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的一聲,人羣中驟然之間響起無數的倒抽冷氣的聲音,一個個圍在角鬥場門外的學生呆若木雞,那個紫衫少年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爲鐵青。
“怎麼……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一招就贏了?他怎麼可能會贏?”
他喃喃道,即便親眼看見了,但還是渾然不敢相信。
南宮紫怡和莊夢蝶站在擂臺之下,看着緩步走下擂臺,波瀾不驚的蘇楓,笑的很甜,就像春日和煦的春風。
蘇楓對着狄雲傑笑了笑,並沒有說什麼話,只是快速的走向了門外,看着表情都還凝在臉上的同學們,他輕咳了兩聲,然後很是尷尬的笑了一句,說道:“剛剛,咳咳,剛剛誰贏了?”
嗡鳴本漸漸靜了下來,但是蘇楓的這一句話一出,人羣突然就像是菜市場一般喧鬧了起來。
“你輸了,那是我的了。”
“剛剛不過開個玩笑而已,我的滕龍丹還沒放到你手裡面抵押呢,不算數,不算數,嘿嘿……”
“君子一言,當駟馬難追!”
“…………”
蘇楓沒有去管人羣中的喧鬧,只是快步的走到了林軒宇身前,湊在他的耳朵上輕笑道:“有進展?”
林軒宇愕然的放開了面前那個被拉扯着不給抵押物的同學,看向蘇楓的眼神充滿了不解,不知道蘇楓這是什麼意思。
蘇楓眼神微飄,飄向了那兩個挽臂輕笑的女生身上。
林軒宇的面色瞬間便多了一絲緋紅,就像是一個女生一般,然後就像是想起了什麼,嘴角微微掛了起來,搖了搖頭,說道:“其實,只不過是知道了彼此的名字而已。”
蘇楓重重的拍了拍林軒宇的肩膀,用前世被甩了很多次總結出來的經驗滄桑的搖了搖頭。
“要想成功,其實也很簡單,膽大心細臉皮厚。”
蘇楓就像是一個久經世事的老人一般,輕聲說道:“女生麼,一般都喜歡浪漫……”
林軒宇看向了莊夢蝶,看到她長長的馬尾辮,想起她身上那令人回味無窮的莫蘭花香,點了點頭。
數息之後,他突然意識到蘇楓也不過是一個僅僅十四歲的少年,擡起頭來想要反駁,卻是發現蘇楓已經遠遠地走了出去。
林軒宇一回神,看到前面那個正在和雲峰爭論的少年,笑罵道:“小五,你個傢伙,給我滕龍丹……”
莫離站在擂臺上開始沉思,他的感知比一般人強烈的多,剛剛那些天位根本沒有辦法感知的靈氣的波動,他卻是隱隱約約的感知到了,他的眉頭微微皺着,感覺其實那不像是蘇楓發出來的,因爲能夠感覺蘇楓渾身散發的是一股柔,陰柔和柔和的柔。
而那股令整個擂臺之上的元氣都產生洶涌的波動的寒意,卻霸道至極,莫離想起了自己居室之內的那柄劍。
恆山劍。
他感覺那股霸道的氣息,像極了當時自己差點被刺殺的時候那柄劍所發出的強大的霸道劍意。
氣息有些相近。
莫離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他覺得蘇楓所發出的氣勢是劍意,是攜帶着凌冽寒意的劍意,可是蘇楓拿的是刀。
莫離沒有玉佩,他不知道劍意可以入刀,他在知識方面有些匱乏,俗話說寒門皆是讀書多,因爲寒門子弟爲了入世,爲了生活的更加順心,只能學習,用超乎常人的智慧來對人族做出大的貢獻。
這或許是除了修行,唯一的一躍成官的方式。
可莫離不是寒門子弟,他不需要無限制的讀書,因爲他一開始,就是天才,他是天脈者。
他靜靜的沉默着,在腦海裡面不住的去腦補着剛剛光芒之內的那些畫面,去想難道一把刀裡面竟然可以包含着劍意?
霸道如恆山劍的劍意?
持之以恆的劍意?
兼容,還是吸收?
莫離靈光一閃,覺得自己來到這兒看這件如此之短的修行試煉,真的很值得,非常值得。
他的黑袍讓他顯得和學生還有周圍的環境有些格格不入,但他渾不在意,他質疑的想到,其實這個世界上都某些常識根本不可以全部相信。
比如,化辰期境界之下,不可悟,不可頓悟?
他迅疾的走了出去,就像是一株妖豔的黑茉莉一般刺眼,但是他不在意別人的目光,他只想快點回到自己的居室,因爲,自己急着去破境。
在破境到小天位之後僅僅十餘天,再度破境!
頓悟的破境!
