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聰明。”
九幽王欣慰的笑了下,那種讓人不舒服的陰騭感少了很多:“這樣最好,在陸寧沒回來之前,我們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而且我可以保證,我不但不會傷害你,而且還會在暗中保護你,算做你的免費保鏢吧。”
宋楚詞也笑了:“除了你之外,沒有誰會對我不利的。我宋楚詞,也就是在你眼裡還有些價值,對於塵世間其他大人物來說,最多隻是個小商人罷了。”
“你錯了。”
九幽王淡淡的說:“據我所知,最少得有兩個人要害你。”
“哪兩個人?”
宋楚詞眼睛微微眯起。
“以後你就知道了。”
九幽王擡起左手,看着那隻繡花鞋改變了話題,聲音變得越加溫柔,還帶有一定的蠱惑性:“你--想不想試着穿一下?”
宋楚詞沒說話,但傻子也能從她看着繡花鞋的目光,還有加重的呼吸中,看出她是很想試試。
宋楚詞已經忘記從哪天開始了,她的命運就跟某雙繡花鞋拴在了一起。
她,本來一個沒啥背景的小商人罷了,結果卻跟陸寧一起,成爲了兩個世界中最關鍵的人物:只要她跟陸寧發生那種最親密的關係,就能解開鎮壓黑暗世界的封印,讓某種可怕的至邪之物涉足人間,帶來無法誰都不敢想象的災難。
而能讓他們倆結合的關鍵東西,就是某雙繡花鞋。
據說只要她能穿上那雙繡花鞋,陸寧面對她是的‘肌無力’現象就會消失,然後倆人交合,並蒂彼岸花盛開。
這對從小就相信科學、學習科學的宋楚詞來說,絕對是無稽之談的。
可偏偏這一切由不得她不相信--最起碼,陸寧只對她的肌無力,就證明那些傳說,雖然沒有絲毫科學道理,卻真實的存在着。
所以,她對那雙繡花鞋的‘感情’,可謂是又怕、又渴望。
怕的是,那雙詭異的繡花鞋,破壞了她的家庭,把她帶進一個誰都無法幫她的大漩渦中,讓她眼睜睜的失去了愛情,每天遭受痛苦。
渴望--或者說好奇的是,她很想看到那雙繡花鞋,並穿上試試,看看到底能發生什麼可怕的災難。
九幽王手中的那隻鞋子,除了上面的彼岸花,相比起此前她看到過的那幾雙,更加栩栩如生外,好像也沒什麼太特殊的地方,就是一隻被人穿過的半新鞋子而已。
可她本能的直覺中,卻能肯定這隻鞋子,就是能改變她命運的那雙繡花鞋中--左腳的那隻鞋子。
就在九幽王還沒有出現之前,花小妖就曾經告訴她說:她跟陸寧倆人,如果非得找到那雙繡花鞋的話,只能一個人一隻。陸寧看到左腳的,她只能看到右腳的。
九幽王拿着的這隻,就是左腳的。
宋楚詞盯着鞋子發呆時,九幽王並沒有催促她,只是平託着鞋子的左手一動不動,彷彿能保持這個動作到海枯石爛那樣。
宋楚詞艱難的嚥了口口水,聲音有些沙啞的問道:“這隻鞋子,是陸寧先看到的,對不對?”
“是,是陸寧從望南山下的扶余古城找到的。它就被裝在一個紫檀盒子裡,放在古扶余銀安殿的龍椅上。”
九幽王如實說道:“其實我們倆人都不知道,它怎麼會出現在那兒。但我確實穿過它--然後,陸寧就像失去理智似的要
佔有我。呵呵,我當然不會讓他得逞的,把他推開後,就發現他身上的彼岸花,忽然就開了那麼一點點。”
“就像這樣嗎?”
宋楚詞說着,拉下運動服的拉鍊,露出瑩白如玉的右肩,稍稍把黑蕾往下拽了下,就露出了那朵盛開了一點點的彼岸花。
九幽王的眸光,猛地凝固,死死盯着那朵花,臉色變幻起來。
別人的臉色變幻,無非是傷感是,痛苦啊,憤怒歡喜等等,只是表情變幻罷了。
但九幽王的臉色變幻,卻是能在短短十幾秒鐘內,變幻了至少七八張面孔,或清純如仙子,或妖媚如妲己,或惡毒如巫婆--
最後等她又重新變回剛纔的模樣時,已經站到了宋楚詞面前,右手慢慢的伸出,修長的手指緩緩落在了她肩膀下的那朵彼岸花上。
毛驢早就躲到一邊去了:可不敢在這時候招惹這女魔頭,那是自己找死呢。
“你很羨慕我,對不對?”
宋楚詞微微揚起下巴,輕聲問道。
“如果我是你,多好?”
九幽王輕輕撫摸那朵彼岸花的動作停住,低低的說道。
宋楚詞笑了,看似很隨意的打開那隻手:“可你根本不知道,我現在有多麼的痛苦。我愛上了那個男人,毫無救藥的,可--可你讓他中了屍毒,我母親爲了救他,成爲了她的女人。”
“呵呵,那可是我的母親啊,爬上了我愛的男人的牀。”
宋楚詞拉上拉鍊時,看似很愉快的輕聲笑着:“不管她是出於何種原因,但都註定從那之後,我跟陸寧再也沒機會在一起了。”
可能是腦子短路了吧?
