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武早就知道羅布泊很神秘,也很可怕。
不過人的骨子裡,總是對神秘還可怕的東西,有着很大的興趣,總想在合適的機會,去了解那些東西。
如果成功的話,那會有特別的驕傲感。
林武此前聽到羅布泊這個名字時,就會有這種想法。
但是他從來沒有打算來這個地方--畢竟好奇心再怎麼強大,終究不如小命寶貴。
可今天他來了,而且還是跟一條賤狗來的,這是他從沒有想到過的。
駕車剛衝進戈壁灘上後,林武還是很害怕的,總是擔心拒絕上車的毛驢,會把他扔下自個兒不知所蹤了,或者會被一個無法想象過的怪獸,給一口吞掉,那樣他就徹底的孤家寡人了。
足有半小時,林武一直都在發抖,腦海中也總是想那些不好的東西,不時的吆喝毛驢慢一些。
直到想到揹包內還有一把路上買的斬馬刀,並把刀放在膝蓋上後,他才從冰冷的刀鋒上,找到一些安全感,慢慢地冷靜了下來。
再然後,他就發現毛驢所走的路線,每隔數百米就會出現一顆玻璃球。
夜間地上的玻璃球,被車燈一照,非常的顯眼,老遠都能看到。
接連發現玻璃球后,智商頗高的林武,很快就明白了什麼,馬上就加速追上毛驢,喝令它趕緊上車:你以爲二哥我沒有你那樣嗅覺靈敏的狗鼻子,我就不知道該去哪兒了嗎?趕緊滾上來,陪我說話!
這一路上,林武每當看到毛驢時,都會有種怪怪的感覺:這條賤狗,會不會是個沒喝孟婆湯的傢伙投胎轉世的?
要不然,它怎麼會這樣通人性?
更能聽懂二哥說發現了路標,不用它在下面顯擺狗鼻子了?
膝蓋上放着足有一尺長的斬馬刀,旁邊還有毛驢相陪後,更隨着那種讓人壓抑的黑夜漸漸過去,林武徹底冷靜了下來。
他發現,其實羅布泊也不是太可怕。
最多也就是荒涼了些,條件惡劣了些,傳說嚇人了些--除了這些,還能有啥啊?
君不見,從沒有過野外探險經歷的林二哥,也能獨身(人在炫耀自己時,總會忘記還有一條賤狗相陪的)挺進羅布泊深處數百里了,毫髮無傷了?
被太多人形容好可怕的羅布泊,只是一處風景不同於內地的絕佳旅遊地罷了。
看,空氣這樣清新,視野這樣寬闊,明明東邊已經浮上朝霞了,西方還能看到一條黑線,就像那邊有山那樣。
東張西望的林二哥,被他從沒有見過的遼闊所吸引,全然忘記了這是被稱爲死亡之海的羅布泊,用口哨吹奏起動聽的《達阪城的姑娘》時,並沒有看到副駕駛上的毛驢,已經有了明顯的不安。
毛驢也不知道那條黑線,就是沙塵暴捲來時的徵兆。
不過作爲一條聰明的狗子,它有着人類無法比及的預感。
在注意到那條黑線、二哥還在爲他自己動聽的旋律所陶醉後,毛驢急了,輕叫着,用爪子撥拉林武,示意他看看西方:那條黑線,咋就越來越粗了呢?
“嘿嘿,別擔心,這只是一種正常的天氣變化自然現象罷了……”
林武無看着那條越來越粗的黑線,輕鬆笑着說到這兒時,臉色忽然一變。
他從沒有來過沙漠,但這並不代表着他沒有從電影、書上看到過沙塵暴來臨時的徵兆
描寫。
“沙塵暴!”
林武盯着那條迅速變粗的黑線,呆愣片刻後,終於猛地醒悟了過來,臉色大變。
毛驢也狂躁的輕吠起來,拿爪子開門,看樣子要跳下去。
動物的本能,使它不怎麼相信車子能給它提供避難場所。
“不能下去,乖乖坐着,沒事的!”
林武厲喝聲中,擡頭四處尋找可以避風的場所。
書上可是說過了,沙漠上的沙塵暴厲害時,可以把車子吹跑,並掩埋起來,儘管這兒還不完全是荒漠(戈壁灘上不可能出現這種現象),但誰也不敢保證會不會發生那種情況。
所以當前最需要做的,就是找一個避風場所。
很好。
很好的意思就是,林武的運氣很不錯:前方右側數百米處,就有個不錯的沙丘。
只要搶在沙塵暴刮過來之前,藏在沙丘背後,萬事大吉矣!
林二哥迅速撥打方向盤,腳下輕踩油門,也顧不上顛簸,會有翻車的危險了,飛快的向那邊駛去。
二哥的運氣真不是蓋的,終於在沙塵暴好像妖魔那樣撲過來的同時,翻過了沙丘,向下衝去。
沙礫狂怒的擊打在車頂、車窗上,發出瘮人的啪啪聲,剛纔還能一望數裡的世界,瞬間恢復了黑暗,哪怕是關着車窗,都能聽到狂風怒吼的聲音。
再也看不見眼前景象的林二哥,車子衝下沙丘後,就猛地踩下了剎車,伸手抱住了毛驢,身子發抖,語氣發顫的說:“別、別怕,有我在,沒事的!”
