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腦袋已經滾進河中的豔陰使,曾經親口告訴九幽王,說陸寧還活着。
當時躲在大楊樹後面的崑崙,聽的是清清楚楚,這纔在驀然狂喜下,下意識的擡腳要衝出來問個明白時,卻又接着醒悟縮回腳時,不小心踏斷了一根枯枝。
枯枝被踏斷的聲音,在凌晨時分的河邊,是那樣的清晰,有所察覺的豔陰使剛要回頭,九幽王卻及時乾咳了一聲,拽回了她的注意力。
直到腦袋飛起來時,豔陰使可能都沒想到,大楊樹後面會藏着崑崙。
可能是不敢接受必死無疑一年的陸寧會復活的消息吧,所以在崑崙現身後,她跟九幽王都很默契的沒有提到他。
她們都希望,得找個沒人的地方,細細品位陸寧復活的消息。
女孩子的幸福,不就該一個人躲在自己的世界中,癡迷的享受嗎?
不過當九幽王眼露殺機,緩步逼過來後,知道自己再也沒有逃生希望的崑崙,只能提前拿出這個幸福,來跟敵人分享。
在她提到陸寧的名字時,全身繃緊的神經(哪怕是崑崙,在面對九幽王時,也得把全身神經都繃緊了),忽然全部放鬆了下來。
死亡降臨後的未知恐懼,更像烈陽下的薄雪那樣,再也沒有了一絲絲:就算你殺了我,那又怎麼樣?
陸寧,會給我報仇的。
崑崙可以不相信地球是圓的,不相信魚兒離了水會死,卻能相信誰殺了她,陸寧就算是死,也得把殺她的那個人弄死!
因爲她是陸寧的影子,永世都無法拋開的影子,哪怕他已經足足五年沒有看她一眼了,卻能真實感受到他從來都沒有放下她。
這就足夠了。
只要他能永世的牢牢記着我,就算現在死了那又怎麼樣?
或許,現在我被九幽王殺死後,他會記得我更深!
當這個念頭從崑崙心底浮上,她忽然無比的渴望--被九幽王殺死。
崑崙的眼睛,亮了,渾身都散發出驕傲的幸福,雙手緊握着陌刀,微微側身緩步迎向了九幽王。
九幽王卻停住了腳步。
她很清楚崑崙沒有說錯。
在北朝地下古城時,她曾經親眼看到那個倔強的男人,是怎麼在站都站不穩時,還要去救水暗影的。
她更清楚,陸寧對水暗影並沒有多少意思。
他救她,不顧生死的去救她,就是因爲他必須得去救她。
陸寧爲了救水暗影都那樣了,如果九幽王殘殺了他的影子,他會是什麼反應?
崑崙死後,陸寧活着就只剩下一個目標了,那就是不擇手段、不惜代價的斬殺九幽王!
那不是九幽王想看到的。
如果沒有了陸寧,就算她成爲世界上之王,又有什麼意思?
命運早就註定了:她這輩子如果能有一個男人的話,那麼只能是陸寧。
她現在要是殘殺崑崙,就等於徹底失去了陸寧。
“你走吧,今晚我不會殺你。”
九幽王眸光中的熒光消失時,淡淡的說道:“繼續回到女子會所,去當你的陸寧吧。”
崑崙明顯楞了下,再說話時又開始結巴了:“今、今晚你放走我,以後有機會,我還是會斬殺你。任、任何對他不軌的人,都得死。”
“那得看你的本事了。”
九幽王從來都懶得理睬這種毫無意義的威脅,很隨意的擺了擺手,轉身就走。
崑崙纔不會覺得九幽王這個動作,對她來說是一種羞辱。
獨自生活的這五年,足夠她想通很多事,放下一切跟面子有關的東西,只想痛苦的活着,來保護陸寧身邊的人。
現在陸寧復活了(她跟九幽王一樣,對九幽夫人說陸寧沒死的消息,沒有任何的懷疑),那麼她就更該活下去。
幸福的活着。
哪怕是一輩子都躲在黑暗中,看着陸寧跟別的男人談情說愛--她也是幸福的。
她總是固執的以爲:只要陸寧幸福,她就是幸福的。
放下斜舉的陌刀時,崑崙說道:“不、不許傷害水暗影。”
對崑崙這句話,九幽王懶得理睬。
徹底從恐懼中解脫出來的九幽王,只對她該怎麼把宋楚辭取而代之感興趣,纔沒打算聽從夫人的話,去殺一個可憐的小寡婦。
只要能阻止彼岸花開,可怕的九幽王夫人在近五十年年內,就只能生活在九幽世界中--當然了,九幽王也知道她能強行衝出來。
可她還知道:如果在並蒂彼岸花前,九幽夫人強行衝出九幽世界的話,那麼就會死,而且因她犧牲後才能涉足人世間的手下,就算佔領了全世界,也無法生育、延續後代。
所以,九幽王敢肯定,九幽夫人是絕不敢衝出那個世界的。
從現在起,她,纔是這個世界上的王者,有資格更有權利,享受她想享受的生活。
當然了,九幽王如果能順利找到那兩隻繡花鞋,得到陸寧的愛,徹底把宋楚辭取而代之跟陸寧結合的話,彼岸花還是會盛開,九幽世界的人還是會衝出來。
不過那有什麼呢?
