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下餃子那樣被扔進水中後,昏迷的水暗影馬上就醒了過來。
剛一醒來就下意識的張嘴,又苦又澀的涼水立即向嘴裡灌。
“啊--噗!”
水暗影本能的張嘴,噴出了一口水時,一個有盆子大小的東西就砸在了她身邊,濺起的水花撲在她臉上,讓她剛看到火光,就不得不再次閉上眼。
腦袋生疼。
論誰的腦袋被狠狠砸了一棍子,醒來後也會感覺疼的。
不但疼,而且還會嗡嗡的響。
無法描述的痛苦,讓水暗影很想尖聲大叫,不過嘴剛張開,那苦水又往嘴裡灌,她只能再次緊閉上。
這是在哪兒?
水暗影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現在是泡在水裡的,可能是有什麼東西託着她,能讓她像個葫蘆那樣飄浮在水面上,隨着不斷噗噗的砸水聲,身子晃來晃去的。
接着,一隻手採住了她的頭髮,使她總算是避免了面孔朝下的厄運。
她這才勉強睜開了眼,然後就看到了幾個火把。
火光熊熊下,那些把她生擒活捉的蚯蚓,正一個個的從高處跳下來。
在她旁邊的水面上,漂浮着一些黑糊糊的木盆,遠處還有一盞燈籠。
這些木盆的樣子,唯有在古裝電視內才能看到。
那些逐個跳下來的蚯蚓,都準確的跳在了木盆中。
木盆能漂在水面上,這是常識,沒啥奇怪的。
奇怪的是,這些本該最多能承受三五十斤的木盆,在體重一百多斤的蚯蚓跳在裡面後,竟然只是忽地往下一沉,接着就浮了起來,穩穩的拖住了他們。
這水的浮力,相當大,有些像死海--死海?
想到這兒時,水暗影猛地明白了什麼。
地質學家在研究過塔里木盆地後,早就給出了明確的結論,說是在盆地最窪處,下挖兩米就能發現一片大量的水,水中含鹽量的濃度,甚至比死海還要高,只需拿棍子在水裡面攪和一下,提上去迎風晃幾下,就能發現上面接了一層的晶體。
這就是聞名世界的地下死海。
但從沒有被開發過,因爲上面覆蓋了最薄兩米的鹽鹼殼、黃沙等。
在沙漠中,要想把這些東西都運走,那無異於癡人說夢。
看來,我已經被帶來了地下死海,怪不得沉不下去,只是誰也沒想到,這下面還有一些怪物生存着--水暗影想到這兒時,只覺得頭髮一疼,半截身子被採着她頭髮的蚯蚓,從水裡提了起來。
水暗影勉強擡頭看去,才發現採着她頭髮的蚯蚓,正是暗算她的那一個。
在外面沙漠上時,蚯蚓的眼睛非常細小,看上去好像要蛻化掉那樣,瞳仁上還蒙着一層灰白色的網膜,跟睜眼瞎沒啥區別。
可當來到黑暗環境中後,他的眼睛卻非常的亮,甚至能發出瑩白色的寒光。
猛地,水暗影終於想通了:這些人是長年生活在地下,不見陽光的,所以眼睛開始逐步蛻化--據說,蚯蚓在成爲我們現在看到的蚯蚓之前,那時候也是在地上活動的,後來因爲要適應生存環境,轉而去地下討生活,眼睛、鼻子啥的也就用不着了,慢慢蛻化掉了。
很明顯,水暗影看到的這些蚯蚓,要比真正的蚯蚓‘幸運’很多,最起碼他們能偶爾去沙漠上放風,騎駱駝,更有着看到美女
後,就起了雄性反應的本能。
不管怎麼說,黑暗的地下,纔是這些人的世界。
我以後,是不是也會變的跟他們一樣,如果不死的話……水暗影呆呆看着那個蚯蚓,腦海中忽然升起了這個念頭。
她完全忽略了,人類要想蛻化成蚯蚓這副模樣,可不是三五十年就能形成的,最起碼得好幾輩子。
“過來,愣着做什麼呢?”
就在水暗影胡思亂想時,蚯蚓忽然朝她腦後大聲喝罵了起來:“躲那麼遠,難道還要讓爺爺過去找你……”
蚯蚓的聲音有些尖細,就像毒蛇在吐信子那樣,帶着嘶嘶聲,很難聽。
他接下來罵了些什麼,水暗影沒有聽懂,但卻明白了一件事:這個蚯蚓在騎到她身上時,曾經被別的蚯蚓(看來是蚯蚓老大)一巴掌抽開,並訓斥了一頓,當時他們交流時說出的話,她聽不懂。
水暗影還以爲那就是他們的語言,現在才知道,他們其實也會說‘人話’,不過礙於某種規矩,不能在外界說,只能用他們獨特的語言來交流。
現在已經回到了他們的世界中,再也不怕泄露什麼,他們就開始說人話了。
蚯蚓喝罵時的聲音雖然很難聽,不過卻帶着濃厚的匪氣:唯有早時候那些馬賊、土匪啥的,纔會自稱爺爺,現在時髦的年輕人,哪一個不是自稱老子怎麼着怎麼着的?
你不但眼快瞎了,罵人也落伍啦--水暗影想到這兒時,忽然覺得很有趣,很想笑,就在她臉上剛浮上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時,眼前卻猛地亮起一道橘紅色的閃電!
閃電都是煞白色,怎麼可能是橘紅色的?
