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漿糊。
看完龍頭的遺書後,陸寧就是這種感覺。
他能確定這封遺書裡所說的這些,都具備毋庸置疑的權威性,但偏偏卻給人一種無法相信的錯覺。
陸寧有種站在煙霧中看世界的錯覺,到處都是陰謀,陽謀,謊言,騙局,計劃,以及特別廉價的生命。
有誰能想到,受人尊敬的龍頭,當初能眼睜睜看着妻子自刎在黑暗世界的入口處,只是跪下磕了幾個頭後,就繼續追尋他的愛情去了?
又有誰能想到,潘龍語在臨死前,還以讓人無法懷疑的預測,指示燕家老頭子散播那條與燕影有關的謠言,結果卻把山原百代給引來,導致她差點遭到毒手?
整篇洋洋灑灑多達上萬字的遺書裡,敘說了很多事情,讓人無法分辨哪些事是真事,哪些事是騙局--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摻合在一起,就是一團亂麻。
燕老爺子、燕影、九幽夫人、宋楚詞,死去的潘龍語、龍頭,包括正在看這封遺書的陸寧與水暗影,可能都是這個大計劃中的棋子。
每一個棋子,都有着自己的使命,都認爲自己所做的事情,纔是真正有意義的,就像挾持燕影的山原百代,付出那麼大的代價,不就是因爲潘龍語臨死前散播的那條謠言嗎?
她本人卻以爲,她正在做一件特別有意義的事。
“陸寧,你只要抓住其中的一點,來仔細分析,權衡其中的利弊後,再決定是不是該努力去做,那就行了。”
看到陸寧滿臉的茫然,水暗影輕聲勸道。
“你就是這樣做的?”
陸寧看向了她。
水暗影點了點頭。
陸寧又問:“你抓住了其中的哪一點?”
“我要給水家傳宗接代。”
“這是你要做的事?”
“唯一要做的。”
水暗影從案几抽紙盒裡拿出一張紙巾,仔細擦了擦嘴角說:“至於其它事情,我是不會再管了,無論是楚詞的,你的,還是九幽世界的。我們水家付出的犧牲已經對得起國家了,我覺得我有資格躺在先輩的功勞簿上,從此做一個幸福的女人,安心撫養我的孩子了。”
水暗影的目光溫柔了下來,帶着對明天的嚮往,明明她現在還是雲英未嫁之身,還拿手在肚子上輕撫着,就像她已經懷孕,明天就會有個可愛的小寶寶那樣。
從現在起,她會徹底與曾經的刺激生活告別,專心做一個幸福的小女人,不用爲衣食住行操心,只想擁有一棟房子,不一定非得在海邊,更不想劈柴餵馬,只希望每天早上睜眼醒來,就能看到自己酣睡中的小寶寶,低頭在他小臉上親吻下,推開窗戶,看那花開。
她就抓住了這一點。
除此之外,哪怕是天塌下來,她也不會再管,只想潛心享受自己想象中的美好生活。
她堅信,她這想法會獲得九泉之下列祖列宗的許可。
就爲過上這種幸福生活,她已經把寧美人集團全權交給了韓斌精英,不管任何的生產銷售,只是每年從中拿到該有的分紅。
看着滿臉幸福狀的水暗影,陸寧忽然非常的羨慕她,因爲她所說的未來生活,不但是絕大多數女人所企盼的,也是他所向往的。
人活一輩子不容易,短短數十年的時間彈指就過,實在沒必要把大好生命都葬送在那些追求中,能夠爬到一定高度誠然會讓人羨慕,但又有哪個站在最高處時,不會覺得孤獨,產生疑問:這,就是我不擇手段也要得到的東西嗎?
人在
不斷向上攀登的過程中,勢必會丟到一些他認爲是累贅的東西,比方親情、愛情友情等,卻不知道這些東西纔是人最需要的。
高大上的東西看上去確實很牛比,但卻是冷冰冰的,只有華麗光芒的外表,缺少了其實最能讓人類感到幸福的地氣。
“你覺得,我有這想法是不是很沒出息?”
絮絮叨叨說了好多話後,水暗影才興猶未盡的砸吧了下嘴,笑着問陸寧。
陸寧搖了搖頭:“恭喜你,終於找到了你最想要的東西。”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嘿,嘿嘿。”
水暗影的眼神更亮了,還嬌憨的傻笑了一聲,雙手摟住他脖子,額頭抵着陸寧的額頭,輕聲說:“我想讓你送給我一個孩子,這要求不過分吧?”
她沒有問陸寧要抓住哪一點,她相信他肯定知道他要抓住哪一點,所以她不想再問,因爲她剛纔就說過了,從現在開始,她就要做一個幸福的、胸無大志的小女人,與那些或悲壯,或者激昂的事情無關了。
“當然不過分,我們好像是合法夫妻啊。”
陸寧笑了,右手摟住她的腰肢,左手抄在她腿彎處,起身把她抱起來走向臥室。
水暗影順勢把臉貼在他懷裡,呼吸開始急促起來,高聳的胸膛一起一伏,媚眼如絲的輕聲問道:“聽、聽說會很疼。”
“比不上你拿刀子在自己身上扎一刀更疼。”
陸寧右腳後撩,關上了臥室房門。
“真的不疼?”
“試試就知道了。”
“我特別怕疼的,你可別騙我。”
“剛纔你拿刀子扎你自己時,我怎麼沒看到你害怕?”
