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勞拉打來的電話時,張欣正在犯愁。
能夠讓欣姐這種工作能力出衆,作風潑辣的人犯愁,要是放在別人身上,差不多就該被愁哭了。
誰能想到,昨晚十點多鐘時,從來不允許任何男人出現的霓裳會所的按摩室內,竟然發現了男人?
鐵定是男人,受驚嚇的苗太太等人,根本不用撒謊,更不用顛倒黑白的把女人說成男人,從會所走廊中的監控錄像內,就能看的清清楚楚。
那兩個男人是趁黑翻過圍牆,順着會所大樓外面的空調外機,爬到二樓廁所內,又換上女人衣服,戴上假髮,拎着小包堂而皇之的乘坐電梯上了六樓按摩區域的。
昨晚是葉雲芳值班,她在監控室內的屏幕上看的很清楚,只是沒想到那倆女人會是男人,更沒想到那兩個流氓在闖進按摩室後,就怪笑着撲向了身無寸縷趴在按摩牀上享受推油的苗太太。
才三十多歲正當年的少婦,立即嚇得尖聲大叫。
給她服務的女服務生,剛要阻止那倆男人,就被一腳踹到角落裡去,翻着白眼的昏了過去。
爲保證會員的絕對隱私,按摩室內可沒有啥監控錄像,幸好某服務生恰好經過那個按摩室門口,聽到苗太太拼死抵抗時發出的尖聲大叫後,馬上就推門去看--
也幸虧那個服務生相當聰明,在發現按摩室內忽然出現兩個大男人,正要非禮苗太太時,沒有傻乎乎的跑進去阻止,而是立即大喊來人,才驚動了其他人。
葉雲芳得知消息後,就像被棍子在腦袋上狠狠砸了一下那樣,嗷的一聲叫,帶着兩個手下,用最快的速度衝向按摩區域。
她來的很快,那倆男人的反應也不慢,搶在她們出現在走廊內之前,竟然從六樓窗口翻了出去,順着下水管道逃走了。
六樓,距離地面有多高,相信不用描述,誰都能想象得出。
一般人,可沒有這個膽子,更沒有這個本事,能從六樓順着下水管道,在半分鐘內就能逃之夭夭。
絕不是一般人。
不是一般人的人,也不會跑來女子會所,做這種沒品的事,更不會直接找到苗太太去非禮。
苗太太的丈夫姓苗--苗先生不是啥有錢的大老闆,他就是在唐王本市國土局上班的一個小科長。
他媳婦能有年費不能低於百萬的霓裳女子會所會員卡,都因爲他有個在唐王跺跺腳,地皮就能顫幾下的老子:本市官場的一把手。
還是歷經數十年基層磨練才坐到這個位置的當地人,有能力,有人脈,更有一聲令下衆兒郎奮勇向前的威信。
女子會所開業時,本着官場上那些誰都明白的規矩,會所特意邀請了苗太太前來捧場,贈送了一張‘試運營體驗卡’。
苗太太是個好女子,很低調,很少佔人便宜,昨晚是本月第三次來免費體驗按摩--順便說一句,明天就是五四青年節了。
誰能想到,苗太太本月纔來三次,就遇到這種事了呢?
如果她只是一般會員的話,頂多也就是多花點錢,再萬分誠摯道歉,差不多就能擺平了。
可這人是小苗太太啊,雖說葉雲芳等人趕來的及時,沒有讓她遭到‘實質性’的傷害,對讓小苗着迷的孩子乾糧,卻被那倆男人給掐的又青又腫,慘不忍睹。
這
還了得?
事件發生半小時後,小苗就急吼吼的跑來了,送媳婦上醫院之前,還沒忘記指着會所值班經理的鼻子,讓會所做好關門的準備吧。
救護車完啦完啦的完啦聲,還在夜色中游蕩,本來準備洗洗睡的張欣,就急匆匆的拍馬趕來了現場,聽值班經理簡單說了幾句後,馬上就趕去了醫院。
她沒有給宋楚詞打電話彙報這事兒。
唉,沒辦法,小宋總裁現在每晚八點就關機,一關就關十二個小時呢,打電話又能咋樣?
張欣感到醫院後,話還沒說一句呢,暴怒的小苗就拿起一個枕頭,狠狠砸在了她腦袋上,還又四處找刀子,叫囂着給她放放血,用來洗滌媳婦所受的屈辱。
實在無法跟失去理智的人講道理,張欣只好狼狽的退出醫院,回到會所詳細瞭解事發經過。
欣姐智商還是蠻高的,很快就從監控錄像、目擊證人的補充中,確定這是一起‘非得搞黃會所’的陰謀了。
不一般的兩個男人,誰的房間都不進,就去非禮小苗太太,擺着是惹她背後的老苗大發雷霆,討要個說法。
服務這行業的漏洞太多了,哪怕你使出吃奶的力氣,把上帝伺候的像上帝他爹--受到所有消費者的好評,相關部門要想雞蛋裡挑骨頭讓你停業整頓,也是很輕鬆的。
更何況,小苗太太遭非禮事件,怎麼說都算不上雞蛋裡挑骨頭,所有過錯都得由會所承擔。
如果賠錢能擺平也行,無論陪多少,反正錢是王八蛋,沒了咱再賺就是了,關鍵是小苗太太的特殊身份,會所敢拿出大筆銀子來賠償,她敢要嗎?
