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子天笑了笑,靈力更加努力的灌向了蘇楓的身體,蘇楓手中的長刀迎着青石板,僅僅只有一毫的距離,可是,卻是根本壓不下去。
努力,再努力。
蘇楓的全部身心,都投入到了青石板之上,要紮下去。
刀顫,微鳴。
振起陣陣漣漪。
遠處的廟門,也似乎在這一刻,抖落了些許的微塵。
“難道真的扎不上去嗎?”蘇楓咬着牙,忍着強大的反衝力割裂身上血肉的疼痛,緩緩自言自語道。
他的面色已經變得蒼白不堪,就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
畢竟大聖師境界所下的封印,不是一般的修行者可以打開的。
蘇楓只是想要把長刀,插在青石板之上,然後緩緩拿着刀,一步一步的向前推進。
直到到達那座廟。
可是真的,連一寸都扎不上去嗎?
難不成近在眼前的傳承,卻要與自己擦肩而過?
難不成自己想要更加快速提升實力的傳承,真的拿不到?
這真的是一條絕路,是一條死路?
傳承是雞肋?
“不,我不信。”
想到當時茅草屋那的那些碎肉,想起那一片廣袤無垠的大海,想起當時薛平川的殘忍的模樣,想到謝學長的告誡。
想到自己的大天位和化辰期的差距。
蘇楓的眼睛變得通紅,瞳目微縮,厲喝一聲,仰天嘶吼道,把後面輸送靈力的楊子天都嚇了一跳。
然後,蘇楓脖子上掛着的玉佩開始發熱,熾熱的氣息比蘇楓每次修行更加濃重,讓他的前胸都傳出了焦糊的味道。
風雨漸驟,狂風大作。
如同更加激情的交響曲。
蘇楓突然想起了那個凌晨,影子所教給自己的第二課。
他說只要不想着去看那個木棍,憑着感覺走,就會離木棍越來越遠。
那要是,自己不再去看這條青石路,憑着感覺走,會不會離青石路越來越近?
蘇楓低下頭來,視線不再放在青石板之上,而是透過林木,直接看到了遠處的那間破廟的廟門。即便風雨飄打,依舊無法侵襲到那座廟,甚至沒有辦法驚擾到上面的灰塵。
盯着那座廟,蘇楓的全部靈力都在這一刻灌注到長刀之上。
哐啷一聲,長刀劇烈的顫動了起來。
就彷彿靈力和長刀產生了共鳴。
刀氣縱橫,整個萬谷林之內的狂風更加狂暴,樹枝樹葉盡數化爲碎屑。
一道異常濃烈的氣息瞬間籠罩了青石板周圍的所有物體,明亮猶如白晝熾烈陽光的光線在長刀之上噴涌而出。
所有的氣息,都徑直的指向了遠處那間破廟,似乎是蘇楓想要用異常狂暴的刀勢將那座破廟砍爲兩段。
一把刀,夾帶着猛烈的刀勢,瞬間劈斬了下去。
就像是夾雜着一輪烈日。呼嘯的刀鋒就像是無數利刃,和那股霸道的氣息所產生的風刃擊在一起。
無數火花飛濺,就如同絢麗的煙花,美感十足。
那把刀,在燃燒。
倏忽之間,場間的氣溫陡然上升,變得酷熱無比,比那股封印散發的熾烈氣息更加強勢。
青石板上的落下的水珠,也隨着這酷熱的氣息,化爲白霧,青石路上,瞬間變得乾燥至極。
長刀上的噴涌而出的明亮如白晝的光線,代表着蘇楓大天位的狂暴的靈力輸出。
蘇楓身後,楊子天的神情驟變,變得很震驚,很凝重。
因爲明顯剛剛的那一刀,那種刀勢,絕對不是大天位的修行者可以發出來的,楊子天甚至認爲,若是剛剛自己就站在蘇楓的面前,一定會在這一刀之下,變成一塊塊碎肉。
死的極其悽慘。
到底是什麼境界,才能發出如此狂躁的一刀?
化辰期?
…………
蘇楓緊緊地盯着前面那座廟,眼神沒有一絲一毫的遊離。
燃燒的靈力,燃燒的長刀,燃燒的心臟。
帶着蘇楓最後的決然,劈了出去。
劈向了那座廟,青石路整個路面上的雨珠,沒有一點落下,剛剛飄起的那場晚雪,還有樹葉的碎屑還有些正在飄着,被雨滴打的搖搖欲墜,此刻,卻在這一把燃燒的刀勢之下,便成了飛灰,下了一場黑雪。
就彷彿那把刀上,飛出了很多金烏,然後凝結成了一個太陽。
像是太陽般的熾烈的光很刺眼,甚至刺得楊子天都沒有看見,究竟發生了什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已經變得乾燥的青石板上又重新落上了雨珠,所起的狂風也開始變得輕微,驟雨停歇,光亮漸斂。
蘇楓的身形在那抹光亮之中,顯露了出來,手中仍舊拿着那把刀。
還是沒有紮下去。
蘇楓悶哼一聲,一口逆血堵上胸口,順着喉嚨讓他的嗓音嗬嗒作響,然後吐了出去。
正好吐在刀鋒上。
蘇楓的汗還在冒,但雨水把他的全身上下全都給淋透了,分不清什麼是汗珠,什麼是雨珠。
玉佩灼熱的感覺仍在繼續,糊焦的氣味很重,但是被雨水沖洗,傷口並不嚴重。
然後就聽到了玉佩不鹹不淡的話語。
“繼續。”
蘇楓腦海中響着玉佩的信息傳遞,眉頭皺了起來,問道。
“該怎樣做?”