“我其實也很怕的,只是你沒看到而已。”
兩個人絮絮叨叨的說着,已經脫光了身上的衣服。
陸寧伸手一推,就讓她躺在了炕上,正要壓下去,她卻擡手擋住了他的下巴,滿臉緊張的問:“能不能輕點?”
“我會很溫柔,很溫柔,讓你感覺不到。”
陸寧的聲音中,充滿了魔幻般的蠱惑。
“如果女人沒有那層膜就好--呃!”
水暗影話說到半截,身子就猛地一僵,下巴高高的昂起,再也不敢動一下。
“不疼是吧?”
“疼,很疼,你別動了。”
“我怎麼沒覺--”
“別動!”
水暗影的手指甲,已經刺進了陸寧後背,全身都開始發抖。
“不動?”
陸寧伏在她耳邊,輕聲說:“我如果不動,你是沒法要孩子的。”
“別動。”
水暗影長長吐出一口氣,低聲說:“要動,也是我動--”
陸寧等了足足三分鐘,也沒等到水暗影主動的動,反倒是光滑的額頭上,冒出了晶瑩的冷汗,剛躺下時的臉蛋還是迷人的紅色,現在早就蒼白的嚇人,用力咬住了嘴脣,望着他的眼神裡,全是慢慢地哀求意思。
她竟然不想繼續進行了。
有誰能想到,曾經雙手持刀砍掉十幾個男人腦袋,在黑暗世界、北朝地下古城內都表現相當勇敢的水暗影,會被這點小疼痛,給嚇得要放棄了?
半途而廢可不是陸寧做事的風格,不過他也看出水暗影是相當怕這種事,如果強行繼續,會給她留下心理陰影,這對以後的夫妻生活沒有任何好處。
“能不能,就這樣算了?”
倆人一動不動的又過了幾分鐘後,水暗影才輕聲問
。
“咦,枕頭上怎麼會有隻老鼠?”
陸寧忽然擡頭看向水暗影腦袋上方,很是吃驚的樣子。
“老鼠?”
水暗影下意識的擡頭看去。
枕頭邊沒有老鼠,就算有,水暗影也不怕,她可不是那種在牀上勇猛無比、在老鼠長蟲面前就被嚇破膽的膽小女人。
如果這時候真有一隻老鼠出現在枕頭邊,她會毫不猶豫的伸手一把抓住,然後把它腦袋捏碎,隨手扔到牆角。
“切,故意用這種小手段來吸引我的注意力,以其達到你某個齷齪的目的吧?”
水暗影嗤笑一聲時,就聽陸寧說:“答對了。”
“啊!”
水暗影忽然發出一聲慘叫,就像被刀子刺透身體那樣,剛鬆懈下來的全身肌肉,再次緊繃了起來。
她發出的慘叫聲,驚動了勞拉。
剛纔她拿刀子扎自己時,躲在西廂房內的勞拉,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也被她的兇悍給嚇了一跳,沒想到她竟然真敢對自己下手。
幸虧陸寧服軟了,然後倆人去了客廳內,老長時間都沒動靜,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就在勞拉雙眼眼皮開始打架,實在支撐不住要睡過去時,水暗影的慘叫聲傳來,就像被彈簧那樣彈起,噌地竄到了門口,開門就撲了出來。
水暗影,你怎麼了?
勞拉衝出西廂房門口,張嘴剛要喝問出這句話時,就聽到水暗影的哭罵聲從臥室窗口傳來,還伴隨着砰砰的捶打後背聲:“混蛋,你這個混蛋,都說我怕疼,你還動!”
動什麼?
勞拉眨巴了下眼睛,又聽陸寧問:“現在還疼不?”
“當然疼啊!”
水暗影還在哭着說:“要不我在你身上塞個這東西試試?”
“那就算了。”
“不行!”
“咋了,你很疼不是?”
“這會兒好像不、不疼了--”
聽到這兒後,勞拉總算搞清楚水暗影爲什麼疼了,頓時就覺得臉忽然發燙,趕緊轉身回到屋子裡,關上房門捂住耳朵,撲倒在了牀上。
天快亮了。
格林德還在與秦大川打牌,桌子上擺滿了啤酒瓶子,眼珠子瞪的比牛鈴鐺還大。
他們在玩同花順,誰輸了誰喝酒。
秦大川現在喝的臉都發紫了,很明顯今晚他的手氣不假,而格林德則滿臉得意的獰笑,不住的催促他要不要跟牌。
“一杯!”
秦大川翻起最後一張牌,咬牙切齒的說。
“三杯!”
格林德沒有任何的猶豫。
一杯打底,三杯封頂,兩人封頂開牌。
“我靠,你還想哄我?”
秦大川眼珠子等紅了,猛地把牌翻開,大吼道:“三杯跟了,看牌,我還是小對!”
就在剛纔,一副爛牌的格林德,也是一下封頂,把秦大川一雙小對給嚇跑了,現在他當然不會再上當了。
“哈,哈哈,同花順,四五六!”
格林德得意的哈哈大笑,把自己紙牌翻了過來,還是清一色的梅花四五六。
秦大川死死盯着紙牌,滿臉都是不可置信的樣子。
“喝,快點喝,少裝蒜--我靠,你以爲假裝昏過去,我就會放過你?”
格林德催促着,伸手去採翻着白眼歪倒在沙發上的秦大川時,坐在旁邊沙發上已經眯了一覺的秦小冰,張嘴打了個哈欠說:“好了,別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