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屋懲罰能成爲這所管制學校的最高懲罰,宋時毫不懷疑其威力。
狹窄的房間,她站在中央,向四周任何一個方向走三步必碰到牆壁。
沒有牀,沒有桌子,甚至連光都沒有。
宋時努力瞪大眼睛,將手錶舉起來湊在眼前,完全看不到指針指在哪裡。
內部齒輪轉動發出“噠、噠、噠”的聲音,迴盪在整間屋子。
宋時感覺自己正身處於十幾米深的井底之中。
她仰頭朝上方看去,什麼也看不到,伸手去觸碰,摸不到屋頂,她又跳起來摸,依舊沒有碰到屋頂。
反而她腳尖落地的聲音在頭頂傳出迴音。
宋時爲了更準確的驗證,靠近一側牆壁,屈指敲了兩下,沉悶的“咚咚”聲在關節處響了,接着,頭頂、耳側、甚至是腳底下,全都是無窮無盡的回聲,彷彿四面八方有無數個人同時在敲牆壁。
宋時垂下眸,它已經確定,她就是處於一個深“井”裡,這地方的高度可能在十幾米往上。
她摸了摸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找了個角落,盤腿坐下。
她要在這個地方待36小時。
一般情況下,犯錯扣五個學分,在小黑屋裡待夠24小時就夠了。
但教務處罰部門的那些人好不容易抓住她主動動手的把柄,迫不及待給她安上多個由頭,什麼“多次違紀”、“屢教不改”、“破壞秩序”、“浪費食物”等等。
硬生生延長了12小時。
且她在被推進門之前得知,這36個小時內,只會送水一次,不會送飯,申請去衛生間的機會也只有一次。
反正就是要把她往死裡整。
宋時靠着冰涼的牆壁,低頭檢查自己的傷口。
她什麼都看不到,只能摸。
胸肋骨、右臂,都傷的不輕,一碰就疼。
脖頸的傷最嚴重,甚至不用去摸,光是吞嚥口水就如同吞刀片,疼得幾乎咽不下去。
但人又無法停止分泌唾液,尤其是在腦子裡有這個想法的時候,嗓子就一陣痙攣,反射性想要做出吞嚥的動作。
宋時疼的受不住,索性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睡去。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再次睜眼的時候,耳邊依舊是“噠、噠、噠”的聲音,那聲音比先前更加的清晰了,其中還混合有她心臟“咚、咚、咚”的聲音。
宋時嘗試吞嚥口水,痛覺不減。
她再次閉上眼睛睡覺。
就這麼反反覆覆了七八次,宋時再一次被鐘錶的聲音吵醒,絕望地睜開眼睛,她第八次吞嚥,那尖銳的毫無緩和的刺痛,讓她崩潰。
她癱開腿坐在地上。
那手錶還在“噠噠噠”響個不停。
她終於知道爲什麼進小黑屋之前搜身,除了衣服以外的任何東西都會被搜走,唯有這塊機械手錶會留下來。
這對進入屋內暗無天日的受罰者來說,簡直是折磨。
宋時如今對時間的流逝全然模糊下來,不知道現在已經過去多久,她索性不睡了,睜着眼睛,去研究腦袋裡的光幕,分散自己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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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虐值進度:30%】
【受虐值進度:52%】
宋時想到自己被扣掉的10%反虐值進度。
煩躁地揉了揉太陽穴。
憑什麼?
她只是被扔出去的一個工具而已。
真正有傷及無辜的動機的是那名捲髮女生,她只是被動的砸在她們身上。
冤有頭債有主。
她這10%的進度增長的多麼不容易,一次次的被圍毆,哪一次不是要掉她的半條命?憑什麼就這麼隨意的扣掉?!
憑什麼?!
宋時情緒失控,一拳捶在地上。
手外側關節的疼痛刺激了她混混沌沌的大腦,她瞬間清醒過來。
她又被狂暴的情緒操控了!
宋時深吸一口氣,默唸不能暴躁,不能失控,不然她只能覺醒治癒系。
反覆幾次,心裡的火終於平歇。
宋時開始回憶宿舍樓那一戰。
毋庸置疑,那名女生實力遠超於她。
她的每一次出招,都能讓宋時聯想到上一世的教練的身影。
穩健、紮實,不論什麼情況都不慌不亂,渾身上下都透着一種受過正統學習的從容不迫。
非她這種靠捱揍一點點摸索出來的水平能達到的。
宋時渴望下一次與她對戰。
她有一種預感,自己能從她身上學到很多東西。
宋時進而在腦子裡演練對方用過的招式,並一一拆開,思考她當時怎麼做才能接下那一招,尋找最優解。
就這樣不知道頭腦風暴了多久,宋時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她繼續推敲。
到後來已經沒什麼好回憶的了,她站起身來開始用左手在半空中比劃,腳步變換覆盤之前的場景。
空間太小,她活動不開,時常因爲太投入而忘記計算距離,撞在牆上。
撞了幾次,宋時累了,躺在牆角下繼續睡。
反反覆覆多次。
她的精神趨於崩潰。
甚至閉上眼睛也無法入睡。
手錶齒輪轉動的聲音佔據了她全部的聽覺,她甚至感覺自己的大腦也在同頻震動,整個世界都在震動。
宋時睜着乾澀的眼睛,將手錶取下來,砸在地上。
沒有摔爛。
指針行走的聲音不停,也沒有因爲扔出去而變低。
宋時爬過去,在黑暗中摸索到錶帶,攥在手裡,朝地上狠狠砸去。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
她的胳膊被震麻,手指關節也好似被磨破,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縈繞在她的鼻尖。
宋時緩了片刻,直到牆壁迴盪着的撞擊聲消失,她將手錶湊在耳邊去聽。
那聲音還在!