接下來,宋楚詞竟然像把她當做無話不談的閨蜜那樣,從她去羅布泊開始說起,一直說道剛纔花小妖的出現,足足用了一個半小時才說完。
不到一年的時間,她經歷了太多的悲歡離合。
說到開心處時,她會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說到傷心處時,她會趴在屈起的雙膝上,痛哭失聲。
九幽王也盤膝坐在了她對面,拿着那隻繡花鞋的左手放在小腹前,左肘支在腿上,左手託着下巴,聚精會神的聽着。
不知道什麼時候,勞拉已經醒來了。
她確實是個聰明的女人,看到老闆跟九幽王‘抵足相談甚歡’後,纔不會去打攪,只是反手揉着快要斷了的後背,走到一旁。
正需要個夥伴的毛驢,也趕緊夾着尾巴走了過去,藏在她身後卻露着個腦袋,動也不動的看着那邊。
“看,要不是我說服你,讓你心軟了沒有殺我,我怎麼可能會坐在這兒?嘿嘿,聽完我悲慘的人生後,你還羨慕我嗎?”
宋楚詞擡手抹了把淚水,笑道:“說起來啊,你太不知足了啊。打不死,還能千變萬化,看誰不順眼就能殺誰。你羨慕我,只是因爲我這兒有這麼一朵可惡的花--說實話,我如果是你的話,我肯定會感覺很幸福。”
“我幸福麼?”
九幽王嘴角彎起個詭異的弧度,語氣陰森的說:“如果讓你從還沒懂事開始,每天十二個時辰的跟一些死屍呆在一起,親手剖開它們的身體,研究它們,必要時還得品嚐它們各個零件的滋味……爲了刀槍不入,在我二十二歲之前,都泡在滿身臭味的黑水池中,吃那種你從沒見過的黑色蟲子--這就是幸
福的代價,你覺得值嗎?”
宋楚詞擡手捂着嘴,嗓子裡發出乾嘔的聲音。
她當然能從九幽王說這些時的眼神中,聽出這個可怕的女人是在說實話。
她更沒想到,她認爲該很幸福的九幽王,以前過的是那種生活。
“想吐的話,那就吐吧,吐在我身上也不打緊,我不會嫌髒的。”
看宋楚詞幾次忍不住的低頭,九幽王淡淡的說道。
“不,那樣是對你的不尊重,是羞辱。”
宋楚詞用力搖了搖頭時,忽然想起口袋中還有口香糖,就拿出瓶子倒在手心幾顆,遞了過去:“喜歡嗎?”
九幽王遲疑了下,兩根手指捏起一顆,放在了嘴裡。
薄荷味的口香糖,雖說起不到老陳醋那樣抗噁心的效果,不過還是讓宋楚詞胃裡好受了許多。
慢慢嚼着口香糖,九幽王繼續說:“在我二十二歲之前,我一直以爲那就是人生--我們那個世界的人生。但當走出那個坑洞,來到中原後,我才發現,原來我以前活的就像一隻老鼠,連它都不如。”
她說着,看了遠處的毛驢一眼。
現在已經算是星級酒店座上賓的驢哥,馬上就擡頭看向了天。
淡淡的笑了笑,她才又說:“所以我才非常羨慕你們人類,更渴望成爲你們中的一員。但很遺憾,儘管我能變成塵世間最美最純潔的女孩子,可我要想成爲一個正常人,必須得擁有你們正常人才會有的感情。嗯,簡單的來說呢,就是愛情。”
“所以,你纔想方設法的想讓陸寧愛上你。”
宋楚詞問道。
曬笑一聲,九幽王雙眼上翻淡淡的說:“除了他能驅除我靈魂、身體上的邪性外,就再也沒有哪一個男人能做到了。”
“爲什麼?就因爲他身上有朵彼岸花?”
“彼岸花,盛開在黃泉路兩邊,傳說被九天十地神魔祝福過的,是陽間陰世最純潔之物,能化解所有的陰邪。”
九幽王望着某棵樹的樹梢,聲音空靈的相當不真實:“所以,我們那個世界的人要想出來,就必須得讓塵世間的彼岸花變髒,失去化解陰邪的作用。”
“原來是這樣!”
宋楚詞猛地明白了:“怪不得你們異常渴望我跟陸寧在一起,而他們卻想方設法的阻止我們倆。原來是--我想知道,你如果跟陸寧在一起了,那會怎麼樣?”
九幽王看向了宋楚詞,眼眸中帶着很神秘的笑意,緩緩的說:“如果我說,只要我能跟陸寧在一起,他不但會化解我身上的陰邪,還能間接導致那個世界中人,永世無法涉足塵世間,你信不信?”
“不信。”
宋楚詞搖了搖頭。
“爲什麼不信?”
九幽王問。
宋楚詞回答:“真這樣的話,你那個世界中的人,會放心你出來麼?”
“呵呵,她只是以爲我絕不敢違逆她--不說了,有人來了,我該走了。”
九幽王眉梢微微一挑,長身而起。
“哪有人?”
宋楚詞不解的看向樹林外,外面只有一望無際的麥地。
九幽王也沒解釋,低頭看着手裡的繡花鞋,輕聲說:“等回到唐王后,我會找機會讓你穿一下試試的--我覺得,你穿上後肯定會發生一些很有趣的現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