甚至,她都不會承認自己是霓裳會所的會員。
要是讓苦比的市民們知道,一把手的兒媳婦,竟然是年費至少百萬的女子會所會員,那些泥腿子鐵鐵的會撥打反腐倡廉舉報電話。
所以啊,小苗太太孩子乾糧被抓了,也就白白被抓了,錢是一分錢都不敢要的。
受傷害後得不到賠償,苗家又不會就此罷休,那麼該怎麼處理?
讓這種安全防禦漏洞太多的會所,關門停業整頓大吉,就是唯一的懲罰了。
整整一個晚上,張欣都忙的焦頭爛額,撒出所有能撒出的人手,去找那兩個不一般人(萬萬不能報案的,還得嚴防消息泄露,要不然小苗真急。)
到底是誰在整老孃?
俏臉憔悴還戴着倆黑眼圈的欣姐,一晚上就用香菸把滿口小白牙都薰黃了,腦子裡有很多嫌疑人在走馬燈似的轉。
張良華,被她列爲了首要懷疑對象。
張良華有着足夠這樣做的動機:他跟張欣在五百年前可能是一家,現在卻是見面笑呵呵、背後拿刀子的大仇家。
去神通快遞總部打聽打聽,誰不知道張副總剛來上班時,就被欣姐狠狠擺了一道?
懷疑歸懷疑,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張欣可不敢露出半點口風。
如果僅僅是有人真對張欣耍陰謀,事情還能控制在能控制的範圍內。
怕,就怕是人家針對會所,針對神通快遞集團來的。
張欣真的很頭疼,更無比懷念漠北北:小莫要是還在,這種倒黴事怎麼會砸到欣姐腦袋上?
事件牽扯到苗家,瞞是瞞不住的,張欣也不敢瞞,正準備
收拾下去公司總部呢,就接到了勞拉的電話通知。
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以會所老總身份,走出會所了吧?
開門上車後,張欣望着會所大樓,幽幽嘆了口氣:“唉,韓斌走了,羅小玉走了,秦大川走了,漠北北也--跟陸寧親近的人都走了,這次,終於捱到我了。”
人在心情恨不環境很不好時,就會無精打采,開車速度很慢。
車速慢了,就會引發後面車子的不滿,總是在那兒滴滴的按喇叭。
“着急去投胎呢?算你命好,姑奶奶是善人,可見不得你年輕輕就一命嗚呼,就在後面陪着姑奶奶當龜爬吧。”
看了眼後視鏡,張欣不屑的撇嘴冷笑:“喲,還是限量版的瑪莎拉蒂呢,這樣更好,只要是女司機,姑奶奶還沒怕過誰呢。叫喚,叫喚個鳥啊,有本事你從我右邊超過去啊,姑奶奶肯定給你點個贊!”
姑奶奶自言自語的話還沒有說完,那輛很不耐煩的瑪莎拉蒂,再次滴滴叫了一聲,忽然加速衝向張欣車子左邊。
公路是六車道的,張欣右邊是那兩條道也是車挨車的,根本沒法超車。
她左邊就是公路中間的水泥墩子護欄,距離她車子也就一米半寬,那輛瑪莎拉蒂就奢望從她左邊超車,擺明了是不怕車被颳了,還得把張欣車子也連累着。
特麼的,到底是有錢人!
張欣大驚,心中怒罵,本能的向右猛打方向盤--嗚的一聲,那輛瑪莎拉蒂幾乎是擦着她後視鏡飛了過去。
“你特麼的想找死啊!”
被嚇出一身冷汗的張欣,把頭探出車窗,對那輛車破口大罵時,就看到一隻手從瑪莎拉蒂的車窗內伸出來,豎起一根中指衝她比劃了下後,朝下一戳。
這是在回罵張欣:幹了你!
原來,開車的是個臭男人。
真尼瑪的矯情,大男人開娘們纔開的白色瑪莎,就不怕褲襠裡那玩意會蛻化了嗎?
欣姐恨恨的罵着,有心追上去拽出那流氓,反手點着自己鼻子跟他說,有種在這兒把姑奶奶辦了……那混蛋肯定會被嚇死,要不然也不會把車子開的更快,趕去投胎了。
小事,這絕對是小事一樁,比起欣姐心裡揣着的那件事,差不多是可以忽略不計的,最多罵到車子停在神通快遞總部大樓前時,就拉倒了。
“咦,那個混蛋也來神通快遞了?”
張欣剛下車,就看到了停在不遠處的那輛白色瑪莎拉蒂。
限量版的瑪莎拉蒂,可不像東洋車那樣滿大街的都是,無論停在哪個停車場,都能散發出一股子高高在上的貴婦氣質,囂張的雙手掐腰,對每個關注它的人得瑟:有本事,來上我呀。
張欣沒那本事,儘管她覺得依着她的風姿,纔是最適合開這種車的。
“幸好姑奶奶戴着墨鏡,你在超車的倉促間,不會看到我的樣子。”
欣慰的嘟囔了句,張欣才關上車門,扭着兩輪圓月,噠噠的疾步走向了大廳。
有心事的人,纔不在意那些保安爲啥像吃了喜鵲屎那樣,圍着老劉在這兒傻笑。
客服前臺小妹在那兒交頭接耳,也會被張欣以爲在談論昨晚小苗太太遭非禮事件。
這是張欣最不願意看到的,低頭快步走進電梯後,才長長的鬆了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