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吹來,帶着野外的寒意。
微涼的夜風並不知道,它的到來,算是及時把一心要不把陸寧變成太監的宋總,拉回了正道上。
涼風總能起到讓人清醒的功效,宋楚詞下意識的打了個冷顫後,憤怒之火漸漸熄滅,俊俏的小臉上,卻慢慢浮上了邪惡的笑容。
你想看陳婉約穿上繡花鞋,給你跳舞?
她不在啊,誰知道她死哪兒去了。
她曾經的女兒宋楚詞,穿上繡花鞋給你跳舞,好吧?
儘管只有一隻鞋子——哪個傢伙說過,女孩子穿着一隻鞋,赤着一隻雪白的小腳丫,隨着《白狐》的憂傷曲調,在午夜中翩翩起舞纔是最最動人的?
老天爺也忘記是誰說過那麼一句話了,只是瞪大混濁的老眼,催促小宋去換鞋子,跳舞。
宋楚詞沒讓大家失望,等她再次從房間裡走出來時,左腳已經穿上了那隻繡花鞋。
午夜後的月光,隨着瀰漫在低空中的塵埃淺淺落下,變得更加明亮,也清冷,所以根本不用開燈,就能讓老天爺看清宋楚詞接下來所做的每一個動作。
白色的輕紗長裙,總是女孩子的最愛,就連賣火柴的小姑娘都有一件,身價萬貫的宋總,實在沒理由不擁有這玩意。
就像來自九天之外的仙子那樣,宋楚詞衣袂飄飄的走到石桌面前,把手機放在了上面,蔥白般的手指在上面點點戳戳了幾下,白狐那悽婉的憂傷旋律,就在慢慢瀰漫在了午夜的夜色下。
“我是一隻修行千年的狐,千年修行,千年孤獨,夜深人靜時可有人聽見我在哭,燈火闌珊處可有人看見我跳舞——”
已經安睡的秦小冰,恍恍惚惚間聽到了白狐的歌聲。
歌聲很輕,只是午夜太靜,所以哪怕有堵後牆隔着,她也能聽得到。
歌聲,來自後鄰,宋楚詞的院子裡。
秦小冰慢慢睜開了眼,望着小夜燈柔和光芒照射下的天花板,無聲的喃喃說道:“大半夜的,放什麼歌兒呀,還讓不讓人睡覺啊?”
幸虧後面住的人,是秦小冰的衣食父母,要是換做別人,她說不定真得爬起來給人敲門,提醒小宋這半夜搞噪音的行爲,是不道德的。
“其實說起來也怪我,心裡裝着事睡不踏實,唉。”
幽幽嘆了口氣後,秦小冰翻身面對着炕裡,扯起毯子蒙在了自己頭上。
這下就聽不到夜半歌聲了,秦大川的那番話,卻又無聲的在她耳邊迴盪起來。
陸寧苦啊,是真苦!
秦大川在決定說出實話之前,說出了這句話。
真苦的小陸,假死潛逃在國外後,自以爲能用‘人死債消’的傳統方式,躲過債主的索債——只是誰也沒想到,那個沒良心的債主,還沒放過他,就去騷擾他法律上的妻子水暗影。
水暗影倒是很想幫老公還賬,可她說了不算啊,她能支配億萬資金不假,但那些錢卻是她整個家族的,水家除非腦子秀逗了,才允許她拿家族的債,給某死鬼還債。
據陸寧猜測,債主也想到他是以‘詐死’來躲債的聰明手段了,所以纔可勁兒的欺壓水暗影——無奈之下,水暗影只好通知了他:你還是趕緊活過來吧,自己擦乾淨滿屁股的屎,我是不管了,也管不了。
但可憐的陸寧,去哪兒找錢啊?
無奈之下,陸寧想到了宋楚詞,通過水
暗影,跟她做了一筆交易。
交易如下:宋楚詞替陸寧償還鉅額債務,而陸寧呢,則像《唐伯虎點秋香》裡的華安那樣,賣身去華府爲奴——
簡單的來說呢,就是陸寧把自己賣給了宋楚詞,用來償還鉅額債務。
足足三千萬的債務啊,要是換成現金,能把陸寧活生生的壓死,真搞不懂宋楚詞怎麼就鬼迷心竅,竟然答應替他還債了。
不愧是有錢人,拿出三千萬時,眼睛都沒眨一下。
據秦大川推斷,宋楚詞之所以甘心爲陸寧還債,可能是喜歡這傢伙了,要不然就是錢多的沒處花了,纔買個奴才回家玩兒——
“小妹,如果你是宋總,你會拿三千萬買陸寧當奴才玩嗎?”
秦小冰清晰的記得,秦大川在問出這個問題時,眼圈都紅了:他是在爲男人的尊嚴而悲哀。
“會!”
秦小冰記得,當時她想都沒想,就說出了這個字。
秦大川立即一臉的驚訝,問道:“你喜歡陸寧?”
“我、鬼才喜歡他呢!”
想到自己回答哥哥這個問題時,心兒忽然砰地大跳的奇異感覺,秦小冰現在都覺得臉兒又開始發燙了,情不自禁小聲重複她曾經說過的話:“我只是不忍心看他就這樣被毀掉,想救贖他罷了……哼哼,反正我是宋總,身價十數個億,拿出三千萬來幫自己朋友,有什麼了不起的呀?”
“這就是了。”
“什麼這就是了?”
