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林然來說,總統府這幾個字是陌生的。
總統也是一樣。
他只是在電視上看到過這一任總統楚見軒參加競選演講時候的樣子,之後其具體執政的水平如何,林然還真的沒仔細瞭解過。
畢竟,和軍部那顆耀眼的星辰相比,總統府、議會、行政總部,這以往的三大巨頭,都開始變得黯淡了許多。
尤其是在經過了吳家的事情之後,行政總部的那位總行政長吳政耀,似乎已經開始倒向了軍部了!
林然抱着楚天歌,奔跑的腳步稍稍放慢了,喘氣聲也開始變得粗重了許多。
這倒不是因爲他見到總統車隊有點緊張,而主要是因爲……體力不濟了。
本來,黑色源力是能夠多支撐他一會兒的,可是,林然低估了魏天武給他所造成的傷勢嚴重程度!
他的源力本來是可以給自己療傷的,但是激戰之時卻很難分出多餘的源力來這麼做,在戰鬥過後,源力出現了斷層,更沒辦法來治療了——連止血都止不住,癒合就更別提了!
“林然,你把我放下來……”楚天歌說道。
她把林然的疲憊收入眼底,眼神之中更是愧疚與心疼之意交織着。
爲自己和一個S級激戰了這麼久,又抱着自己狂奔了那麼遠,更何況,還是在身受刀傷和內傷的情況下!
“好。”看到總統的車隊都來了,林然也沒再堅持,把楚天歌放了下來。
後者已然看到,林然的兩條褲管都已經被腹部流出的鮮血染紅了大半!現在的他,已經快要變成一個血人了!
“我的天……”楚天歌的淚水已經滿溢而出,她單膝跪在地上,看着林然的傷口,聲音之中帶着微微的哭腔,“有沒有傷到內臟?”
她很少會有這麼感性的時候,但是今天,楚天歌是被這個男人深深地觸動到了!
這個男人曾經是個震撼全國的英雄,曾經創下過前無古人的戰績,但他不是無敵的,他也會受傷,也會流血,也會有如此脆弱的時候!
“還好。”林然深吸了一口氣,抵抗着腦海裡的眩暈感,說道,“沒什麼事兒,這點傷,過幾天就好了,你快去找你爸吧。”
“不行,你和我一起走,你要去接受治療,要去做手術!”楚天歌挎着林然的胳膊,不由分說地把他拉向總統車隊!
“手術對我沒用的。”林然搖了搖頭,然而,他卻已經沒有多少力量來掙脫楚天歌了。
這時候,總統車隊的門紛紛打開,一個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從中快步跑出來了!
顯然,他們之前竟是沒認出來滿身沾染血跡和灰塵的楚天歌!
一個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走了出來,他看起來三十來歲的樣子,見到楚天歌的模樣,眼睛裡頓時涌出了擔心。
這並不是總統楚見軒,而是他的大兒子、楚天歌和楚黎明的大哥,楚風朗!
“天歌,你怎麼樣?”楚風朗快步上前。
他的聲音溫和,聽起來很舒服,哪怕此時透着擔心之意,也並不會讓人覺得他很是焦躁,聽起來很是溫潤如玉。
“大哥,我沒事,快救他!”楚天歌抹了一把眼淚,連忙說道。
此刻,她已經感覺到,林然似乎快要站不住了,虛弱到了極點!
楚天歌並不瞭解林然源力斷層的事情,她以爲是都是魏天武的那一刀以及後來的餘波震盪給林然造成的傷害!
楚風朗重重地應了一聲,說道:“我會救林然的!你快上車!父親讓我來接你!”
“先送林然去醫院!”楚天歌仍舊沒有鬆開林然的胳膊,眼中的擔心寫得清清楚楚!
這個時候的她,明顯有些關心則亂了。
因爲,在剛剛兄妹二人僅有的兩句對話裡,楚天歌並沒有在楚風朗面前提到救了自己的男人叫什麼!可是,楚風朗卻一口叫出了林然的名字!
楚風朗也扶住了林然的胳膊,然後對手下說道:“快把天歌和林然一起送醫院檢查!”
“林然,走,上車!”楚風朗扶着林然,往車邊走。
楚天歌則是被另外兩名保鏢架着先上了車。
她本想親自扶住林然,奈何保鏢的力量確實太大,沒能掙脫。
當然,此時的楚天歌,也並沒有想太多。
此刻,她被兩個保鏢夾在後排的中間,剛想要探出頭,把林然也喊上車,然而,楚天歌的聲音尚未出口呢,車門便被砰然關上了!
“你們幹什麼?林然還沒上車呢!”楚天歌立刻喊道!
她一邊喊着,一邊想要把車門給打開!
然而,兩個保鏢把她死死架在中間,道:“大小姐,我們現在去醫院,林然馬上也會去的!”
這時候,車子已經迅速啓動,加速離開!
楚天歌立刻扭頭看向後面,似乎自己的大哥好像在和林然說些什麼,但是,他的手已經沒有再扶着林然的胳膊了!