毛驢沒沒有理睬他。
那是因爲從二哥身上,實在感受不到一點點安全的意思。
人要是好運氣來了,神都擋不住的。
這不,就是林武害怕的全身發抖,胡思亂想自己會不會被沙子給埋起來,若干年後變成供後人研究的羅布泊乾屍時--沙塵暴陸寧吃飯般的過去了。
陸寧吃飯,從來都是風捲殘雲般的,也不怕噎死。
“這、這就完事了?”
林武望着越來越亮的車窗外,滿臉都是不相信的樣子。
甚至,還有些興猶未盡:二哥可是做好迎接沙塵暴肆虐淫威的,思想還沒有進入一級戒備狀態呢,就先完事了,這算啥啊?
嚇唬人啊?
當你家二哥是嚇大的?
“靠,我就說了嘛,沙漠上的風暴也不過如此,連內地的沙塵暴都比不上,也真虧了那些寫書的、拍電影的,把這邊的風暴,給吹噓的塵土普天的。”
車外天光徹底恢復本來兩度後,林武使勁揉着毛驢的腦袋,可勁兒的吹噓起來。
當然了,他還是有些愧疚的:我以前是多沉穩、低調的一個人啊,怎麼變成這樣了啊?嗯,肯定是受那傢伙的傳染。
“呼,呼呼!”
就在林武反思自己以後得堅持原則,說啥也不能再被陸寧傳染時,被他抱在懷中的毛驢,忽然咧着嘴的露出犬牙,倆眼死死盯着車窗外,發出了低低的咆哮聲。
林武下意識的擡頭看去--就覺得心兒猛地大跳了下,血液凝固,全身冰涼。
他看到,在車子前面七八米處,忽然出現了幾個……幾個人,還是鬼?
這幾個好像人似的東西,渾身都是土黃、色,一動不動站在那兒的樣子,當然不會把林二哥給嚇倒。
讓他瞳孔驟然一縮的是:這幾個東西,竟然是沒有臉的!
幾個沒有臉的東西,好像不能稱之爲人。
瞬間,林武本能地就聯想到了羅布泊內那些神秘的生物,更意識到他現在已經來到了羅布泊深處,在遇到從沒有過的危險物種時,就算他喊破喉嚨,也不會有誰聽到來救他。
他想啓動車子逃跑。
可是,手腳爲什麼卻不聽使喚?
那幾個東西,是傳說中的乾屍,還是殭屍?
渾身冰冷的林武,嘴巴大張着,因爲極度恐懼,發出了喝喝的怪聲。
那幾個東西,在跟林武對視了片刻後,開始慢慢逼近車子。
被林武摟在懷中的毛驢,看到二哥被嚇傻了後,暴躁的狂吠了起來,拿爪子撥拉他的胳膊,提醒他趕緊開車,要不然拿起膝蓋上的斬馬刀,也是可以的!
毛驢的狂吠聲,終於把林武從極度恐懼中驚醒。
他這才猛地抓住方向盤,腳下猛踩油門,緊閉雙眼,瘋了似的狂吼:“毛驢,做好,我撞死這些鬼東西!”
“呼、呼呼!”
這是油門踩到底時,車子發動機纔會發出的咆哮聲--不過,卻是從林武嘴裡傳出來的。
在沙塵暴猛烈襲來之前,林武及時把車子駛下了沙丘的背面,剛一停下時,他就下意識的關上了鑰匙。
忽然遭遇不明物種,林武被嚇呆又被毛驢狂吠聲驚醒後,第一反應就是開車踩油門,卻忘記了擰開車鑰匙啓動車子。
車子沒啓動,無論他怎麼加油門,都是靜靜趴在這兒的。
此時徹底被嚇傻了的林武,潛意識內沒有感覺到車子有所動靜後,就開始本能的配音了。
林武此時的表現,說起來是個笑話。
但實際上並不可笑,而是人在極度恐懼、緊張時一種非正常的表現,就像剛學駕照考試的學員,在向教練報告時,會把‘請允許啓動’,說成允許起飛那樣。
毛驢在拿爪子撥開車門,飛身跳下去之前,曾經深深的看了二哥一眼。
它肯定是在嘆氣。
那種無可奈何的,卻又帶着悲壯的嘆氣。
林武已經徹底被嚇傻了,那麼它就得必須擔負起保護二哥的責任,絕不能坐以待斃--哪怕明知道跳下車,主動向那幾個不明怪物進攻,只能是死路一條,但它還是得這樣做,而不是趁機跳車逃竄。
大哥總是在教導它:男人可以混蛋,可以不要臉,但絕不能在有危險時,扔下兄弟獨自逃生,那會一輩子都睡不安穩的。
毛驢想在下半輩子總能睡安穩覺,所以它纔在跳下車後,義無反顧的主動撲向那幾個不明怪物,嗓子裡又響起狼嚎似的聲音:“嗷--”
嚎叫聲中,帶着異常明顯的悲壯,還有哀傷,更多的卻是嗜血的瘋狂!
“毛驢!”
毛驢主動撲向幾個不明怪物時,發出的慘烈嚎叫聲,終於驚醒了林武。
他嘶聲叫喊着,拿起斬馬刀,推開車門,滾下了車子,重重摔在了地上。
很疼。
但水暗影絕不會告訴陸寧,說在被他推倒在地上時,摔得很疼。
她臉上依舊帶着甜甜的笑,揉着被黑色緊身皮衣勒出迷人弧線的臀,柔聲說道:“不解氣的話,再給我一下,我不會在意的,只要你能讓我跟着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