玉佩沒有說話,場間變得很靜,只能聽到楊子天還有自己的粗重的呼吸。
蘇楓沒有聽到回答,手中的長刀依舊與那股力量僵持着。
一毫的距離而已,卻彷彿隔着萬丈遠。
那口吐出來的血液也在長刀之上順着刀鋒緩緩的滑落下來,就像是流成了一條涓涓小溪。
蘇楓心中煩躁,怒吼一聲,再度用力劈下。
與剛剛情形,不遑多讓。
原本微斂下來的場間瞬間又變得熾烈起來,這次甚至連楊子天都難以承受越過蘇楓的反衝力,噴出一口血來。
可是蘇楓沒有管,依舊冷漠的劈刀,揮斬,就彷彿這個動作,他已經做了千百萬次。
一滴血珠,恰好流到刀尖。
長刀劈落,刀尖再次攜雜着超越大星位的氣息,扎向了青石路。
驟急的風雨更加急驟,就像是不停被擊打的鼓聲,響起了一首將軍令。
急促激盪,震顫人心。
蘇楓的面色變得很蒼白,但是他笑了。
蘇楓不知道,這條青石板上所下的封印,就是大聖師的血印,只不過是把血印的能力,退到了化辰期的境界。
只有仙魔血脈或者超越化辰期的強者,纔可以打開這個封印。
就和明德後山湖泊的血印一樣,仙魔血脈可以封,仙魔血脈也可以破。
從這個情況來看,當時那個傢伙,的確是懶到了極點。
但是蘇楓看到的是,那把長刀已經穩穩的紮在了青石路內,扎進了比較深的地方,把整個刀尖都埋了進去。
所以他笑了,笑的很真誠。
自己要做的,已經做到了。
這就意味着,自己可以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往前推進,或許只要半年,就可以到達那座廟。
蘇楓放開了右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液。
長刀插在青石路上,隨着剛剛的猛烈力道在搖晃,嗡鳴的聲音響了起來。
風雨依舊,蘇楓頹然的坐了下來,坐在青石路上,一隻手撐着身體,一隻手放在嘴邊。
準備恢復一下體力。
可是,蘇楓剛剛閉上眼睛,就聽到一聲輕微的碎裂聲響了起來,所以他又睜開了眼睛。
一條裂縫在刀尖處開始蔓延,就像是一條蛇一般,彎彎曲曲的身形直到那座廟。
留下一列痕紋,就如同斑駁的龜裂皮膚。
然後,響聲開始變得極大,轟隆隆一般,如同強勢碾壓的戰場,勢若奔雷。
整條青石路都鼓了起來,就像是撐起了一座田壟。
蘇楓突然意識到了些什麼,他抓住那把刀,猛地跳將了起來,回頭對着楊子天喊道。
“快出去。”
身輕如燕,腳踏風鈴,耶識步微動,蘇楓轉身突開了青石路,像一隻鷹隼一般猛地掠了過去,一隻手抓住刀,一隻手悠着楊子天,把他直接扔到了山丘上。
蘇楓的靈力都快耗了個乾淨,身上還是虛弱不堪,原本蒼白的臉色隨着這一計猛烈的衝突變得更加蒼白。
蘇楓以爲青石路之上,會出現一些令自己措手不及的事情,比如崩塌或者碎裂?
可是沒有。
站在山丘上,看着那條青石路從頭至尾變成一道田壟,隆起來的東西就像是一條龍的脊樑。
在風雨中蕩起煙塵,瞬間被雨絲打落,一直蔓延到那座廟。
轟隆隆的響聲就像是天空劈落的驚雷,響徹蒼穹。
明德學院後面的那座湖面上,隨着雨滴落下,層層波紋盪漾開來。
最深處的某個地方,那個身穿龍袍的男子似乎感覺到了什麼。
那是很熟悉的氣味。
似乎是,仙魔血印。
就和自己的封印一般,不過明顯境界要低得多了。
他的頭顱轉了一圈,響起咔咔的響聲。
手上拿着一個沙漏,不知道是在什麼地方找到的,看着上面還有大致五分之四的沙子,還在緩慢的落下。
他抽了抽鼻子,輕聲說道。
“還有五個月。”
…………
長刀微顫嗡鳴的時候,廟門抖落了一絲煙塵。
當青石路上的那些裂痕迅速的蔓延到那座廟的時候,廟門似乎在做劇烈的掙扎,上面寄存了最少五十年的灰塵都在落下,朦朧不堪,就像是雲蒸霞蔚的仙境。
蘇楓在遠處可以看到,廟門的顫動。
顫動了很久。
終於,吱呀一聲,古老的廟門撣落了過往。
就像一個老人,顫巍巍的打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