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特奈斯趕到廣場大街288號的小超市門前時,陸寧剛走了沒有五分鐘。
不過五分鐘的時間,足夠他消失在車子的海洋中,像一滴水,無處可尋。
十分鐘前,大街上的紅綠燈才恢復了正常,皮特奈斯能在五分鐘內趕來,就已經是用最快的速度了。
他剛跑到小超市門口,就聽到了一陣陣悽哀的女人哭聲傳來。
不用問,這肯定是阿藍黛娃大小姐的,因爲他剛纔在通話視頻內,就看到她被人拿東西狂扁了,這時候還在哭泣,也是很正常的。
“皮特奈斯,快、快帶走大小姐,絕不能讓那些記者拍到她在場的這一幕,要不然會死很多人的!”
皮特奈斯剛走進門口,大小姐身邊的保鏢頭子,躺在地上好像死狗般的保鏢頭子,就嘶聲命令他。
皮特奈斯雖說是莫斯科的安全負責人,不過大小姐的保鏢頭子卻是她的心腹,正所謂宰相門前七品官,扯着主子大旗狐假虎威也是很正常的。
皮特奈斯還得聽:“哦,哦,我明白,明白!”
保鏢頭子讓他先帶走大小姐的做法,是正確的。
阿藍黛娃被人收拾的這樣慘,衣衫不整、全身都是大腳印子也就罷了,關鍵是她最傲人的部位,還有臉蛋被人摧殘的不像話,這要是被那些記者給拍到了,大小姐還有什麼臉面活下去?
大小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那麼在場所有沒被陸寧打死的人,都得死。
皮特奈斯也明白這個道理,自然再也顧不上照顧受傷的同伴了,趕緊跑到阿藍黛娃身邊時,手裡已經多了一條藍色被單(小超市內,也賣這種簡單的牀上用品)。
“大小姐,我是皮特奈斯,現在我們必須得趕緊離開這兒,要不然等記者來了,就來不及了!”
皮特奈斯把被單蓋在了阿藍黛娃身上,低聲說道。
阿藍黛娃只是哭,沒答應,也沒拒絕。
她還沉浸在受虐的痛苦中,無法自拔。
“得罪了。”
皮特奈斯無奈,只好把被單蓋在她頭上,把她全身都裹起來,橫抱在了懷中,轉身腳步匆匆的跑出了超市。
望着迅速疾馳而去的那輛奔馳轎車,保鏢頭子這才長長鬆了口氣,閉上眼時喃喃說道:“看這傢伙胖的像豬,沒想到做事時一點都不笨重。不過,他好像比上個月見他時,瘦了很多。”
其實皮特奈斯的體重,比上個月還胖了三公斤。
但是這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從此再也不會胖下去,只會越來越瘦,用最快的速度,瘦到再也讓人看不到他。
人死後,一般都會變成一捧灰的,再不就是變成一具骷髏。
負責疏通交通的交警們,累出一身大汗後,才總算讓交通勉強恢復了正常。
只是,那輛銀灰色的伏爾加小轎車,怎麼還停在那兒?
特麼的,沒聽到後面車子在狂按喇叭嗎?
一個交警心裡罵着,快步走到車前,擡手在車門上敲了敲。
沒人理睬他。
一般來說,死人,就算你敲它的棺材蓋,也不會搭理你的。
“啊,啊,來、來人啊!”
不耐煩的交警,拉開車門後,才發現司機是橫躺在車座上的。
這是個胖子,足足有三百多斤,滿是恐懼的眼珠子,幾乎瞪出了眼眶,舌頭也伸了出來,脖子裡有着
明顯的掐痕。
胖子,是被人活生生掐死在車裡的。
兇手,趁着剛纔交通癱瘓,四周行人都在罵娘時,掐死了胖子。
可是這個被嚇了一大跳的交警搞不懂,胖子的外衣怎麼都被扒走了?
難道說,兇手殺他,就是爲了胖子的衣服?
這個胖子是誰——交警很快就搞清楚他的身份了。
由此可以看出,莫斯科的警方工作效率還是很高的了。
當然了,兇手遺落在車裡的身份證(皮特奈斯的),也給警方幫了不小的忙,方便他們給胖子家人打電話,通知了這一噩耗。
警方正在忙活皮特奈斯的被殺案時,陸寧和篩子倆人,已經來到了某中餐飯店停車場內。
這兒,是陸寧跟韓斌打電話約定好的,大家都是華夏人,當然得吃中餐了。
至於篩子會不會喜歡——對不起,陸寧不會考慮這個無聊的問題。
老遠的,篩子就看到南詔櫻花。
南詔櫻花身穿黑色的職業套裙,臉上戴着黑色的粗框眼鏡,梳着乾脆利索的馬尾巴,雙手抱着一個文件夾,靜靜站在羅小玉身後,一點都不顯眼。
就像她故意把自己打扮的這樣老成,讓人忽視了她的真實年齡那樣。
本來,南詔櫻花就是個學生,如果南詔博士沒有遇害的話,她現在還坐在寬敞明亮的教室內,爲一加一等於幾這種無聊的問題費腦筋呢。
那是我的女兒,我的親生女兒,唯一的親生女兒,她不該叫南詔櫻花,她該叫山口向西的——望着那個安靜、又低調到彷彿不存在的女孩子,篩子停住了腳步,眼角一個勁的跳。
陸寧回頭,淡淡的說:“如果你不敢面對她,現在可以走。”
“我不會走的,我等這一刻,等了一輩子。”
篩子霍然擡頭,眼神兇狠的看着陸寧:“我警告你,絕不能傷害她一根汗毛,要不然我會跟你拼命!”
