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聲剛出口,董卓便反應過來,定睛望去果然看到了那張留着三縷鬍鬚的熟悉面容,只是那原本白淨的臉此刻顯得風塵僕僕,頗有疲倦之色,顯是剛從遠處飛馬趕來。
“哈哈,文優,沒想到這麼快你就從洛陽趕回來啦。聽你剛纔的口氣,何進那邊應該是搞定了吧,真是辛苦你了。”董卓咧嘴笑道。
“恩,何大將軍那邊已經沒問題了。”男子點頭道,“爲了主公的大業,屬下辛苦點不算什麼。”
“能搭上何進的線,又不放棄十常侍的線,功勞全都是你的啊。哈哈。若無你幫我分析時局,又不辭辛苦地去洛陽幫我走動關係,我又怎會搭上何大將軍的路子呢。”董卓道。
“哎,若無主公的看重與提拔,我李儒又何德何能可以擁有如眼下般的地位呢。說到底,一切都是主公的功勞啊。”那自稱是“李儒”的男人頗有感觸地道。
他在長安北邊的偏僻小縣城中默默無聞地沉寂了將近十年時間,無論如何努力表現自己,始終沒有出頭的機會。
沒想到的是,前段時間洪翔在長安城外與馬超單挑之時,董卓率軍在返回長安的路上恰巧路過了那個偏僻的小縣城,而當時負責接待任務的正是他。
一番接觸之下,董卓發現他的聰明才智正是自己所急需的,於是便想方設法將他弄到了自己的身邊,日日刻意拉攏,時時謙虛請教,並在隨後不久,便當衆任命他爲軍師,以示重用。
像他這種草根出身之人,即便是才能遠超常人,往往也很難熬得出頭。所以當機會出現後,必然會當機立斷地做出抉擇,即便是明知所追隨之人存在着種種缺陷。
在他看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一旦錯過了,便又不知要等待到何年何月了。人生苦短,又有幾個十年可以蹉跎呢?
之前的賈詡便跟他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他選擇追隨的是董卓,而賈詡選擇追隨的是洪翔。
“文優不必謙虛。”董卓沉聲道,“憑你的才幹,哼,那幫人不理會你是他們的損失。記得,以後你跟着我幹,別的不敢說,吃香的、喝辣的、榮華富貴、加官進爵保準你一樣也少不了。”
“多謝主公。”李儒露出感激之色,輕笑道。“洛陽的事情都搞定了,一切按原計劃進行便是。不過眼下,咱們還是儘快趕到西北的好,洪翔和馬超可都不是省油的燈,咱們若去的晚了,恐怕夜長夢多啊。”
董卓傲然一笑,自信滿滿地得意道:“放心吧,咱們抵達金城之前,無論洪翔還是馬超,都不會、也不敢亂動的。至於爲什麼我會這麼肯定,哈哈,以你的聰明才智不妨猜猜看,猜對了賞金一百,如何?哈哈哈。”
李儒略一沉吟,腦海裡立刻浮現出剛剛自己前來時,交馬而錯的一名太監模樣傢伙的身影,於是道:“想必是剛剛找您私下談話的公公說了些什麼吧。”
董卓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笑道:“看來你過來時,定是看到那傢伙了吧?哈哈,這一百金可真是便宜你了。”隨即命人將一百金奉上,交給李儒。
他對於李儒的打賞從來不會吝嗇,因爲他明白,李儒對於自己的重要性遠非金錢可比。有錢難買如此人才的效忠,而有了如此人才,錢自然再不是問題。
李儒接過賞金,放在馬背上,感激地道了一聲謝,然後便道:“屬下剛剛與他錯馬而過時,還跟笑着打了個招呼呢,可惜對方似乎沒看到,理也沒理的就徑自打馬而去了。”
董卓冷哼一聲,道:“區區一個太監而已,居然也敢不把我的軍師放在眼裡,真是豈有此理!”
李儒聞言大受感動,尤甚之前得到白金賞賜之時,忙道:“主公不必動氣,想必他來找您,定是替十常侍傳話來了吧?”
