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御卿緩緩睜開了眼。
眼神茫然中帶着驚悸,哪怕是早上剛一睜眼,她也無法忘記那駭人的一幕。
她盯着天花板,眼睛很久都沒有動一下,好像一轉頭就能看到那個詭異的笑臉,幸虧這時候晨光已經映照在了窗簾上,天亮了。
不管凌晨出現的那個駭人笑臉,是夢境中的幻覺,還是真實存在的,但在天亮後都會不見了,只給商御卿留下無法承擔的精神壓力。
昔日那麼英姿颯爽的商警官,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憔悴成這樣,這已經是她很要強了,要是換成別的女人,肯定早就瘋了。
我什麼時候才能被折磨的瘋掉?
商御卿眼眸中浮現出濃濃的痛苦時,卻聽到了一陣呼嚕聲傳來。
其實呼嚕聲一直都在響,只是她剛纔沉浸在那個可怕的笑臉中沒有注意到罷了。
猛地,在她全身神經驀然繃緊時,本能的翻身坐起,看向了臥室東北角。
臥室的東北角,放着個掛衣架,上面掛着她那件米色風衣,一雙腿子從風衣後面伸了出來。
這是誰的腿?
怎麼會在我的臥室中?
商御卿張嘴,剛要發出一聲女人本能的尖叫聲,腦海中卻又忽地閃過一個名字:陸寧。
一下子,她想到了早就該想到的事:就在昨天下午,她給了陸寧三十萬,並答應了他三個條件,才‘僱傭’他來爲自己解決問題。
問題,並沒有因爲陸寧的到來被解決,商御卿昨晚還是被嚇昏了過去,可今早醒來後,陸先生卻在那兒呼呼大睡。
難道他沒有看到那個詭異的笑臉?
還睡得這樣香。
我付出那麼大的代價,不是讓他跑來我臥室呼呼大睡的。
不知道怎麼回事,商御卿很生氣,甚至忘記了那個笑臉,忽地掀起毛毯跳下了炕,全然不顧現在就穿着一身黑色輕紗睡衣,赤腳快步走到掛衣架前,擡腳就踢向他的下巴:姑奶奶花那麼大價錢請你來護駕,可還是被嚇了個半死,你有什麼臉在這兒睡覺?
啪的一聲,商御卿的右腳即將踢在他下巴上時,明明睡得很香、嘴角都流出哈喇子來的陸先生,卻忽然擡手,精準的抓住了她腳腕。
“豬蹄嗎,這麼臭。”
陸寧睜開了眼,看着手中這隻秀氣白膩的小腳,滿臉的不解。
右腳被抓住後,商御卿心中吃驚,本能的向高處擡腳時,卻聽那傢伙忽然哇的一聲叫:“哇,走光了啊,好羞人!”
商御卿這才意識到,她是真空穿睡衣的,現在腳被擡起,她最爲隱秘的部位,恰好被坐在地上的陸寧看了個清楚。
“混蛋!”
商御卿的臉攸地漲紅,猛地掙開他的手,正要做下一個動作時,就聽陸寧叫道:“靠,昨晚又不是沒看過,有什麼值得生氣的?”
就像被人用棍子狠狠砸了腦袋一下那樣,商御卿呆住了:是啊,昨晚俺可是守着他脫光衣服的。該看的,不該看的,都已經被他看光了,現在再被看,又有什麼值得生氣的?
趁着商御卿發呆,陸寧一骨碌從掛衣架後鑽了出來,站在炕前展開雙臂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高聲朗誦:“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商警官,早上好。”
“早上好。”
商御卿木然的回了一句,轉身看着他:“昨晚,你就在這兒睡了一個晚上?”
“是啊,雖然屁股下面還墊着個沙發墊子,不過總不如在炕上睡覺舒服啊。”
擡手打了個哈欠後,陸寧精神好了許多,順勢坐在炕沿上,一雙清澈的眼睛在商御卿身上掃落掃去:“商警官,昨晚睡得還好吧?”
商御卿已經懶得再掩蓋自己身子了,只是瞪着他:“昨晚,你都看到了什麼?”
“沒看到什麼啊?”
陸寧滿臉莫名其妙的樣子。
“沒看到什麼?”
商御卿向前走了一步,俊俏的臉龐有些猙獰,很嚇人的樣子。
“啊,看到了,我想起來了,看到了!”
陸寧可能被商御卿的樣子給嚇着了,連忙改口。
“快說,看到什麼了?”
商御卿趕緊問道。
“我看到什麼了?”
陸先生微微歪着下巴,一副回憶的樣子:“我看到高山,平原,芳草,高山上還鑲嵌着兩枚紅寶石,這些東西組合在了一起,組成了一具完美的身--”
在陸寧說什麼高山平原時,商御卿還是愣了下。
但當他說到紅寶石時,她就猛地明白了:這傢伙,在形容她的身子。
無與倫比的憤怒,讓商御卿尖叫一聲,猛地縱身撲了過來,雙手十指張開,一副不掐死他絕不罷休的樣子。
她快瘋了。
不,是已經瘋了!
她付出全部的代價,請陸寧來,就是爲了被他輕薄,玩耍的?