九幽王有百分百的把握相信,等到了那一天時,她已經爲昔日的‘鄉親們’,準備好了最舒服的歸宿:話說在上世紀六十年代時,九幽世界的人,也曾經成功衝出來過,但還沒有跑出羅布泊,就隨着幾顆原子彈化爲了灰燼。
“這個世界真美--我的世界,真美。”
九幽王再次走過老城區那個青石板小橋時,東邊已經出現了曙光,還帶有絲絲的彩色。
天,很快就要亮了。
當第一輛上早班的汽車,從陸家衚衕口門前呼嘯而過時,洗漱完畢的宋楚辭,已經坐在了石桌面前,看着那棵石榴樹。
勞拉的辦事能力越來越出色了,再也不像以前那樣,總是扳着個酷酷的保鏢臉了,不但愛讀書了,做出來的飯菜也是讓宋總讚不絕口,更何況給石榴樹訂做一個避寒用的玻璃屋呢?
本來葉子都已經落光了的石榴樹,在‘住進’玻璃屋後,枝條又開始有了泛青的綠色,甚至都看到一個小嫩伢了。
被倒栽種在死地的石榴樹,不但活了,而且還活的很好。
事實就像一隻有力的大手,狠狠抽了那個姓潘的老頭一巴掌。
裝神弄鬼騙名聲的老頭子,滿嘴牙齒被抽掉的樣子,應該很可憐吧--想到這兒時,潘龍語的身影就浮現了宋楚辭眼前,讓她忍不住微微一笑。
有些遺憾,她不知道該怎麼聯繫那個老頭子。
要不然肯定會打電話讓他來家裡,親眼看看這棵活着的石榴樹,把當初被騙去的三千塊錢(看宅子風水的報酬),乖乖的雙手奉還。
現在事業蒸蒸日上的宋總,當然不缺那三千塊錢,可也不願意白白的被神棍給騙走。
“宋總,飯好了。”
繫着
紅色大圍裙的勞拉,端着托盤從廚房內走了出來。
“今早吃什麼?”
宋楚辭莞爾一笑。
“小米飯,煎雞蛋,海帶絲小鹹菜。”
勞拉把托盤放在石桌上,說:“還有面包--等回來後,我準備跟食堂的王師傅,學習一下怎麼蒸饅頭。”
“還要學習蒸饅頭?呵呵,你真想變成家庭婦女呀?”
宋楚辭笑着問道。
“嗯,我現在才知道,做一個平凡的家庭婦女,其實很幸福的。”
勞拉點了點頭,很認真的回答。
“好,以後我會成全你的。”
宋楚辭點了點頭,接過勞拉遞過來的小碗後,岔開了話題:“幾點的航班?”
“十點半,還早呢。”
勞拉回答說。
就在幾天前,宋楚辭接到了樓宇湘親自打來的電話,邀請她去明珠當‘嘉賓’,現場祝賀她是怎麼收購明珠東海集團的。
很大氣的樓總還在電話裡說,如果宋總對飼料方面感興趣的話--看在雙方合作愉快的份上,她可以賣給神通快遞最多10%的股份,大家一起在明珠大展拳腳。
明珠東海集團,主要經營業務就是飼料,現在產品已經遍及東南亞,成爲四大品牌之一了。
宋楚辭很清楚,明珠東海集團是林舞兒的產業。
不過,現在卻要姓樓了。
宋總也是在商場摸爬滾打數年的商場精英了,論眼光、手段,都比林舞兒強了太多,所以在聽說樓宇湘‘大力支持’東海集團後,就預感到那個娘們沒安好心了。
那時候,她就想提醒林舞兒,小心樓宇湘。
可卻始終沒說--陸寧死後,自感來日不長的宋楚辭,實在沒心思卻考慮別人的生死。
更不想在這種情況下,還得罪樓宇湘。
正如宋楚辭所預料的那樣,樓宇湘現在終於露出了她吃人的獠牙。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樓宇湘明明知道宋總跟林總之間,有着相當微妙的關係,卻偏偏邀請她前往明珠‘觀禮’,並大方的承諾,會賣給她10%的股份。
宋楚辭沒有拒絕,那是因爲她必須得去一趟明珠。
“唉。”
想到林舞兒現在的處境,跟自己當時被郭家相逼時何其相似,宋楚辭就沒了吃飯的胃口,輕輕嘆了口氣。
“宋總,有些人,有些力量,不是我們能抗拒的。”
勞拉也跟着放下了筷子,低聲勸道:“只要我們能儘可能的幫她,做到心中無愧,也就是了。”
林舞兒的遭遇,樓宇湘的邀請,宋楚辭做好什麼準備等等,勞拉都很清楚。
“嗯,你說的不錯。”
宋楚辭又嘆了口氣:“唉,問心無愧就好了。勞拉,等會兒再通知一下白處長(公司財務處的),讓他多準備三百萬的現金支票--林舞兒,現在最缺的就是錢了。希望,她能撐過這一關,正面面對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吧。”
“好的,我知道了。”
勞拉點了點頭後,忽然說:“如果陸寧真活着,就好了。”
“他要是真活着,樓宇湘的牙齒就會被崩掉。”
宋楚辭拿起餐紙,擦了擦嘴角後站了起來,轉身走向石榴樹那邊:“可惜,他已經死了。”
“崑崙呢,會不會去幫她?”
宋楚辭走到石榴樹前時,就聽勞拉這樣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