“沒錯,是張讓派來的人,否則也不會那麼囂張了。”董卓點頭道。
“哦?”李儒露出十分感興趣的樣子。
之前他未在軍中,故而並不知那太監之事。
董卓嘴角微微一撇,從懷中掏出一文書,丟給李儒,得意道:“這是剛剛那傢伙替張讓帶給我的,是洪翔那小子上表給皇上的文書。嘿嘿,想必他怎麼也想不到,這玩意會落到咱們的手中吧。”
李儒接到文書時明顯一愣,顯然有些不太相信。展開一看,這才知道了董卓爲何如此得意,不由沉聲道:“此文書事關重大,既然主公已經看過,不如立刻讓屬下將其焚燒了吧,免得落人口實。”
“恩,我正有此意。若非想留給你瞧瞧,我早就親自把它燒了。”董卓點頭道。
李儒將文書燒成灰燼之後,這才鬆了口氣,道:“張讓如此大膽,咱們日後可得留條退路,免得被他連累啊。”
董卓冷哼一聲,眼中一道精光閃過,道:“放心吧,他連累不到咱們的。”
李儒緩緩點了點頭,這纔有空靜靜地思索剛纔所看的文書中的內容。
洪翔對朝廷表示,自己麾下降兵降將太多,需要在金城好好整頓一段時間,以免在激戰中出現譁變影響戰局,而這段時間正好用來等候朝廷的消息。
另外,馬超因爲其父馬騰被叛軍軟禁的緣故,無奈之下曾替叛軍與朝廷打過幾仗,自覺有罪,故而最近一直率兵在金城外駐紮,不肯入城。洪翔表示希望朝廷能夠寬恕馬家父子,讓其重新替朝廷看守金城。
最後,洪翔還替叛軍首領之一的韓遂略微求了幾句情,表示眼下西北亂局雖定,但金城西北方向其他城池內仍有叛軍餘孽存在,若能接受韓遂的投降,讓韓遂代替朝廷去招撫餘孽的話,說不定可以減少征戰而造成的損失。
“洪翔看來是想拉攏人心,與馬家父子交好。不過,他替馬家父子說話也就罷了,沒想到居然還會替韓遂求情。難道以他的頭腦還不曉得,替韓遂求情要擔多大的風險嗎?”李儒緩緩說道。
“他應該知道。”董卓冷笑道。“不過他肯定更明白,眼下天下大亂,朝廷自然也是以安撫政策爲主,而韓遂一向與十常侍交好,除非死在戰場上,否則的話被朝廷赦免的可能性還是很高的。況且馬騰又十分看重韓遂這個結拜兄弟,如果想與馬騰交好的話,怎能輕易殺了韓遂呢?”
“這麼說……”李儒忍不住捋了捋自己下巴上的小鬍子。
“沒錯,朝廷已經答應洪翔的所有要求了,而且還大加封賞了他和他的部下。剛纔與你錯馬而過的狗太監手裡,正拿着朝廷發給洪翔的文書呢。”董卓面露怒容接言道,“哼,我本想替那狗太監暫時保管一下文書,讓你也親眼看看,沒想到他居然還不給面子,說什麼害怕出差錯。哼,狗東西,不就是嫌咱們給的錢少麼,否則給咱們看朝廷文書也是掉腦袋的大罪,他怎麼不怕!”
李儒並未在意董卓語氣中對那太監的不屑之情,而是面露喜色道:“這麼說,那人並非單單是替十常侍傳話的,而是還肩負着替朝廷去西北傳遞文書的重任嘍?”
“那當然。”董卓點頭笑道。“剛剛我篤定洪翔和馬超在咱們抵達金城之前不會亂動,便是因爲那狗太監將朝廷的文書給我瞧了。”
李儒點頭道:“有那太監隨軍前行,倒也可以放心一些了。即便是洪翔那邊有其他渠道獲得朝廷消息,恐怕也不會比咱們的速度快多少。而那麼一點時間的話,也遠不足以平定叛軍餘孽。”
董卓點了點頭,目光轉投向西北那一望無際的空曠之地,緩緩說道:“洪翔,你小子等着吧,等我率軍抵達西北,哼,就沒你和馬家父子什麼事了。到時候,叛軍餘孽所佔的城池、物資、人馬便統統都是我董卓的啦,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