陸寧及時一個翻滾,商御卿重重砸在了他身邊炕上,就像母大蟲那樣嘴裡咆哮着,翻身躍起時,陸寧已經兔子般的竄出了臥室,咣的一聲把房門關上了。
砰的一聲大響,商御卿在踹門,還伴隨着她悽苦的叫聲:“你個混蛋開門,讓我殺了你!”
“要不然說女人基本都是腦殘體呢,明明嘴裡喊着要殺某某某,卻讓人家給她開門提供方便,以爲男人像她那樣蠢?真是沒救了。”
陸寧右手緊抓着門把,又打了個哈欠,才喃喃的說:“踹吧,反正又不是我家門--這時候發怒,是最好的調節心理辦法。哥們討厭這種治療方式。”
當一個人的精神出現問題,總會莫名其妙聯想到死,對什麼都無所謂(商御卿就是這樣)時,想辦法讓她暴怒一場,就能起到明顯的調理效果。
暴怒雖然傷身,可怒火卻同樣能把身體裡那些陰晦都燒乾淨,對儘快恢復健康心態,有着決定性的作用。
這也是陸寧故意激怒商御卿的原因。
幸虧門板是那種實木門,要是那種三合板的,商御卿早就破籠而出,纔不會在裡面咆哮着讓陸寧開門。
砰、砰砰!
明明這種堅固的實木門板,不是商御卿用肩膀撞開的,而且門板是向外開的,她的猛撞起不到任何作用,可她還是瘋了般的狠撞,陸寧都有些擔心她肩膀會撞破一層皮。
幾分鐘後,撞門聲慢慢地停止了。
陸寧覺得,應該有哭泣聲傳來--女人在受到羞辱狂怒過後,不都該流眼淚的嗎?
不過他沒聽到哭泣聲,只能聽到商御卿拉風箱似的喘氣聲。
喘氣聲也逐漸平息,卻還是沒有哭泣聲響起。
“這小潑婦的心理素質,愣是要的。”
陸寧由衷的讚了一個後,才鬆開門把走進了洗手間內。
等他解決完個人衛生,又湊在水龍頭上喝了口涼水,用手指頭刷
完牙,開門走出來時,商御卿已經坐在了客廳沙發上,臉色很平靜,看不出一點點發狂的樣子。
更沒有陸寧最擔心的消沉。
她的樣子還是那樣憔悴,眼睛卻亮了很多。
這就表明陸寧的方法起到了效果,緊纏着她的那些消極東西,都被怒火燃燒殆盡,她身上已經有了明顯的生機出現。
擦了擦嘴巴,陸寧問道:“怎麼樣,感覺好多了沒有?”
“好多了。”
商御卿懷裡抱着個沙發墊子,看着陸寧:“你是故意激怒我,爲了我好。”
“你還不算是太傻。”
陸寧誇了她一句。
商御卿沒理睬他的誇獎,問道:“能告訴我,昨晚你看到了什麼?”
“無論我看到什麼,這都不重要了。”
陸寧走到她對面沙發上坐了下來,笑道:“重要的是,你付出的那些代價,並沒有白白的付出。從今晚開始,就不會有任何邪魅東西來打攪你了。這一點,我可以我的人品來保證。”
“你有人品?”
“商警官,你這是在侮辱我!”
“我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商御卿相信陸寧沒撒謊,他說沒事了,肯定就會沒事了,但她還是想知道他昨晚看到了什麼,又是怎麼處理的。
這也是人之常情,更何況她又是好奇心很重的女人。
陸寧沒說話,伸出了右手。
商御卿有些不解:“什麼?”
“錢。”
“什麼錢?”
“想知道爲什麼,沒有三十萬,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陸寧很認真的回答。
商御卿咬牙:“你怎麼不去死?”
“這是個愚蠢的問題,我拒絕回答。”
陸寧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目光掃過商御卿睡衣領口內,有些可惜的嚥了口吐沫。
商御卿立馬把沙發墊子擋在了胸前,但接着就放了下來,眼神閃爍的仰視着他:“我陪你睡覺,作價三十萬。”
她很驚訝自己爲什麼會說出這句話。
更驚訝的是,她在說出這句話時,沒有丁點難爲情的樣子,就像她給小販兩塊錢,人家給她一杯豆漿那樣自然。
陸寧倒是愣了一下,接着轉身就走向門口:“當我是傻瓜嗎?三十萬,我可以找三十個比你溫柔一百倍的女孩子。”
“你要去哪兒?”
商御卿臉好像紅了下,也跟着站了起來。
陸寧嘆了口氣:“上班。再不走就要遲到了,你那個變態閨蜜會扣我薪水的。唉,上班狗傷不起啊。”
“等等,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啥事?沒有附加條件吧?如果有的話,那我就不聽了。”
“楚詞--要對付你。”
商御卿說出這句話後,垂下了眼簾。
她覺得,出賣閨蜜是行爲很可恥。
陸寧嗤笑一聲:“切,這算啥事?整個神通快遞總部的人都知道。”
“不是的,她給你挖了個陷阱,準備把你送到大獄裡蹲幾年!”
商御卿連忙把宋楚詞跟她說過的那些,說了一遍。
“給我使美人計?嚯嚯,我喜歡。”
陸寧怪笑了兩聲,上下打量着商御卿:“你跟我說這些,不是擔心我被算計,而是擔心宋腦殘會吃虧吧?畢竟你知道哥們有多厲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