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孫長青和雪韻順着瀑布下落,已經快要到達瀑布下的水潭,他凝神看去,卻見潭邊坐着一人,身着蓑衣,頭戴斗笠,拿着一根釣竿,在潭邊垂釣,但卻獨獨不見魚線。
他正疑惑這聲音是不是那人發出的,卻見那人釣竿一揚,朝這邊一揮。他和雪韻便同時感覺身子一緊,似乎被什麼東西給纏住了。
那東西卻繞着他們纏了幾圈,越纏越緊,使得他們無法動彈。孫長青用手一摸,才發覺是一根看不見的魚線。
此時那釣魚之人竿子再揮,孫長青和雪韻頓時被那魚線帶着飛起,也像剛纔殷紅那樣,在空中饒了幾圈,速度越來越快。
“滾遠點,別在這裡聒噪,打擾小爺尋找晚餐。”
那個聲音又在孫長青耳邊響起,隨着那個話音一起,纏住他和雪韻的魚線突然鬆開,兩人登時朝高空飛了出去。
孫長青和雪韻被扔出以後,卻並不很快下落,反而越飛越高,不斷攀升之下,身體周圍漸漸出現淡淡的霧氣。
兩人回頭望去,發現已經到達天璣峰一半的高度,地上的森林河流,也越來越小,心下不由吃驚,剛纔那人用魚線扔他們的力道,似乎不怎麼大,沒想竟會飛得如此之高。
然而這還沒停,兩人仍舊繼續在空中爬升,疾風撲面,寒氣越來越重,使人有點無法睜眼。
寒冷刺激下,孫長青神智愈加清醒,低頭下看,但見小山、樹林、田野、人家飛速地後退着,再回頭望時,已是離天璣峰越來越遠,幾不可見。
兩人直飛到與天璣峰持平的高度,才朝着前方下墜,一路又不知飛過了幾座山坡、幾處河流,等到地面景物,已和平日大小相仿,孫長青往前一瞧,但見一道斑駁灰暗的城牆屹立在夕陽之中,牆上城樓更加熟悉不過,竟是到了旌陽城外。
旌陽城離天璣峰可有近二十里路,那釣魚之人隨手一揮,竟將自己二人從天璣峰扔到了旌陽城外,孫長青和雪韻都覺得無法置信,都想此人究竟是誰,修爲竟如此驚世駭俗?
天璣峰海拔五千餘米,孫長青二人自五千多米高空落下,勢道極猛,便是以孫長青靈寶級別的肉體,若是就這樣直接砸到地上,也是必死無疑。
此時雪韻元神初解,還不能運用修爲,自己傷重,更是如此,孫長青心中有數,待兩人下落到百十米高處,便將心神沉入藏妖葫蘆,叫出血翼蝠來,讓它帶着自己,降落在城外林中。
雪韻只有凝氣六層修爲,何曾見過築基境界的大妖,此時看見翼展足有兩米的血翼蝠被孫長青召喚而出,負着二人安然落地,心中自然震驚不已。但她知道孫師兄天縱英才,能爲人所不能,心下驚訝,卻也並不多問。
落地之後,孫長青將血翼蝠收回藏妖葫蘆,便同雪韻入城,想找一處客棧歇息,療養傷勢。
一路走過鬧市街頭,孫長青卻覺得有點異樣,似乎有許多人總在遠處盯着自己,待他意識到了,回頭去看,那些注視他的目光又齊齊不見,目中所見,路人各行其道,販夫走卒忙碌不停,好像並沒什麼異樣。
難道是自己多心了?孫長青想着,搖了搖頭,不再理會,在雪韻攙扶下進了客棧。
旌陽城中常有太玄弟子和各路修仙之人往來,這些人與妖魔交手,常常身上帶傷。
城中居民見得多了,也就習以爲常,因此那客棧老闆雖見孫長青渾身血跡,卻也並不多問,開了房間,讓小二領二人上樓。
進了房間,孫長青便取出回生丸,服了一顆,躺下休息,腦中卻想起鄭一緲和匡天生來。
表面看來,鄭一緲、匡天生是爲了搶奪自己身上的法寶和功法,才抓走雪韻,設下陷阱逼迫自己就範,但細細一想,此事實在有些不合常理。
當日門內弟子大比,修爲被廢的自己一戰成名,此事過去已非一日,天璣峰上下有不少人都知道自己身懷異寶,眼饞之人自不在少數。
當時自己只有凝氣實力,而鄭、匡二人若真是眼紅他的法寶,才挾持雪韻,那時候就應該動手纔是,何以等到現在他已能單挑四大金丹,他們纔想起利用雪韻威脅自己交出寶物?
再者這二人明明有長老級別的實力,卻一直屈居一代弟子之列,其中原因耐人尋味。
想到這裡,孫長青心中一動。他想到,或許想要自己法寶的,並不是鄭一緲和匡天生,而是另有其人。只是那人不便親自動手,所以纔派鄭、匡二人來對付他。
如今天璣藥閣已滅、羅隱身亡,天璣峰還有誰是自己的敵人?
孫長青想到這裡,心中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雪韻師妹,你是怎麼落到鄭一緲和匡天生手上的?”他目光銳利如刀,看着雪韻,問。
“我……”雪韻正在喂他喝粥,沒想到他會突然問起這個,身子一顫,手中的碗險些脫落,“我不記得了……”
孫長青見她神情,心下了然,嘆了口氣,不再多問。
雪韻看他模樣,知道他已經猜到,心中又是一陣掙扎,道:“孫師兄,你別怪他好嗎……他只是……”
“人都有自己的慾望,有割捨不下的貪念,我知道。我只是在想,我該怎麼對他……”
“孫師兄……”一邊是自己生身之父,多年教養,一邊卻是自己心儀愛慕之人,情思入骨,這兩人之中,雪韻任何一個都割捨不開。可現在這副情勢,兩人之間卻越來越勢同水火,早晚會拼個你死我活,她一個弱質女子,夾在其中,心中着實委決不下。
一念及此,雪韻心中更是煎熬痛苦,不禁悄悄落下淚來。
“雪韻,如果有一****因我修爲盡廢,一生所求盡成癡夢一場,你會恨我嗎?”孫長青定定地注視着雪韻,問。
“一生所求?他一生所求是什麼……孫師兄你是知道的嗎?”雪韻有些不明所以。
孫長青這才恍然,看來雪韻只是以爲其父想謀奪自己的法寶,卻並不知道雪凝天圖謀宗主之位、與魔教勾結的事。
“我的意思是,他這樣步步緊逼,我不得不有所反擊。一來二往,衝突必會越加激烈,和他交手只是遲早的事。我若出手過重,毀了他,希望你不要怪我。”
“這……孫師兄,其實……”雪韻看着他,神情有些複雜。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想求我將法寶秘籍給他是不是?他是你的父親,也是我的師父,往日對我多有照顧,他若是正心誠意地跟我開口,我又怎麼會吝嗇?可他使的這些手段,令我心寒,尤其是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他竟也下得去手。”
“而且,最重要的,他要我身上東西,不是爲了提升修爲,參悟仙道那麼簡單,他所謀者大,又和魔教有染,身爲太玄弟子,此事我卻萬萬不能坐視。”
魔教?雪韻心中震驚不已,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父親,竟然勾結魔教?那可是背棄天下正道的大罪,人人得而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