…………
牛志斌受到一道霸烈的劍意,很強,甚至超過化辰期,但是,蘇楓留了手,所以他受的傷有些重但並不致命。
他感到渾身上下都在癱軟,那種疼痛就讓他想要歇斯底里的喊出來,但是自己卻已經沒有了力氣去嘶喊。
他極度驚訝,剛剛自己動了要廢掉蘇楓的念頭,所以使出了匹夫搬山,所謂匹夫,既是平凡人,平凡人可搬山,那修行者的能力,究竟幾何,便可以想象得到。
他可以肯定自己那一掌若是拍到蘇楓的身上,蘇楓絕對不會有任何躲避的可能性,他的肋骨會在這一掌之下斷裂,而且他的丹田和經脈甚至都會被匹夫搬山的剛猛的氣息震裂震碎,讓他生不如死。
但是……自己連他的身軀都接觸不到。
牛志斌咳出了一口淤血,胸口劇烈的起伏着,他看着面前的狄雲傑,還是很尊敬的說道:“謝謝老師。”
然後他的眼神突然凌厲了起來,他畢竟是天南陵陵都的二公子,哪兒又受過這種屈辱?有些怨氣撒道:“可是你爲什麼不早些出現,幫我擋住那一刀?”
想起那帶着寒意的一刀,想起當時蘇楓眉毛之上都似乎染上的冰霜,想起自己的周圍似乎都在落雪,牛志斌有些顫抖。
“你要是早點下來,那我就不會受傷!這樣,我有兩個月,都未必可以修行!我爹要是知道了,你們學院怎麼交代?”
狄雲傑眉頭微皺,呵斥道:“你想怎麼樣?”
牛志斌撕扯着叫道:“我要告訴我爹,我要學院給我爹一個交代,我要那個蘇楓知道代價!”
狄雲傑在撫着牛志斌的手掌很穩,但是卻是突然放了下來,剛剛被扶起來的牛志斌一個跟頭被摔在了地上。
狄雲傑冷峻的說道:“既然自己有能力說話,那就自己走回去,或者去找回場子,何必跟我置氣?”
他繼續說道:“別以爲你爹就可以怎麼樣學院,就算是青雲宗,恐怕都不會如此大放厥詞。”
然後狄雲傑冷漠道,就像是諷刺一般:“這個世界上只有兩種人,一種是爺爺,一種是孫子,我想無論你怎麼去想,還是要決定要怎麼去做。”
“在這兒抱怨,毫無意義!”
狄雲傑不想在去看他,在確定了他不會死之後便沒有任何去管他的想法,揮了揮衣袖,邁步離開。
只是聲音還未斷,仍舊在牛志斌的耳邊炸響,一聲很沒有老師水準的話說了出來。
“真是個孫子!”
牛志斌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連想說的話都爲之一窒,狠厲的心思越來越活絡,他順了順氣,想要爬起來,卻發現根本沒有任何氣力。
看着越來越遠都要消失的蘇楓還有僅僅看得見半身衣袍的狄雲傑,他的心裡面那些些許的尊敬和感激都被完全的湮沒。
牛志斌掙扎着挪了挪位置,看着擂臺上那幾個還傻傻的站在那兒的朋友,怒斥道:“你們白癡啊,不知道下來扶我!”
…………
蘇楓邁過那些花草,走過小徑,慢慢的靠近了陳醒的小院,他還有很多話都沒有問清楚,比如說,學院的保護,比如說父親的死。
幾隻雞在院落裡面移動着,讓這個綠化極好的小院瞬間沒有了多少美感,只是這個有些毫無生氣的小院因爲這個多了些農家氣息。
陳醒在冥想,整日整夜的冥想。
雙輪車靜靜的停在院落的一個平滑的石頭之前,那石頭上站着一隻公雞,鮮紅的雞冠就像是一朵花一般妖豔。
聽到腳步的輕踏聲音,陳醒微微睜開了眼睛。
“你一回來沒有來找我,我還以爲只不過是賭氣。”
蘇楓邁了進小院,長刀在嗡鳴。
“我只是想問,一開始在學院的時候你們爲什麼沒有直接殺了他?”
“我的確想給你一個歷練的機會。”陳醒知道蘇楓一定因爲父親和謝天的死對自己有些怒氣,但是即便自己是副院長,還是必須要爲這些事情承擔些責任,因爲這是一開始對所有考生的承諾。
“可是我不清楚,他去了陸林鎮。”
“陸林鎮瀕海,根本沒有情報通傳的必要,沒有人能在海上打到人族來,學院不能隨意的去浪費修行者的時間,乃至生命!”
“所以,就不得不害了我父親和謝天的命?”蘇楓冷笑道,“這難道公平?”
陳醒也微微帶了些怒容,但是還是平靜道:“那只是個意外。”
“意外,這個意外學院可以避免的,你完全可以之前就壓住他,讓他沒辦法動作。”
“你們只是爲了要讓我有壓力,有動力去修行,去在你們所說的三年之內破境,你們就要用生命來去激發我的潛能!”
“這根本不公平,對我父親,對謝天,甚至對薛平川都是不公平的!你們只是試圖在控制我的修行。”
“你們在用感情來壓迫我!”
“我不想被控制,尤其不想被死亡鮮血還有仇恨控制!”
陳醒沉默着。
許久之後才默默地說道:“其實你說的都對,但那隻不過是一個意外。”
嗡
刀出鞘。映起一陣寒芒。
長刀刀鋒指着陳醒,蘇楓顫巍巍的說道,但是卻絲毫沒有懼意:“我只想讓我自己還有我的親人還有朋友好好地活着,我不管你們到底有什麼目的,我只是想告訴你,若是我的親人再有‘意外’!……”
“我就是你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