“這就是陸寧在喝醉後,宋總爲什麼讓勞拉把他揹回家的原因了。唉,陸寧已經把自己賣給宋總了,那麼就成了人家的人。不管人家把他當人,還是當奴才養着玩兒,都是人家的自由啊。”
想到哥哥滿臉悲痛說出的這番話後,秦小冰才深刻理解到陸寧心裡有多苦了:男人,都是愛面子的東西,他當然不會跟關心自己的朋友說,他已經把自己賣給了有錢人。
如果不是我把哥逼的緊了,他是絕不會告訴我的。
看來,我得聽哥的話,以後裝作不知道這件事,要不然陸寧肯定會羞愧的去自殺。
唉,如果我現在能掙老多錢,就能把他再買回來,救他脫離苦海了,但願宋總能好好對他,別把他真當奴才耍着玩兒。
陸寧,你等我,我發誓一定會好好工作,希望在十年內能掙夠三千萬,把你再買回來,當奴才養——善良的小冰妹妹,想到這兒時沉沉睡了過去。
只是,她耳邊彷彿又傳來了白狐的悽婉旋律,恍恍惚惚中,也看到那隻白狐,身穿白色輕紗長裙,在月光下翩翩起舞。
這是一個美到悽豔,還又詭異的畫面。
宋楚詞完全陶醉在了獨舞中,隨着旋律翩然起舞,還跟着手機一起,輕哼着重複播放的歌詞:“我是一隻修行千年的白狐,千年修行千年孤獨——啊!”
一隻手,就像從地獄中冒出來的毒蛇那樣,忽然就纏住了宋楚詞的左腳腳腕,把她嚇得輕叫一聲,本能的擡腳時,一股子大力逆向大力襲來,讓她癱坐在了地上。
接着,她那隻左腳就被高高的擡起,輕紗般的裙裾,絲一把的滑落腰間,曲線玲瓏的腿子盡顯在月光下,看的無比真切。
“放——”
宋楚詞驚叫着剛喊出一個字,一隻臭手就捂住了她嘴巴。
再接着,她就覺得左腳一輕,那隻鞋子被脫
了下來。
再再接着,小宋就看到了一雙眼睛。
陸寧的眼睛。
陸寧的眼睛裡,沒有絲毫的醉意,反倒是亮的嚇人,甚至還有熒光閃爍,真像逃離地獄的幽魂那樣。
這個混蛋壓根沒有喝醉。
他裝作喝醉的樣子,讓我帶他回家,吐我一身,激怒我把他拖出來後,又故意說想看陳婉約穿着繡花鞋跳舞給他看的話,就是爲了讓我穿上繡花鞋,他好奪回去!
混蛋,爲了拿回這隻鞋子,他竟然費盡如此心機,真是其心可誅!
瞬間想通了這些的宋楚詞暴怒,擡起右腳就踢向了陸寧的臉。
“嘿嘿,這就是驢不盛怒,蹄之麼?”
陸寧冷笑聲中,攥着宋楚詞左腳腳腕的右手一用力——就像唐僧忽然間念起緊箍咒那樣,疼的宋楚詞眼前攸地發黑,哪兒還顧得去踢他的臉?
只是疼的想大聲尖叫,陸寧那隻臭手卻死死捂着她的嘴。
“老實點,不怕驚擾了四鄰八舍的,有本事你就叫!”
陸寧得意的獰笑着低聲說了句,鬆開了她。
“你個混蛋,該挨千刀的混蛋,把鞋子還我!”
宋楚詞聲音雖然低,動作卻不慢,屈膝跪在地上,雙手張開就撲向陸寧,要搶回那隻被他扔在他背後地上的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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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做夢,夢到天真。你要是能從我手裡搶回東西,那我也沒臉在世上活了。”
陸寧依舊獰笑着,再次擡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稍稍用力低聲喝道:“別逼我動粗,你該知道我憤怒時,是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到時候把你揍成豬頭,可別怪我!”
宋楚詞果然不敢妄動,只是用力咬着牙,啞聲道:“還我鞋子,還我鞋子,你不能就這樣拿走它!你可知道,它對我有多重要?”
“我當然知道它對你有多重要,所以才必須拿走。”
陸寧冷冷的回答。
“你個混、陸寧,求求你,把鞋子還給我吧!只要你把鞋子還給我,無論你讓我做什麼,我都會答應的。”
宋楚詞來硬的不行,又軟聲哀求:“求你了,它已經成了我精神的寄託。”
“你還是找個東西,來寄託你骯髒的精神吧。”
陸寧拿起鞋子,裝進了口袋中。
他發誓,今晚他必須得毀了這隻鞋子!
好像感受到陸寧不可動搖的決心了,宋楚詞呆滯了下,喃喃的說:“除了、除了這隻鞋子外,我不知道還有什麼東西,能取代它,成爲我精神的寄託。”
“看你說的怪可憐的,那我就無償送你個東西,來當做你精神的寄託品吧。”
陸寧說完最後一個字時,宋楚詞就覺得右手腕上多了個東西。
低頭看去,卻是一個碧綠的鐲子。
正是陸寧昨天傍晚(現在已經是午夜過了)在寧耀酒店門口,從文太太身上偷來的那個碧玉鐲子。
“女孩子嘛,還是戴這樣的收視才應景,穿只破繡花鞋算咋回事?”
陸寧嘿嘿笑道:“這鐲子就送你了。它可是價值好幾百萬呢,要不是看你可憐,還真捨不得送給你。”
“那我可得好好謝謝你了。”
宋楚詞忽然冷靜了下來,翻身爬起來,有些瘸的走向浴室時,問道:“陸寧,你有沒有聽過‘饒你奸似鬼,也得喝老孃的洗腳水’這句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