它不遠處。
嘩啦一聲,勞拉打開了手槍保險。
她有些後悔:準備的這麼充分,爲什麼沒有多帶一支槍來?
“宋總,拿着手槍--記得開槍時,要保持絕對的冷靜,別心慌!”
勞拉把手槍遞給了宋楚詞。
宋楚詞的手指剛一碰到手槍,就像被蠍子蟄了一下那樣,噌地就摔開了:“我、我不會開槍!”
“不會也得拿着!”
勞拉看出宋楚詞又被嚇傻了的趨勢,雙手抓住她肩膀,用力搖晃着低聲吼道。
宋楚詞被晃醒了,接過了手槍,顫聲問:“你、你呢,用什麼?”
勞拉彎腰,從腳腕處拿出了軍刀,晃了晃,故作冷靜的說:“我用這個,就已經足夠了。”
“好,那、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宋楚詞說出這句話時,就發現勞拉背後不遠處,又出現了兩團鬼火。
兩隻狼,一前一後,眼睛好像鬼火那樣,忽閃忽滅。
風出來,刮來了腥臭氣息,那該是狼張嘴時發出的氣味。
“別怕,我們向回走……”
勞拉右手緊緊攥着刀子,死死盯着前面那兩團越靠越近的鬼火,剛說到這兒時,正看着她說話的宋楚詞,忽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啊!”
接着,勞拉眼角餘光就看到一團黑影,從自己右手邊最多三米處,閃電般撲了過來。
腥風,鬼火--第三隻狼。
這是一場由三隻、甚至更多隻潛藏在黑暗中的野狼,組成的獵殺陣勢:一前一後那兩隻狼,只起到吸引勞拉倆人全部注意力的作用,真正的殺機,卻是微閉着眼從左側慢慢潛伏過來的。
殺手。
狼羣中捕獵經驗最爲豐富的野狼。
無論是暴起發難的速度,還是角度,都是最致命的。
等勞拉反應過來時,野狼的兩根前爪,已經搭在了她肩膀上,寒森森的鋒利尖牙,用無法形容的快速,狠狠咬向勞拉的咽喉。
如果它直接攻擊宋楚詞……宋總除了閉目等死外,不會做出任何反應。
它攻擊的是勞拉,是具備一定彪悍武力值的專業保鏢,緊急情況下的反應速度,可不是宋楚詞能相比的。
宋楚詞的尖叫聲中,勞拉腦袋已經迅速後仰,直直向地上摔下去時,手裡的軍刀,已經電閃般的刺進了野狼肚子裡。
“嗷!”
偷襲失敗,遭遇重創的野狼,發出了一聲悽慘的嚎叫。
劇痛,從沒有過重創,徹底把野狼的兇殘激發了出來,竟然不顧受傷,依舊張嘴咬向了勞拉咽喉。
與此同時,一前一後那兩隻野狼,也用最快的速度向這邊撲來。
“開槍,開槍!”
左手掐住野狼咽喉的勞拉,嘶聲厲吼者。
砰!
槍聲響起,在空曠的戈壁灘上,黑壓壓的夜裡,顯得格外清脆。
只是,子彈跑哪兒去了呢?
槍聲,也只是讓兩隻野狼撲擊的速度,僵頓了下,接着就再次啓動。
前面那隻野狼,沒有給宋楚詞再次開槍的機會。
夾着嘔人的腥風,就像是飛行那樣,撲到了她面前。
黑夜中,狼牙發出了兇殘的白森光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