最關鍵的是,直到這兩人快要消失在楚天歌的視野之中,他們也一直沒有上車!
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楚天歌憤怒地喊道:“你們這些混蛋!他救了我!他不止一次地救了我!你們就這樣對待他?”
“大小姐,這是大少爺的安排,讓我們先送你去醫院,他隨後就到。”一旁的保鏢說道。
在說話的時候,這兩人竟是源力全開,似乎在提防着楚天歌對他們動手!
“你們……”
楚天歌靠在座位上,哪怕再不甘心,此刻也無可奈何,她的心裡涌出了一股深沉的無力感!
良久,她自嘲地笑了笑,道:“在不同的道路面前,個人的情感,又算得了什麼?我懂你們的路,我太懂了……可是,爲什麼我要重複你們的路?我不想變成你們啊……”
說着這話的時候,林然那渾身浴血的場景又浮現在自己的腦海裡,楚天歌已經是淚流滿面。
楚天歌知道,那個爲自己一次次受傷的染血身影,就像是烙印一般,永遠都不可能從她的心裡面抹除!
兩個保鏢仍舊是源力全開,此刻的楚天歌根本沒有任何伺機掙脫的機會!
“我真該死,我曾經還想要折斷這把刀,想要毀了這個人……”
楚天歌說着,扭頭看向後面,哪裡又能看得到林然的身影!
她像是想到了什麼,連忙拿起手機,給自己的大哥楚風朗打電話!
然而,打一次被拒接,打兩次又被拒接!
楚天歌的俏臉之上,已然是陰雲密佈!
不得已,她只能發了個語音消息!
這語音消息聽得車上的兩個保鏢心驚肉跳!
消息的內容是——“楚風朗,如果林然有什麼事,我就和你斷絕兄妹關係!”
…………
“辛苦你了。”楚風朗站在林然的身邊,說道。
在楚天歌被架上了車之後,他便已經鬆開了林然的胳膊了,並沒有繼續攙扶着。
看了看手上沾染的血跡,楚風朗掏出了一張紙巾擦了擦,隨後又把髒污了的紙巾疊起來,放回了大衣口袋裡。
林然看着他,深呼吸着調整身體狀態,沒有說話。
“你救了天歌兩次,於情於理,我都該認真地謝謝你,都該把你請回家裡吃飯,讓你接受我們全家人的感謝。”楚風朗輕輕嘆了一聲,接着說道:“然而,可惜的是,你是軍部的人,你是上官星月手裡的一把刀,我們不能走得太近。”
林然抹了一把嘴角的鮮血,嘲諷地笑了笑,他的身形稍稍晃了一下,但還是站住了。
“我是軍人,軍人,和軍部的人,這是兩個概念。”林然說道,“我從來也不是誰的刀……但,我不屑於向你解釋這些。”
“你不這樣認爲,可是,很多人都是持這樣的觀點。”楚風朗搖了搖頭,“其實,我父親他準備親自來感謝你的,只是,在我的強烈要求下,我替他過來了……他很欣賞你,也希望我把他的友善傳遞給你。”
林然看了看楚風朗那已經被擦乾淨的手,嘲諷地說道:“好的,我收到你的友善了,如果沒什麼事,你可以走了。”
這時候,楚風朗的手機響起來了。
他甚至都沒有看來電是誰,直接掛掉。
掛掉之後,鈴聲繼續響起,他又繼續掛斷。
“天歌着急了。”楚風朗搖了搖頭:“其實我不太希望看到她這樣,作爲總統的女兒,作爲未來有可能成爲女總統的人,她不該如此感性。”
“她未來的路,你們都替她鋪好了?”林然的腦海中也浮現出楚天歌那滿是擔憂與淚光的臉,淡淡地說道,“也許,她並不適合這條路呢。”
楚風朗卻否認了這句話:“天歌都還沒走在這條路上,究竟適合不適合,她自己也不知道。”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總統的意思?”林然問道。
“這重要嗎?”
楚風朗說着,手機又響了一聲,是一條語音消息。
他也沒避着林然,直接點開播放了。
“楚風朗,如果林然有什麼事,我就和你斷絕兄妹關係!”
楚天歌那壓抑着憤怒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了出來!
楚風朗的面色微微沉了一些,隨後自嘲地笑了笑。
林然一咧嘴,露出了一個舒心的笑容:“還好,這個朋友,沒白交。”
這個傷,也沒白受。
“你們永遠都不可能是朋友。”楚風朗說着,對林然伸出手,“今天,謝謝你,希望我們還有再見的一天。”
不過,在林然還未伸手的時候,楚風朗便看到林然那滿是血污的手,隨後也把自己的手給收了回來,“快點去醫院看一看傷吧,祝你好運。”
說完,他便開門上車,車門隨後被重重關上。
一排黑色車隊緩緩消失,只留下林然一個人,滿身染血地站在寧海的寂寥夜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