宋時甩手將它扔在對面牆壁。
自己又返回到角落,環住雙腿,額頭抵在膝蓋上。
她始終沒有睡着。
時間一點點流逝,飢餓開始登場。
一陣又一陣的折磨着她的腸胃。
宋時耐心一點點告罄,身上狂暴氣息若隱若現。
待發現時,心口已經隱隱發熱,宋時驚了一頭冷汗,快速去壓制。
可壓制不了片刻,那氣息就較之前更盛,幾乎將她的理智吞噬。
她只能再次集中精力,同時深呼吸保持放鬆。
如此反反覆覆,宋時全身心投入進去,額頭上汗珠一點點冒出,最後匯聚成股,洇溼膝蓋的褲子,這也讓她忽視了那鐘錶走動的聲音。
房門右下角忽然傳來“咣啷”的碰撞聲。
宋時埋首在膝的身形一顫,擡頭看去,一個僅人頭大的小窗從外邊拉開,光束泄進來,一隻鐵碗被遞進來。
“快喝!”
外面的人踹了兩下鐵門催促,轟鳴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裡對宋時的耳膜造成千百倍的傷害,她痛苦地捂住耳朵。
適應了一分鐘,她才站起身,先從牆角撿起那隻手錶,纔去端水。
藉着拿小窗的光亮,她看到了錶盤上的時間,十點整。
她是昨天晚上10點被關進來。
她無法判斷此時是上午10點,還是下午10點,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這個地方待了12小時,還是24小時。
她希望是後者。
宋時端起碗,小口小口地喝着水,儘量讓吞嚥的幅度小一點。
她用了很久才喝完,把碗放回原來的地方。
等候在外邊的人早已經不耐煩,罵了一聲“磨嘰”,將碗取走,唰一下拉上小窗。
接着就是上鎖的聲音。
宋時的世界再一次恢復黑暗。
她在原地坐了一會,返回之前的牆角坐下。
手錶還攥在她手裡,那秒針行走清脆的聲音沒有之前那麼難以忍受了。
宋時將其戴回手腕,有意識的放開壓抑着的精神力。
狂暴的氣息瞬間溢滿整間房。
她腦子裡有一根弦,時刻警惕着這股精神力失控。
像坐在岸邊釣魚,卻不讓魚上鉤。
魚快咬上鉤的那一剎那,她會立即擡起魚竿,將魚餌從魚嘴裡拉出來。
那條魚,就是治癒系的恢復之力。
宋時就這麼玩着,從開始的緊繃,到後來的悠閒隨意,她好像已經離開了小黑屋,置身於河邊,靠在躺椅上,戴着遮陽帽,挑逗河裡的魚兒。
她將自己的情緒把控的極爲到位。
如果此時有另一名狂暴系覺醒者在場,感受到空氣中如此濃郁的獨屬於狂暴系的霸道氣息,而散發出這股氣息的人卻沒有失控,甚至悠閒地哼着歌,一定會非常震驚。
與自己較量的時間流逝很快。
門鎖被撥動,厚重的鐵門僵硬而又遲鈍的被拉開。
明豔的光照進來,潑灑在坐在牆角的宋時身上。
眼睛長時間處於黑暗之中,驟然遇上光,她連忙閉上眼睛,將腦袋埋在臂彎之間。
“36小時到了!你可以走了。”
宋時扶着牆壁站起來,沒有受傷的左手遮擋住眼睛,留了細細的一條縫,朝敞開的門緩緩走去。
щшш◆ тTk дn◆ C〇 她的眼睛緩慢適應光亮,直到可以完全睜開,看着眼前的世界,她竟然生出了一股陌生之感。
“出去以後遵守校規校紀,可不要再進來了!”管制員一邊鎖門,一邊道。
宋時冷哼一聲,並沒有回頭看他,朝教學樓走去。
她已經餓的飢腸轆轆,但現在是上午10點,食堂不開門,她也沒辦法回宿舍,只能先去教室。
爬上教室所在樓層,宋時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