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立是急性子,也不多話,拿了照片就走。到門口又倒回來,老頭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對小強說:“小兄弟,那車是不是你的?你載我一程如何?”
小強正愁沒看到孫貴的下場,當下滿口答應:“樂意效勞!”
就見楊喜兒衝出來說:“你喝了酒,不許酒駕。我帶你們去吧!”
一行三人開着路虎車,直奔位於護駕橋的國稅局家屬大院。
嚴老頭不苟言笑,車內氣氛有些微妙。剛纔上車時,不是楊喜兒提醒,這貨就坐到後座去了。本來小強不坐副駕駛席,是想避嫌,不料有領導同車,他坐後座那就是犯忌。按官場上的規矩,後座可是領導的專用。
幸虧楊喜兒及時制止了他,不然得罪了領導他還矇在鼓裡。其實鎮東洋充老大充慣了,現在叫他排序長幼尊卑,他老大不爽。
嚴老頭一言不發,楊喜兒專注開車,畢竟她伺候的是仙海一把手,怎麼給領導開車,她是瞭如指掌。不要快,也不要慢,最重要是穩,絕對不能犯規。雖然有些時候領導在交警部門享有免罰金牌,但是領導一般都很注重自己的形象。
楊喜兒對官場上的潛規則已經摸得極通透了,小強有意拜師,讓楊姐傳授些門道。車子平穩地開到護駕橋,紀委的幾個同志接到嚴書記的通知,早早就在國稅局家屬大院門口恭候着了。
大院門衛見到紀委的專車,都不敢盤問,立即放行。在孫貴家樓下,嚴立把三個屬下召集到一起,商量對策。楊喜兒見小強沒心沒肺一樣,還要湊過去旁聽,哭笑不得,趕緊把他拉得遠遠的,白眼道:“你找死啊。剛纔你還想坐後座,懷疑你是故意的?”
小強嬉皮笑臉:“楊姐,官場上的門道,我完全是門外漢。這裡頭的潛規則,恐怕得你指點一下!”見樹底下一片漆黑,沒人注意,大膽地牽住了楊喜兒不太纖細的手。楊喜兒嚇得甩開他:“你找死啊,讓人發現,老趙家會有麻煩!”
楊喜兒的夫婿早年病歿後,一直沒有離開趙家。再說趙家待她不薄,從不當她是外人,就連涼薄的趙亨一,見了她也是恭恭敬敬的。以趙家的家族地位,一旦傳出弟媳跟地下世界的頭頭關係曖昧,那無疑會對老趙的清廉形象造成致命打擊。楊喜兒的擔心不無道理,小強也不是蠢波依,表示理解,拋出一個疑問:“楊姐,你是老趙家弟媳。不是說老趙不準親屬出去經商?你怎麼能開餐飲會所?”
楊喜兒嬌嗔道:“臭小子,你這什麼屁話嘛。我楊家又不是靠老趙家纔開起了店面。我爺爺的爺爺、爺爺可是紐約唐人街有名的掌勺大廚,老趙還不是市委書記的時候,我家已在仙海開了十幾年的餐廳了。”
小強恍然大悟:“那個在中南海掌過勺的楊一勺就是你爺爺?看不出來,楊姐你是世家啊,失敬失敬!”接連兩個失敬,把楊喜兒捧得不好意思。在黑暗裡踢了他一腳:“你才知道啊?我從嫁給老趙那個病秧弟弟,就沒有過真正的夫妻生活。說起來,我的第一次是你奪走的,老公,你說會不會懷上了?”
“啊?這個,大概,可能會——”在黑暗中小強差點沒跌一跤,他那天還奇怪,怎麼楊喜兒是過來人,在牀上就像沒有任何經驗的黃花女。一度以爲她故意裝純,現在看來誤會她了。想到這裡,大有一種得到寶貝的自豪。“不能要的話,找合適的時機去打掉。”
楊喜兒一聽,就像貓被踩了尾巴一樣尖叫起來:“我纔不!這是我倆愛情的結晶,怎麼能打掉?”
小強聽不明白了,她執意生下孩子,老趙家怎麼看她?別人一定會對老趙家指指點點。想到這,小強表示出了自己的憂慮:“你生下來的話,可能會在一定程度影響到老趙家的聲譽!”
“這你就錯了。老趙一直鼓勵我找個靠得住的男人,重新組成家庭。我還是老趙家的一分子。這方面老趙還是很開明的,你放心。到時候,我自有辦法讓老趙家接受肚裡的孩子。”
一想到可能孕育小寶寶,楊喜兒就情不自禁地溫柔起來,摸着肚皮,心裡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她看眼前這個男人的時候,更加充滿了款款深情。“老公——”
楊婦剛想肉麻一下,就見一輛新聞採訪車從二人身邊飛駛而去。很快又倒車回來,就聽車窗探出一張小強很熟悉的臉蛋,正是新聞現場的女主播燕妮:“鎮東洋,你在這裡幹嘛呢?”燕妮也是個渾身機關的妙人兒,見這貨跟大廚世家的女傳人楊喜兒在樹底下說悄悄話,馬上露出一副原來這樣啊的表情。
小強剛要解釋,不想楊喜兒衝他使個眼色,走上前寒暄道:“燕大主播,你這是採訪誰來啦?我是給嚴書記當司機來的,這位小強舉報一個人,我好奇,就拉着他聊了幾句。你不會有別的想法吧?”