看在這句話真情流露的份上,陸寧沒有跟他計較,皺眉問道:“草,難道我就任由她來算計我?”
“只要你按照我們早就商量好的去說,讓她醒悟南詔博士被殺時,你根本不在現場,她怎麼可能還會恨你,算計你?陸寧,你是個大男人,就算被我女兒傷一下,又能怎麼樣?”
篩子說這番話時,相當的理直氣壯:“更何況,我已經把我的下半輩子都無償送給你了,爲熟人受點委屈,就這麼難嗎?”
篩子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陸寧還能說啥?
“好吧,看在你們父女情深的份上,我就不跟這種小屁孩計較啥了。走吧,別在這兒嘀嘀咕咕的了,以免被我哥們誤以爲,我跟你有那關係。”
陸寧撇了撇嘴,快步迎向了走過來的韓斌。
“陸寧,你——”
韓斌來到陸寧面前,張嘴說出這三個字後,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了,只是張開了雙手。
通過陸寧的關係,韓斌才能坐上神通快遞集團的海外物流第一副總的位子。
結果呢,隨着陸寧遠赴北朝,韓斌的命運也發生了變化,被宋楚詞一腳踢出了神通快遞,幸虧有水暗影接盤,才保住了他的榮華富貴——
他沒覺得靠着陸寧走到今天,就必須萬分感激陸寧。
就像陸寧從來沒覺得,他爲韓斌做這些,就該被感激。
他們是兄弟、
早在十五年前,陸寧父
母離奇失蹤後(那時候單位給的答案是死亡,後來才改爲失蹤,跟範穎穎那樣,忽然間就蒸發了),就是韓斌陪着他到處找媽……更爲了支持他滿世界的去找媽,偷出了孃老子多年的存款。
陸寧到死也不會忘記,在他坐上南下的火車時,看到韓斌被暴怒的孃老子一腳踹翻在地上,咆哮着連踢帶打,衝要跳下車還錢的陸寧,哭罵着讓他滾的那一幕。
塵世間,有種男人跟男人之間的感情,不用遭遇生離死別,不論年齡大小,甚至當事人做出犧牲後就會後悔——卻能讓人牢記一輩子。
無論漂泊在何方,混得怎麼樣,每當想到他時,心裡就會有暖意騰起:那,是我兄弟。
陸寧笑着,跟兄弟抱在了一起。
下巴放在彼此的肩膀上,閉眼沉默片刻後,不約而同的擡手在他後背用力擂了一拳,接着用最快的速度分開,笑罵:“草,明知道哥們不喜歡男人,還這樣惺惺作態,噁心死了!”
韓斌沒有問陸寧在這兩年內,歷經了多少磨難。
陸寧也沒問他,這段時間內受過多少委屈,驚嚇。
只要兄弟倆人,現在能站在陽光下,看到對方全須全影的一點也不少,以前的那些——又算個鳥?
“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
韓斌笑着,扯過了羅小玉。
陸寧嘆了口氣:“唉,你小子是不是在笑話我老了,癡呆了,不認人了?我,慧眼如炬,能不認識曾經的羅小玉羅副總?”
“就是,就是,我跟陸寧認識的,可比你還要早呢。”
羅小玉擡手掩着小嘴,嬌笑着白了韓斌一眼。
“我知道你們早就認識,我只想告訴你小子,以後見到小玉後,得喊嫂子才行。”
韓斌得意洋洋的說着,下巴驕傲的昂了起來。
“去,誰答應給你當嫂子了?啊,不對,誰答應給你當媳婦了?”
羅小玉小臉攸地通紅,擡手在韓斌心口輕輕捶了一拳。
其實陸寧早就從宋楚詞、水暗影她們那兒得知,這對男女已經擦槍走火的滾在一起了。
可是現在既然自己哥們在顯擺‘抱得美人歸’,他當然得拿捏出一副驚訝、後悔到心痛的樣子:“哇,韓斌啊韓斌,我要跟你決鬥!你可知道,當初我是想追小玉當老婆的,沒想到卻被你搶先一步!”
我就算再修行十輩子,也沒資格給你做老婆呀。
看着跟韓斌大鬧的陸寧,羅小玉心中輕笑一聲:哼哼,不過幸好有人,不需要我去修行十輩子,就能乖乖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了。
給自己兄弟介紹完自己老婆後,韓斌又開始給他介紹寧美人集團的其他同事。
整個寧美人集團的所有員工,早就知道陸寧就是大老闆的男人了,就連集團的名字,都帶着讓人心煩的意思:寧美人、寧美人,老闆這是在自詡陸寧的美人啊。
現在‘老闆娘’駕到了,大傢伙能不把最真摯的笑,攤在臉上?
“這位是水總的秘書,南昭雪。”
韓斌笑呵呵的,爲陸寧介紹道。
“您好,陸先生,以後還請您多多關照。”
南昭雪就像從來沒見過陸寧那樣,大大方方的伸出了手。
“我會盡心盡力關照你的,南詔——雪小姐。”
陸寧握住南昭雪微涼的小手,稍稍用力握了下,盯着她眼睛笑着回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