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六指卻也拿陸歡沒有辦法,甩下一句“我保證你快活不了多少日子了”當先就往外走。
陸歡做一個鬼臉,對於這種威脅從來不放在心上,因爲他也打定主意不會輕易放過於六指。
“其實你不必這麼急着徹底激怒他的。”急診科主任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陸歡旁邊,他拍拍陸歡的肩膀,有些唏噓的道,“我在醫院這麼多年了,一天天的看過來,來醫院鬧事比這個還嚴重的都有,說白了,什麼醫鬧什麼醫療糾紛,現在不都是圖一個錢字嗎?這個傢伙看上去來頭不小,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有什麼仇恨,但是你這個樣子處理,實在是有點欠考慮。”
“您的意思,是我忍這一次?”陸歡問道。
急診科主任嘆息一聲:“退一步海闊天空,就是想踩人也可以緩一步,看到七寸再打。你現在把這個傢伙驚到了,以後再想下手,恐怕要多費幾倍的心思,而且他也不會在其他方面饒過你的。所以啊,年輕人還是要多想想,一件事怎麼都是做,你要想想自己最終的目的。”
陸歡劍眉一挑,從頭到尾把這位一直是老好人形象的急診科主任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訝異道:“您能講出這樣的道理,怎麼還在急診科主任這個位置上坐着?”
這句話有些傷人,但是急診科主任對陸歡剖肝瀝膽的相告,陸歡也不懶得和他藏着掖着,乾脆直直白白的問道。
急診科主任不是什麼輕鬆的活,急診科主任更是醫院各大科室裡面正主任唯一需要值夜班的科室,人多事雜各種亂七八糟的糾紛也常常出在這裡,沒有多少人願意幹的。一般在急診科做主任的,不是年輕人就是得罪院長的人才會在這裡待着。急診科主任歲數也不小了,而且誰也沒有的罪過,現在卻還在急診科主任熬着,這是一中心醫院很多人都想不透的事情。
“我就是喜歡這裡啊,反正也是一把年紀了,你讓我去別的地方待着,沒有這麼忙,我還不習慣的。”急診科主任笑道,“你別不信。我在這裡熬着,是因爲我家不缺錢,我老婆在證券公司,一個月的工資是我五倍,我吃喝不愁也就不想拼着命往上爬,在這裡儘自己所能的幫助別人,是我當初學醫時的志願,我很慶幸讀書時家裡富裕,結婚後愛人理解而且也有足夠的能力支持我,讓我能在心底留下一點純淨的地方。”
這番話聽起來裝逼,但是和急診科主任這一輩子的經歷相比,誰也不能挑出一個不字,那些覺得急診科主任配不上這些話的,大可以自己也在急診科主任值一輩子夜班。
陸歡雖然性格懶散,恐怕一輩子也難以做到這樣換勤奮,但是對這樣爲了自己的理想付出一切的人也是充滿敬佩。
只不過唯一可笑的是,最純淨的夢想,也是需要物質來支持。這就是急診科主任最後一句話的意思,他是因爲衣食無憂,纔可以在這裡安心過日子,在哪個位置影響都不大。
換言之,如果急診科主任家庭困窘,老婆孩子父母二老都等着他養活,他不可能安安心心在這裡守着,肯定會想不發籌錢,不管如何也不可能在這種地方一直守下去,就爲了一個換不來一頓飽飯的所謂理想。
只不過他雖然志向高遠,卻也懂人間世故,所以此時教導陸歡的道理也是他活到老的一些感觸。
陸歡琢磨着急診科主任的話,砸吧着嘴,搖搖頭道:“老主任,你的苦心我知道,但是我不是那種人。也許這世界上有人能爲了自己的目標臥薪嚐膽,甚至感受胯下之辱,只爲了日後飛黃騰達。但他們是他們,我是我,我就是零容忍,我就是要立刻打回去,我就是不想看別人洋洋得意的嘴臉!
老主任,我知道您說的對,我這樣做最是會吃虧的,總是要走彎路的。可是,也只有揚眉吐氣了,我才能睡得了一個好覺,我才能感覺我是自由呼吸的活着!您活着,是爲了心中一個純淨的城池,有的人活着是想爬到所有人頭上作威作福,有的人活着是與世無爭只想過自己的小日子。
我不一樣,我覺得人活着就是呼吸,呼,是出一口氣,吸,是爭一口氣!就是這麼簡單的道理,或許別人可以爲了一個目標摧眉折腰,但對不起我做不到!我就是要出這一口氣,誰讓我不痛快我也不可能讓他痛快了!代價?那不重要,就是光屁股滾出這個城市,我也要把惹我不開心的人揍一頓。”
這一番話,光棍,小市民,沒有任何可以稱爲戰略稱爲眼光稱爲胸襟肚量的東西,如果杜綺芳在這裡一定要罵陸歡小農意識,張寶強則會說陸哥這樣纔夠痛苦,如果是慕容飛燕,則會拿出手銬提前限制這個危險分子的活動範圍。
急診科主任則不是他們,從一個老人的角度聽到一個年輕人霸氣無比的宣言,一直咂舌道:“陸歡,不行的,你這樣不行的!你這樣,早晚會撞得頭破血流!”
