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谷底時間

“****,竟然看得我走神了!”

陸歡搔着腦袋大笑起來,以掩飾自己愣神的尷尬,他不敢對上唐可兒那雙過於清澈的眸子,生怕自己眼睛中的遺憾讓她看出什麼。

大概是跌落到河底的時候,河底有什麼金屬或者鋒利的物品,陸歡當時連自己的身體都控制不住,對唐可兒的保護也不那麼全面,這纔會造成了她臉上的傷。

他無比自責,可是現在唐可兒的受傷也成了現實,他已經沒有回到過去的機會,只能想辦法彌補這樣的遺憾,幸好,他腦子裡面還是有幾個能讓皮膚癒合不留疤痕的藥方,只不過需要的藥材比較難以尋找罷了。

女孩對自己的容貌都異常在乎,就是一個醜女也要藉着美圖秀秀自欺欺人玩點自拍,更何況唐可兒這樣天后級別的人物,就是從來不說,也不可能平靜接受自己毀容的現實。

想到這些,陸歡準備儘可能瞞住她,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讓她知道這些事情。

“混蛋,不許趁機佔我便宜,你不能看我……阿嚏!”

冷風一吹,唐可兒身上溼透的衣服不能保溫,只能讓她感覺到更加寒冷,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陸歡見唐可兒伸手要摸自己的臉,連忙心虛的拉住了她的手,賠笑道:“你別動你別動,我幫你擦擦!”

唐可兒疑惑的道:“陸歡,爲什麼我的臉感覺到木木的,好像一點感覺都沒有?”

“沒什麼呀,可能是我們掉到河裡有點冷,所以你臉一時沒有感覺。”陸歡心虛的道,目光四處移動,“我們找一個地方生火先把衣服烤乾,以免凍病了,再一個也能引起救我們的人注意力。”

唐可兒點點頭:“是啊別凍病了,不過你好像很熱的樣子?”

他忽然注意到陸歡額頭上冷汗直流,不由奇怪的問道。

“沒有,沒有,就是剛纔從山崖上跳的過程太用力了,所以感覺到有些累罷了。”

陸歡乾笑道,唐可兒聽到跳崖,忽然沉默了,她想起是被小個子劫匪直接帶下了山崖,然後在空中陸歡竟然追上了自己,護着她一起掉落山崖才能救得了的性命。

現在陸歡同樣衣服溼透,而且衣服上處處破損傷痕,滿臉沒有一點精神的疲憊,顯然剛剛的救人行爲對陸歡消耗也是極大。

唐可兒想說些感謝的話,卻發現莫名的堵在喉嚨裡面說不出口,一個人追着自己跳崖,這需要多大的勇氣?

縱然橫跨千年演了無數的角色,揣摩了各種人的心理,唸了數不清的臺詞,可是此時她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

悶了半天,她狀似無意的問道:“對了,那個小個子呢?”

她想了一下,想起當時把她帶下來的那個瘋癲劫匪。

“在空中和我們分開了,現在可能已經罹難了。”

陸歡隱瞞了是自己爲了救唐可兒把那個傢伙丟了下來,他怕這個善良的女孩會感覺到自責。

她就是那種很會爲別人着想的女孩,越是危急的關頭越能看清一個人的性格。就好像劫匪槍口舉起來的時候,唐可兒敢撲上來推開劫匪的槍口,寧可和劫匪同歸於盡也不希望追他傷害自己的朋友。

這種行爲純粹出乎本能,和一般人看到了持刀搶劫就避開一樣,都是本能,只不過這個世界大多數人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聽到和自己一起掉下來的人已經死了,唐可兒愣了一下,臉上因爲神經麻痹看不出具體的情緒只不過好半天才吐出一口氣:“陸歡……。”

唐可兒喊了一句,就沒有了後續。

“怎麼了?”陸歡問道。

“沒什麼,就是覺得遇見你,很好。”唐可兒淡然一笑,擡起頭看着愈發遙遠的星空。

看看遠處的山崖,隱約能看見上面有燈火劃過,卻不知道是不是救他們的車來了。

陸歡道:“我也很開心遇見你的。”

“可我把你拖入了危險。”唐可兒歉然道。

“沒關係的。我只不過是恰好趕上了,喜歡你的人這麼多,你如果真的跳崖一定會有很多人捨身相陪。當然更多的是那些反對你的人拍掌稱快,然後各大公司就你歌曲的版權發生爭奪大戰。”陸歡笑了一下,“你要不要考慮詐死一下,看看衆人的反應?這一定很有意思的。”

“這個……不太好吧?”

唐可兒嘴上這麼說着,但是眼睛裡面還是閃過一絲極爲好奇的光芒,自己死後別人是什麼反應呢?正常情況下她是絕對看不到的,如果這個時候不嘗試一下,也許這輩子都沒有這樣的機會了,爲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玩一次,也許只是順勢而爲說不定卻能看清很多問題。

可是馬上她就否決了這個想法,搖頭道:“不,這樣非常不好。這個世界上有這麼多喜歡我的人,他們關心我愛護我,如果爲了自己的一點點好奇就讓他們傷心,實在是太不負責任了!”

