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傢伙穿着白襯衣,滿臉都是口紅印,就像被三十個女人同時親了一口那樣,看不出他的本來模樣。
甚至連年齡都看不出。
踉踉蹌蹌的走到了桌前,擡手就把丁少一個走狗給撥拉到了一邊:“滾、滾一邊去,這是我剛纔坐的位子。”
這是個在酒店喝多了的客人,走錯房間了。
馮玉中最先反應過來,趕緊走過來一把抱住他,低聲說:“先生,您走錯房間了!”
他是酒店的老闆,每一個客人對他來說就是上帝。
上帝錯進了別人的房間,這也不是事。
可誤入梅花包廂,打攪了丁少,這就是大事兒了。
丁少決不會輕易放過馮玉中的上帝。
如果上帝在酒店內受到傷害,那麼馮玉中就會擔干係,所以他才趕緊要把這位客人拖出去。
“啥,啥?我走錯房間裡?草,我怎麼可能會走錯房間,欺負我喝、喝多了吧?”
喝醉酒的人,有時候力氣總是很大,就像這位客人隨便一掙扎,就推開了馮玉中,站起來拿酒瓶子點着對面的丁少,斜着眼的罵道:“來,小沙比,咱剛纔還沒有拼完,繼續!”
“先生……”
馮玉中心中暗暗叫苦,正準備再走過來強行拖他出去時,丁少的兩個走狗卻搶先撲了過來,其中一個拿起桌子上的一瓶酒,對着他腦袋就砸了過來。
這時候,丁少也反應過來了,厲聲喝罵:“給我把這混賬弄死!”
本來嘛,丁少也不是太不講理的人,知道酒店內醉漢走錯房間也是很正常的事,大不了讓人給他兩耳光就算了,也沒必要深究。
可他竟然還敢點着丁少鼻子罵沙比,這就不能饒恕了。
如果不狠狠弄他個生活不能自理,又怎麼能顯示出丁少的與衆不同?
砰的一聲,隨着丁少的話音未落,一個酒瓶子狠狠砸在了桌子上,碎玻璃四濺。
原來,就在丁少那個走狗舉起酒瓶子狠狠砸向醉漢腦袋時,站不穩的醉漢身子向後一仰,恰好躲了過去。
“喲,我草泥馬,敢對我來真的?”
醉漢被嚇了一大跳。
這肯定個脾氣不咋樣的主,要不然也不會在看出別人要拿酒瓶子砸他腦袋時,想都沒想,掄起手裡的酒瓶子,就砸了回去。
他砸人腦袋的準手,可比走狗小弟要強多了,正中額頭。
咣的又是一聲爆響中,走狗小弟雙眼翻白,軟軟癱倒在地上。
“麻了隔壁的,敢動手打老子,也不打聽打聽我王老五是什麼人!”
自稱是王老五的人,被徹底給激怒了,一瓶子放倒走狗小弟後,伸手就抓住圓桌,猛地向上一翻--桌上的盤子碟子,都被掀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快,弄死他,弄死他!”
丁少被一個沉重的瓦罐(裡面盛着鳳爪)砸在了腳面上,疼的他抱着腳原地跳圈。
其實不用丁少叫喚什麼,他那些走狗早就嚎叫着撲向了醉漢。
還算宋天問關心女兒,在現場忽地大亂後,趕緊一手拖着妻子,一手拖着女兒,向牆角那邊躲。
宋楚詞卻掙開了他,眼眸也開始發亮,目光死死盯着那個醉漢。
醉漢滿臉的口紅印子,誰也看不出他是啥模樣,包括宋楚詞,可她卻能從他說話的聲音中,聽出他是誰了。
陸寧。
陸寧本來是被宋天問抓了
壯丁,抱着一箱茅臺跟着來到梅花包廂的。
不過他只是個小人物,沒誰會注意他的。
宋楚詞也不會,在看到丁白康的那一刻起,她就忘記陸寧的存在了。
直到醉漢說話帶‘啥’時,她才猛地想到了陸寧。
以往陸寧跟宋楚詞說話時,總是啥啊啥的,特別老土,沒少被她恥笑是土鱉--可是現在,她卻覺得聽着這啥啊啥的格外順耳,猶如天籟之音那樣。
心已經死了的宋楚詞,在陸寧跟丁少那些走狗打成一團時,重新煥發了勃勃生機:打,打!給我往死裡揍這些畜生,打死一個少一個!陸寧,好樣的!
狠狠一腳,把最後一個走狗踹趴在地上後,陸寧纔像忽然明白了什麼,擡頭茫然的看着天花板,嘴裡喃喃說:“咦,好像不對勁啊,我那房間裡的吊燈,可沒有這樣好看。”
梅花包廂,可是唐王大酒店最好的包廂之一,裡面的裝潢那絕對稱得上是金碧輝煌,自然要比一般包廂豪華許多了。
把人都放趴下後,陸寧纔好像發覺了這一點,用力甩了甩腦袋,擡着頭圍着吊燈轉圈子,嘴裡還唸唸有詞的嘟囔着什麼。
包括認出他是誰的宋楚詞在內,誰也沒想到陸寧這樣能打,幾乎就是在一眨眼的工夫,就把丁少所有的走狗都放倒了。
站着的人,都驚呆了。
不過,丁少不愧是見過大世面的人,當陸寧踉踉蹌蹌的轉着圈子來到他面前,卻是背對着他時,他就意識到機會來了。
包廂內沒啥趁手的武器,不過被嚇得渾身發抖的女服務生腳邊,卻放着一箱青鳥啤酒,這絕對是酒店內打架時最趁手的兵器了,丁少當然不會在機會來臨時放過。
他慢慢蹲身拿起了一瓶啤酒,接着忽地站起身,掄圓了胳膊對着陸寧後腦勺就砸了下去,用全部的力氣!