“頭破血流,那是實力不夠!您看我的手沒有?同樣都是一隻手,有的人手無縛雞之力,有的人也就能打碎玻璃,有的人卻是可以開碑裂石!”
陸歡語罷,重重一拳擊在走廊的牆壁上,嘭的一聲低沉震鳴讓所有人感覺心臟都是劇烈一跳,白色牆磚上蛛網絲迅速擴散的裂紋讓急診科主任心疼的嘴脣直哆嗦:“敗家子,你這個敗家子,好好的你砸我家牆壁做什麼!造孽,造孽啊!”
看到老主任的樣子,陸歡禁不住搖頭苦笑,這位老主任以急診科爲家,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是他辛辛苦苦積攢起來的家底,自然不忍心自己這麼破壞了。
他笑起來:“老主任,你別心疼,我讓人給你修好就是了。你別擔心我,這些人就是這面牆,現在不過是出一口小氣,以後自然會直接碾壓過去,狠狠出一口氣!”
他和楚貪狼之間的協議還是一個秘密,所有人都等着一向有仇必報的楚貪狼恢復過元氣之後收拾陸歡,所以暫時沒有出手,但他們不知道這一切本來就是陸歡和楚貪狼兩個人導演的一出好戲,他們這樣的觀望態度只能是給陸歡壯大自己的時間,等他們緩過神來,面對就將是一個更加犀利到可怕的陸歡,到時候想要產剷除陸歡,可就不是今天於六指這樣玩一個調虎離山就能搞定的。
陸歡現在徹底明白杜綺芳爲什麼強調他要有自己的人手了,不管是走哪一條道路,人永遠是最關鍵的。別人不是喜歡玩調虎離山嗎?那他養一山的老虎,但是想看看誰還有能力把一山的老虎都引走。
不過這種事情記不得,建立自己的班底是漫長的過程,都說一將難求,陸歡想要建立起來像帝國集團那樣的人才儲備,沒有十年的時光根本不可能看到希望。
他現在能做到就是建立一個最小的小團隊,他需要能把他手底下的經濟資源整合運用的商業人才,需要熟悉**運作、擅長人際溝通的政治人才,需要有獨當一面、駕馭人心的管理人才,需要有明察秋毫、見微知著的情報人才,需要提供高新裝備、保持足夠競爭力的技術人才,需要有一夫當關、萬夫莫乾的戰鬥人才……
這些活,看似他自己加上杜綺芳張寶強都能做,杜十一也在政治和管理方面表現出了和年齡不符的天賦,他那個好哥們兒羅安憑藉計算機方面的驚採絕豔,也足夠勝任情報工作。
不過陸歡身邊這些人不是有自己本身事業的需要忙,就是年紀還小需要忙,其實此時陸歡想到了範嫺,她是最有資格成爲陸歡手下技術總管的人,不過想要把她從體制內挖出來,需要花費的心力和代價,不是一時半會可以想出來的。
其實此時陸歡此時最急需的就是武力值高超的一批猛人,最起碼能穩住他當下的陣腳。他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做人力有時而窮,當四面八方都是敵人的時候,他一個人在勇猛無敵,也分身乏術不能保護好身邊的所有人。
“看來,我還是小看了天下英雄。”陸歡一聲苦笑,這個城市太大,人也太多,所以聰明人也多,不是他門派所在的那個山頭,稀稀落落幾個小村子,他稍微動動腦子就能把那些終日和野獸搏鬥的山民耍的團團亂。
雖然他們骨子裡面都有着桀驁不馴的一面,但全都是表裡如一的男兒,而大城市不一樣,當面一套背後一套,陸歡砸吧着嘴裡的巧克力,只覺得甜味散盡,留下來的只有無盡的苦澀需要品味。
而想在這個城市活下來,和這一粒巧克力入口又有多少區別?陸歡見過繁華享受過尊敬,才知道那隻不過是因緣際會,距離真正的坐穩根基不知道還需要翻閱多少崇山峻嶺,能在鋼鐵叢林活下來的妖孽比山裡面的大畜生還要可怕,在咬人之前纔來不會露出自己的獠牙。
文明包裹之後的腥風血雨,遠比刺刀見紅更加可怕,因爲來不及有任何防備。
“但是我既然來了,就要在這裡站穩腳跟,難道還能灰頭土臉的回到大山裡面?”
驟然挺直了腰桿,陸歡目光凌厲和掃過一片凌亂的急診大廳,透過擦得晶亮的玻璃門,可以看見深夜中閃爍明滅的燈火。
即使是漫長得機會看不到天亮的黑暗,也有人卯盡全力想要這片人吃人的社會,徹夜努力,想給自己打下一個立錐之地。
努力過就是成功嗎?不一定。但是不努力就肯定不會成功,還會有老來倒一杯濁酒,對別人說不盡虛度年華的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