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並沒有注意到自己全黑的眼眸。
攝像頭後面的衆人全副警戒起來，完全沒有宋也死亡的興奮。
宋時一旦狂化，以她現在的實力，沒人能對付得了她。
長魚睿站起身，“聯繫唐柚和王小蔓。”
“她們還在岷洋島禁區戰鬥。”
“叫她們回來。”長魚睿想得全面，趙婧是第一道讓宋時冷靜下來的鎖，趙婧沒用，就需要唐柚成爲第二道鎖。
如果唐柚失敗……後果不堪設想。
設想畫面裡。
“宋時？”
一聲輕輕呼喚，宋時停下大笑，扭頭看向聲源。
趙婧。
趙婧淚流滿面，聲音斷續不成句，“小時，你、你成功了。”
宋時眼裡黑氣翻滾，在辦公室出現活物的那一刻，她只有一個念頭，殺掉，哪怕她知道那是趙婧，不應該殺，宋時控制不住自己的四肢。
典型的狂化狀態。
宋時一步步朝趙婧靠近。
趙婧並沒有後退，彎曲膝蓋跪在地上，“小時，我向你道歉，爲我過去的所作所爲，向你道歉，我錯了。”
這是當初趙婧喊話宋時承諾的諾言。
宋時殺死了宋也，她就向宋時道歉。
監控裡，長魚睿盯着畫面，“準備好，一旦宋時要傷她，立刻將她救出來。”
“是。”
宋時雙眼黑氣翻滾，拔出三系，離趙婧越來越近。
殺了她。
心臟突然劇烈跳動起來，宋時腳步一頓，捂住心臟的位置。
【別殺她。】
字幕在宋時視網膜上一閃而過。
【別殺她。】
【求你別殺她。】
“誰？！”宋時大喊一聲，三系胡亂劈在辦公桌上。
趙婧迷茫，“我是趙婧，是你母……血緣關係上的母親。”
宋時問的並不是她，系統不可能用這麼卑微的語調來，誰在她的身體裡？！
【我自願獻出我的身體，願你放過我的親人性命。】
三系脫手而出，咣噹落在腳邊。
宋時眼前一黑，意識被強制剝離，身體一軟，暈倒在地。
“小時！”趙婧大喊一聲，爬到宋時旁邊抱起她，治癒之力渡到宋時身體裡，“小時你別嚇我，小時……”
指揮中心，長魚睿也急了，“治癒師呢！？快去看宋時！”
……
……
宋時清醒過來，是在軍區醫院牀上。
自從覺醒了治癒系，她還從來沒有暈過。
唐柚守在她牀頭。
另外三個人也在病房裡或坐或躺。
第一個發現宋時睜開眼睛的就是唐柚。
“你醒了，你身體感覺怎麼樣？意識清不清醒，認不認識我？”唐柚湊近宋時，呼吸都會噴在宋時臉上。
“認識，”宋時一張口，才察覺嗓子啞得可怕，但是從她睜眼，她的身體機能開始運轉，嗓子逐漸恢復原來的聲音，“你叫唐柚，是我第一個朋友。”
唐柚鬆了口氣，坐回椅子上。
王小蔓第二個湊上臉來，哭唧唧，“隊長，你嚇死我們了，你怎麼說暈就暈呢。”
對啊，怎麼說暈就暈。
宋時定定望着天花板，呼喚系統。
系統不回覆她。
宋時心裡默默問：“你也跟着原來的宋時一起離開了？”
【你高興得太早了】
宋時：“……”
【在你使用復活卡之前，我不會離開。】
宋時輕輕“哦”了一聲，撐着牀坐起來，依靠在牀頭，回答王小蔓的問題，“不知道，可能太累了吧，岷洋島禁區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王小蔓眼神躲閃。
溫多林坐在靠窗的位置，只留給宋時一個緊繃的側臉。
蔣遲風趴在牀尾，腦袋枕着胳膊，也不吭聲。
宋時凝眉，看向唐柚，“發生什麼了？”