燕妮噗哧笑道:“楊師,你緊張什麼呀?我什麼都沒說,更何況,這小子是人中龍鳳,誰見了不喜歡呀?放心吧,我還要吃你做的菜,哪敢得罪你,楊大師?”
楊婦不好意思了:“瞧你說的。剛好有第一手的新聞資料,你可以問問這個小強!”
一聽說有新聞素材,燕妮就像貓見到了魚,立刻一腳跳下車,死磨小強:“小子,你長能耐了,說,你要舉報誰?”
小強拿出私留的一張照片,遞給燕妮。燕妮拿到車燈前一亮,吃了一驚:“這不是孫局嗎?平時看他一本正經的,怎麼會出這種事?喲,那不是嚴書記?走,帶我看看去!”
這個時候,嚴立他們以開會爲由,誘騙孫夫人打開了家門。四個人魚貫而入,不巧,連孫貴家的廁所都找遍了,硬是沒找到孫貴的身影。孫夫人見他們在家裡亂翻,如喪考妣,坐地撒潑,一會兒破口大罵,一會兒裝死充愣。嚴立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孫貴那個紈絝兒子眼見紀委的人打上門了,趕緊拉起老婆,溜之大吉。
嚴立趕緊在樓上衝小強他們喊話:“孫局的兒子要跑,你們攔住他!”
小強最先反應,閃電跑到那對匆匆忙忙想打開車門的鮮衣男女身後,二話不說,拎小雞一樣,一手一個,把二人抓了回來。紀委的同志把他們的手機全部沒收,以防止他們通風報信。
孫貴家住三樓,是一套二百平的複式樓。裝修中規中矩,不算豪華,但也有中檔檔次。嚴立苦着臉說:“人不在,打電話關機。找了好幾個人問,都不知道孫貴所在。”
紀委的同志提出方案說:“嚴書記,這麼晚了,你回家休息。我們三個,在孫貴家守通宵,不信孫貴能插翅飛了!”
燕妮把小強拉到一邊,嘀咕道:“我知道孫局在哪,你跟我去一趟吧!”
小強大喜,跟嚴老頭咬了咬耳朵,嚴老頭面露喜色,跟紀委的同志交代清楚,讓他們留守。他自己跟着燕妮她們飛快下樓。燕妮在前帶路,小強依舊跟領導同車,驅車來到了錦都苑。
小強自己也有套房在錦都苑,心說太巧了,孫貴在這裡還有個家。在錦都苑會齊,就聽燕妮說:“如果我猜得沒錯,孫局應該就在五棟樓三單元五樓510號。我聽同事說過,她有個好友是國稅局領導的二奶。因爲不能確定,需要你們上去確認一下!”
嚴立對這個有經驗,說:“這好辦。你們跟我來!”一行人來到五樓510號,嚴立親自出馬,按響門鈴,不一會兒,從貓眼傳來一個甜膩的女聲:“誰啊?”
“你好,你有一封快遞,麻煩簽收!”嚴立客客氣氣的道。那女的聽說是快遞員,放鬆戒備,把厚實的防盜門打了開來。出來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一水的妖嬈身材。嚴立也不打話,一把推開她,魚貫而入。楊喜兒控制住女孩,嚴立夥同小強、燕妮火速衝入一間虛掩的臥室,衝進去一看,只見一個光膀子的禿頂男正坐在席夢思大牀上抽菸。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們要找的孫貴!
嚴立當面把一沓照片甩到孫貴臉上,怒吼道:“孫局,你乾的好事!你身爲國家幹部,貪贓枉法,以權謀私,我們要對你專案調查,穿起衣服來!”
孫貴驟然看到照片,一張臉很快黑成了碩臺的顏色——
看着孫貴被紀委的同志押走,小強大舒一口氣,有老趙表了態,孫貴再會鑽營,恐怕官位難保。第一時間通知了桂長霞後,桂長霞流下了喜悅的眼淚。楊喜兒一直保持沉默,畢竟,大伯子哥治下的政壇被揪出貪官,這不是什麼光榮的事情。她挽起小強的胳膊,小鳥依人,把腦袋瓜蹭到肩頭:“聽說你在錦都苑買了房子,不請我去家裡坐坐?”
擡腕看了看錶,小強歉意道:“快七點半了,我得趕回櫻桃溝,晚上有場戲。要不下次?”
楊喜兒聽了有些失望:“本想帶你去我的水族館看熱帶魚。你要拍戲,那只有下次嘍。”
小強一聽來勁了:“就是天街那間水族館?原來那的老闆是你啊。我有看過,好多熱帶魚,看那規模,得要幾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