不管閃電是什麼顏色的,都有着相同的特徵,那就是不等那你的視線捕捉到它,它就已經迅疾消失了。
這道橘紅色的閃電也是這樣,在水暗影的瞳孔中攸地亮起,迅疾消失後,她又看到了一副奇異的場景。
有些熟悉的場景:採着她頭髮的這個蚯蚓,腦袋忽然向上飛去,脖腔中的鮮血,噴泉一樣的竄出,在火紅色的火苗下,就像一朵妖豔的曇花,瞬間綻放又凋謝了。
她曾經砍過人的腦袋,接連砍了十一個,每一個腦袋被砍下時,都會開出這麼好看的花。
只是,她砍人腦袋的速度,跟那道閃電砍掉蚯蚓時的速度,簡直是無法相比。
甚至,水暗影都敢保證:蚯蚓腦袋飛起後,脖子上的創口絕對是光滑,水平,就像刀子切開豆腐那樣。
那道紅色的閃電,是刀光,在火把火苗照耀下,才變成了橘紅色,因爲速度太快,看起來就像閃電那樣。
嘩啦啦--噗通!
一陣滿帶着濃郁血腥氣息的血雨灑落在水面時,蚯蚓的腦袋也落了下來。
可蚯蚓的身子卻蹲坐在木盆中,手裡採着水暗影的頭髮,不曾摔倒,好像還有生命似的。
靜。
剛纔還七嘴八舌說着什麼的衆蚯蚓,在這個蚯蚓腦袋搬家後,所有的聲音都凝固,連喘息聲都聽不到。
誰也沒想到,同伴的腦袋就這樣忽然沒了。
“啊!”
就在整個世界,隨着蚯蚓腦袋砸在水中後,一下子陷進無法描述的絕對死寂中時,一聲女孩子的尖叫聲,驀地從水邊黑暗中響起。
只是響了半聲,就嘎然而止。
突地響起的女
孩子慘叫聲,打破了當前的死寂,舉着火把的幾個蚯蚓,都下意識的高舉起火把向那邊看去。
在忽閃忽閃的火光中,水暗影終於看到了一個正常的同類。
而且,還是個熟人:宋楚詞。
說是熟人,也不準確,因爲宋楚詞從來都沒有見過她。
水暗影卻在暗中見過宋楚詞多次了,並研究過她的詳細資料。
原來她也在這兒!
認出宋楚詞後,水暗影呆愣片刻,張嘴剛要喊,卻又閉上了。
她能看得出,宋楚詞現在已經昏過去了。
對一個能被野狼給嚇傻的女孩子來說,親眼看到某人的腦袋被砍下來,如果不被嚇昏過去,好像也沒天理。
可她就算被嚇昏過去,也不該出聲的,這樣會暴露行蹤,落在這些蚯蚓手中了--水暗影想到這兒時,心中微微嘆了口氣。
她倒不是爲宋楚詞也即將會面臨被抓捕的厄運而惋惜,水水姐還沒有那麼高的覺悟,在自己倒黴時,沒人陪着--她只是覺得,宋楚詞只要不出聲,能躲過這一劫後,才能逃出這個詭異的地方,去請救兵來救她。
可以肯定的是,躲在暗中的宋楚詞,看到了水暗影。
哪怕宋楚詞不認識水暗影,但也能從水水姐這卓爾不羣的氣質上,猜出她是被人抓來的,找到救兵後肯定會說這件事。
那樣,水水姐纔有生還的希望。
只是說啥也晚了,宋楚詞已經被發現了,那就跟水水姐一起,被抓走,遭受未知命運的慘痛折磨吧。
就在水暗影以爲,那些發現宋楚詞的蚯蚓們,會馬上對她採取行動時--那些蚯蚓,也僅僅只是看了宋楚詞一眼,就像啥也看不見的瞎子那樣,轉身,右手放在心口,彎腰衝那盞紅燈籠處行禮。
怎麼回事?
藉着火光,水暗影能看出那些蚯蚓臉上,都帶着敬畏的神色,彷彿在朝拜他們的蚯蚓王。
紅燈籠後的黑暗中,有個蒼老有力的男人聲音響起:“都走吧,你們的木筏在那邊。”
“是。”
蚯蚓隊長低低答應了一聲時,划水的聲音,從那盞燈籠左側的黑暗中響起。
水暗影看到兩個黑影,撐着杆子從那邊慢慢的出現,在經過燈籠面前時,划水的那倆人,也都彎腰撫胸行禮。
原來,這個木筏早就來了,只是看到那亮着紅燈籠的木筏在,沒敢過來。
可從外面來的這些蚯蚓,卻以爲亮着紅燈籠的木筏,就是接他們的,所以才這樣咋咋呼呼的,結果卻掉了腦袋。
木筏很大,足有十數米長,五六米寬。
站在木盆中的那些蚯蚓,紛紛跳上去,重新把木盆扔回了岸上。
沒有誰去理睬昏過去的宋楚詞,就像沒誰理睬水暗影那樣。
當最後一個木盆經過水暗影身邊時,那個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把這個女人也帶走,按你們的規矩。”
“是,多謝!”
蚯蚓隊長彎腰再次道謝,這次語氣中帶有了明顯的歡喜。
他們的規矩?
什麼規矩?
水暗影從蚯蚓隊長的道謝中,明顯感覺出了不妙時,頭髮一緊,最後一個蚯蚓已經抓住她頭髮,把她拖上了木筏。
木筏馬上向黑暗中劃去,速度很快,就像划向另一個世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