“岷洋島禁區那邊一切順利，我們離開的時候，姚瓔的隊伍接替了我們的位置，不過，尋山禁區那邊，死了很多先行者。”
宋也的地毯式轟炸，再加上原本埋着地底的可以毀滅一座人類基地的量的炸彈，先行者們再強大，終究也是肉體凡胎。
“都有誰？”
“鄔止鹿……”
後面說的名字，宋時都沒怎麼聽清。
鄔止鹿的名字出現在這裡，和當初鏡像迷宮轟炸中無辜喪命的鄧長榕帶給宋時一樣的震撼。
“宋時！”病房們從外撞開，張文京衝了進來，在宋時牀尾站定。
他身上的作戰服還沒有褪下，攜帶進來腥風和火藥味，霸佔了病房裡的消毒水味，持續高強度戰鬥，他雙目紅血絲密佈。
“張文京，你要幹什麼？”蔣遲風站起來擋在宋時面前，嫌棄推開張文京。
張文京後退幾步，沒理會蔣遲風，盯着靠在牀頭的宋時，“你殺了宋也。”
宋時點頭，“是。”
張文京忽然狂笑起來，捂着腹部，眼角泛着淚花，“宋也死了，鄧長榕，你聽到了嗎？宋也死了。”
聽到“鄧長榕”這個熟悉的名字，宋時和唐柚對視一眼。
張文京在這種時刻提起鄧長榕，顯然他們關係不一般。
宋時只知道，他們倆人同爲3S級，是針鋒相對的競爭對手。
爲了贏第一，張文京把鄧長榕的腰打折過，鄧長榕也把張文京按在地上摩擦過。
蔣遲風不是明日大學的，不認識什麼鄧長榕，合理推測，“鄧長榕是你朋友嗎？是被宋也殺的嗎？你是來感謝我們隊長的嗎？”
“宋時，”張文京直起腰來，雙眼藏在厚重劉海後，“宋也殺了鄧長榕的時候，我恨不得你去死。”
宋時沉默地聽着。
“是你招來的宋也，宋也要殺死的對象是你，可你命大，逃過去了，長榕……鄧長榕卻因此喪命，她的身體甚至都拼湊不全。”張文京小心翼翼攤開手掌，彷彿掌心裡捧着屍體碎片。
“從那天起，我的人生目標只有兩個人，宋時，宋也。”
他這話說完，唐柚四人臉色齊刷刷一變，將宋時圍住，警惕盯着張文京。
宋也已死，張文京接下來的目標只剩下宋時。
他要對宋時不利。
張文京果然拔出劍來，用宋時狩獵的金骨旋虎脊骨鍛造而成的劍，閃閃發光，五顏六色。
蔣遲風素來認爲這柄五顏六色的劍奇醜無比，喜感十足，此刻，遲鈍如他竟在劍上感受到莫名的淒涼。
“沒想到，你殺了宋也，你替鄧長榕報了仇。鄧長榕那女人最心軟，她肯定不會怪你，我不殺你。我卻什麼都沒提她做……”
張文京握住劍柄，劍尖對準自己，喃喃道：“鄧長榕，我來陪你。”
頭向下一矮，他竟然要自戕。
宋時掀開被子從牀上跳起，一腳踹在張文京胸膛，張文京向後倒去，就差一點點，劍就會捅破他的喉嚨。
宋時從他手裡奪過劍來，一掌劈在他脖頸上，張文京翻了個白眼暈過去了。
病房門恰此時推開，陸謙帶着隊友衝進來。
宋時將那毫無格調的劍扔給陸謙，從張文京身上站起來，理了理凌亂的衣服，“管好你隊友，他要死在我病房裡。”
從進入訓練基地開始訓練，陸謙就一直感覺張文京有自毀傾向，也是這個原因，他選擇和張文京組隊，觀察他。
這段時間以來，張文京情緒還算穩定，沒想到今天得知宋也死後，就一瞬間沒了人影。
竟然是來宋時面前自殺。
陸謙和鄔紀萃一起將張文京架起來，感謝了宋時後，帶着張文京離開。
新城市摧毀行動成功，宋也死亡的消息很快傳遍全聯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