“啊,小心!”
宋楚詞尖叫着提醒。
只是她提醒的有些晚,而陸寧貌似真喝多了,或者沒想到丁白康敢拿酒瓶子砸他--等他要回頭時,酒瓶子已經狠狠砸在了他後腦勺上。
砰的一聲大響!
丁白康陰柔的臉上浮上獰笑。
他堅信,這個該殺的醉漢,肯定會被他一瓶子砸昏。
但把醉漢砸昏,卻不是丁少的最終目的。
他的最終目的--酒瓶子剛剛爆炸,他就快速縮回手,拿着半截酒瓶子狠狠捅向醉漢左邊腰眼!
碎了的啤酒瓶子,玻璃碴犬牙交錯,比匕首還要鋒利十倍。
這要是一下子刺進人腰眼中,差不多能一下把人給刺死。
他要幹掉陸寧。
剛纔喝令衆走狗弄死某某某的話,可不是說着玩的。
在地方上弄死一個主動招惹他的人,這對丁少來說貌似不是太大的事。
實際上,他的主子也正是欣賞他這份陰狠毒辣,所以才把他當作了心腹。
看到閃着寒光的酒瓶子,匕首般狠狠刺向陸寧腰眼上,宋楚詞張嘴想尖叫,本能的想撲過去阻止丁白康行兇……只是,因爲極度的恐懼,她的身體卻不受她大腦使喚了,只是傻呆呆的看着。
眼看丁白康的酒瓶子就要刺進陸寧腰間,他嘴角的獰笑更濃,彷彿已經提前看到了陸寧在地上慘嚎,身子蜷縮成一團痛苦的樣子,一隻手卻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就像老虎鉗子那樣,讓他無法動彈分毫。
同時,丁白康也在醉漢轉過身時,驀然
從他眼神中發現一抹清醒的兇殘。
他根本就沒喝醉。
他是故意被我砸中腦袋的。
他這樣做,就是爲了給他自己找一個要弄死我的理由!
不知道爲什麼,在發現陸寧眼中閃過的那一抹兇殘時,丁白康讀懂了他的心:你不當衆對我起了殺心,我怎麼好意思殺你?
陸寧左手一把攥住丁白康的手腕,右手已經搶過他手裡的半截酒瓶子,就像反握着匕首那樣,舉起來後沒有絲毫猶豫,一下子就刺在他手腕上。
“啊!”
丁白康手腕幾乎被玻璃碴給刺穿,劇痛讓他發出一聲不是人的慘叫聲。
陸寧纔不管他叫的有多慘,一把就把他摔倒在了牆邊地上,接着彎腰從箱子裡拿出一瓶啤酒,砰的一聲砸在了他腦袋上。
酒瓶子碎了,丁白康的慘叫聲頓了下。
陸寧隨手仍掉半截酒瓶子,又拿起一個完好的,再次砸在了他腦袋上。
砰,砰砰。
接連在丁白康腦袋上砸碎了三瓶啤酒後,他的慘叫聲終於停止了。
陸寧卻沒有停止,就像正在做一項工作那樣,繼續拿新的啤酒,砸在丁白康腦袋上,好整以暇的。
丁白康還是錯估了陸寧。
陸寧沒打算殺他。
他從來都沒殺過人。
丁白康在他眼裡,只是一隻小螞蟻而已,陸寧纔不會因爲他而破戒,最多也就是把他揍成真正的生活不能自理。
如果丁白康只是威逼宋楚詞給他做小,陸先生就算覺得可惜,但也許不會多管,畢竟宋副總又不是他老婆,而且宋天問是也很支持女兒那樣做,他有什麼理由干涉別人的家事?
可丁白康萬萬不該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去羞辱宋楚詞的母親。
在陸寧心中,母親絕對是世界上最偉大的人,更是神聖不可侵犯的。
不管是誰的母親,都不能守着自己女兒時,被人羞辱。
母親,是陸寧心中最美好的回憶,沒有之一。
這也是陸寧的逆鱗。
所以當丁白康得意的羞辱宋母時,他的悲哀命運就已經註定了。
一箱子啤酒十二瓶,丁白康在偷襲陸寧時用了一瓶,還有十一瓶。
現在,陸寧一瓶接着一瓶的,都砸在了丁白康的腦袋上。
酒香,新鮮的血腥氣息混合在一起,讓人嗅之作嘔。
可沒有誰吐出來,因爲還能睜開眼的人,都已經被陸寧給嚇呆了。
他臉上滿是口紅印,看不出什麼表情。
可他的眼神卻很鎮定,就蹲在那兒,把啤酒一瓶接着一瓶的,砸在丁白康腦袋上,就像在認真的做某個工作。
陸寧又去拿,拿了個空,這才發現箱子裡已經沒有了。
嘆了口氣,他擡起頭看着女服務生,很客氣的問道:“小姐,還有啤酒嗎?”
“有。”
服務生已經被徹底嚇傻,只是本能的回答了一句。
“麻煩你給我搬一箱過來,好吧?”
“好。”
女服務生好像木偶那樣,給陸寧搬來了一箱啤酒。
“謝謝--哦,這是小費。”
陸寧道謝後,纔想起了什麼,從襯衣口袋裡拿出一張百元鈔票,遞給了服務生。
服務生傻傻的接了過去。
陸寧衝她笑了笑,又拿起一瓶酒,砸在了丁白康腦袋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