陸歡嘿嘿一笑,毫不意外的看着唐可兒。都說好奇心殺死貓,唐可兒雖然一樣好奇,但是卻因爲怕別人傷心,生生止住了這種想法。

這個心思玲瓏的女孩,簡直善良的讓人心疼。

一走神,卻又看到了她臉上縱橫的傷疤,把她臉上此時柔美的線條破壞成一種後現代的抽象美感,頓時陸歡心底浮現出一種悵然若失的遺憾,一個美麗的女孩子或許就這樣徹底消沉下去了。

那種美麗,那些讓人忍不住珍惜的美麗此時卻不復存在,這樣的損失實在是太讓人心疼。

在腦海裡面思索着能讓傷口不留疤痕的藥方,陸歡一邊四處搜尋着乾柴。不過他也不敢走太遠,接下來蘇姐一定會找人救援,如果走遠了被丟在大山裡可就壞了。

幸好山上天光還是有些亮度的,這山谷也沒有多少人來,積累的乾柴很多,所以稍一努力,便引出了烈火。

讓兩個石頭死命撞擊,陸歡點燃了火,把背風不會被煙燻到又溫暖的地方留給了唐可兒,把自己已經靠體溫烘乾了的衣服披在了唐可兒身上,讓她可以把外面的衣服脫下來在火上烤乾。

以陸歡的身體素質,只要他想他的新鎮代謝就能快很多,這也是超敏狀態帶來的好處,身上的溼衣服最多隻需要十來分鐘就能變幹。

烤着火,唐可兒終於不那麼冷,陸歡雖然很累,子午逆流激發的超敏狀態雖然要比真正的超敏柔和,卻也是讓身體在瞬間爆發出幾倍的潛力,消耗極其可怕。

陸歡其實累的一句話都不想說只想睡覺。但是在這樣的曠野中,他擔心唐可兒會害怕,會發現臉上的傷,一直引着她說話。

也許是剛剛生死與共過,兩個人說話間越發沒有顧忌。唐可兒很健談,也許是因爲全世界都轉過了一圈的緣故,見識廣博,對傳統文化也非常瞭解,基本上陸歡說什麼她都能接下來,帶着自己的見解引發闡釋,倒能讓陸歡有別開生面的感覺。

谷底,河邊,篝火旁,並不熟悉的兩個人漸漸熟悉,甚至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陸歡的耳朵突然跳了一下,他隱約聽到了很響的破空聲。

把手指壓到脣邊,陸歡示意唐可兒暫時不要說話,凝神細聽,從市區方面傳來的旋轉翼聲音。

“大明星,幫我拾點柴禾一起把火頭加大,找我們的人來了,好像有直升機!”

陸歡跳了起來,很興奮的知道快要有人救他來了,所以沒有注意到唐可兒眼中莫名閃過的一絲遺憾的失落。

她低頭看着地上陸歡擰衣服積出的一個水窪,倒映着半輪月亮和唐可兒的半張臉,上面紅色蛛網似的傷口,包裹着看不出悲喜的甜美五官。

或者說,曾經。

被陸歡引旺的火焰吸引了遠處直升機的注意,很快一架軍綠色的運輸直升機懸停到了兩個人上空,海倫從飛機打開的艙門中探出頭來,只看見她興奮激動的大叫,卻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直升機旋轉翼的聲音掩蓋了一切。

飛機迅速的降低高度,終於聽見海倫是在驚喜的大叫道:“小姐,陸歡,你們都沒事,太好了,你們都沒有事情!”

繩梯降下,陸歡和唐可兒都爬上了飛機,唐可兒爬上來的時候,海倫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臉色慘白的道:“小姐,你的……”

“海倫,有熱水嗎?外面好冷啊!”

陸歡在艙底一撐就翻上了飛機,重重咳了一聲打斷了海倫的話。

他希望等到了醫院再讓唐可兒知道這個消息。

海倫領悟過來,連忙捂住了嘴,知道陸歡說這句話的意思。

她當沒有順着陸歡的意思轉移話題,卻聽到唐可兒安靜的問道:“海倫,你想問我的臉怎麼了嗎?”

寬闊的機艙中佈滿了各種儀表,低鳴和引擎聲一直充斥着整個空間,但是此時因爲唐可兒的一句話,好像所有的聲音都空白了那麼一瞬間。

“你,你都知道了?”陸歡不敢置信的後退一步,撞在艙門上發現極爲沉重的一聲悶響。

“我當然知道,你其實不太擅長隱藏悲傷。”唐可兒搖搖頭,“不過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脆弱,我相信現在的科技,癒合疤痕還是可以做到的。如果西醫不行,我還能找你幫我治療的,對不對?”

“當然,當然,我一定會讓你的容貌恢復如初!”陸歡沉聲保證。

“那不就行了,我有什麼可擔心的,我相信你的醫術,最後結果是好的,我何必驚慌。”唐可兒對陸歡釋然一笑,有些俏皮的道,“只不過可惜我這個樣子,短時間不能出現在你的酒吧裡唱歌了。”

陸歡深深的看着唐可兒,她感性,亦理性,美貌得讓天下所有男人駐足,智慧得讓人捨不得離開。

“沒關係,只要你還在,就總有機會的。”陸歡笑了起來,如果自己沒有跳下來,世間也沒有唐可兒了,那麼就不只是毀容的結果了。

“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替你立刻提升酒吧營業額……”唐可兒眼睛一亮,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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