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之後,衆後宮佳麗齊聚奉佛殿,關門吃齋唸佛,爲南疆將士以及後唐百姓祈福.
這是自打尉遲璟出征之後,張雨茹頭一次參加如此盛大的聚會.
“娘娘，咱就在這兒安心坐着。你想吃什麼，奴婢給您佈菜。”慕然小心翼翼地攙扶着張雨茹坐下，一邊替她整理着衣服上的褶皺，一邊如是小聲說道。
張雨茹輕輕點頭。擡頭見朱綺羅早已經落座，正在與太后娘娘有說有笑地聊着，反觀坐在其下手的楊青璇便顯得要安靜得多。
大概是察覺到了什麼，楊青璇下意識地一擡眼，正好與張雨茹對視，二人頷首示意了一下，便將目光移開了。
“淑妃娘娘呢？今日不過來了？”張雨茹小聲問道，見幾位貴人美人都已經陸續到了，使得主位上那個空位更加明顯。
“她……”慕然剛想說什麼，殿門就被人推開了。慕然見狀，立馬低頭退到了一邊。
“臣妾給太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請安。”萬菁菁今日穿了一身白底錦袍，上繡有大片赤紅色的牡丹花。張雨茹擡起頭來瞧着她，發現多日不見。這女人更顯得貴氣嬌豔了。
“嗯，淑妃既然已經來了，咱們就開始吧。”朱太后平日裡最爲不滿的便是不守時之人，今日的隱忍不發，分明是顧忌萬菁菁的那個肚子。他巨團圾。
這樣的情形讓張雨茹瞧着，只覺得滑稽，好在她長年遮面示人。故而她莞爾一笑，也無人察覺。
“是。”太后一聲令下，各爲妃嬪都站起身來向着太后行禮。這才又重新坐下。這一番祈福儀式耗費的時間可長，莫說是張雨茹，就連萬菁菁也覺得難受起來。
一個多時辰過後，儀式終於完成了，趁着宮人上菜的當兒，慕然走到了張雨茹身邊，看似是在爲她整理衣衫，其實是擔心她的身子：“娘娘覺得如何。”
“不礙事。”張雨茹搖了搖頭，慕然這才稍稍心寬一些。正在主僕二人說話的當兒，齋菜便都已經端了上來。張雨茹胡亂掃了一眼，卻發現雖然這食材都爲素，廚子們卻在樣子上和味道上下了不少功夫。
“呀，這菜可做得真是精緻。”也不知是誰，就把衆人心裡的讚歎給說了出來。張雨茹擡頭一看，便見朱綺羅微微笑着，指着自己桌前的那幾樣菜對太后如此說道。
“既然皇后日此喜歡這菜色。大可以再嚐嚐這味道。”也不知道爲什麼，太后竟然因爲朱綺羅的這一句奉承而喜笑顏開，迫不及待地讓朱綺羅嚐了嚐這素齋。
“嗯……這竟然是豆腐，卻做出了魚肉的鮮美。果真是妙不可言，妙不可言阿。”有太后的盛情邀請，朱綺羅自然甚爲乖巧地照做了。說出來的話，一如既往地深得太后之心：“諸位，別看着了，起筷吧。”
“是。”衆妃嬪在太后與皇后的允許之下頻頻點頭。侍奉在一旁的宮女們見狀，趕忙上前來井然有序地爲自己的主子佈菜，期間，除了碗筷偶爾有相碰之聲，大家都沒有發出一絲異響。
佈菜完畢之後，衆奴婢又一起退到了妃嬪身後站着。張雨茹端起碗來，正準備動筷，那張紙條的內容突然躍然於腦海之中，驚得張雨茹出了一身的冷汗。
周圍盡是細細咀嚼食物的聲音，使得挺直腰板坐在那兒的張雨茹顯得尤其突兀。低頭沉思片刻之後，她慢慢揭開了臉上面紗一角，將那碗湯一點點地往嘴裡送。至少在外人看來，她和其他妃嬪一樣，正在享受着這些美味佳餚。
突然。萬菁菁哎呀了一聲。張雨茹應聲擡頭，正好瞧見那白瓷湯碗從萬菁菁的手中落下，滾落到地攤上。
“這是怎麼了？”太后大概也是被萬菁菁的反應給嚇住了，連連問道。
“太后……臣妾，臣妾……”頃刻之間，之前還紅光滿面的萬菁菁此時此刻已經是氣若游絲，臉色更是蒼白如紙。
“血！血！”就在大家都不知所措的當兒，萬菁菁的貼身侍女錦瑟叫了出來，整個奉佛殿裡的人都開始騷動起來。
“都不要慌！快將淑妃娘娘擡入後殿，你們速速去杏林苑，將太醫請過來！要快！”眼見着萬菁菁身上綴着的大紅色牡丹更顯豔麗，太后的聲音也跟着顫抖了起來：“綺羅，去把皇上請過來。”
“是，臣妾這便去安排。”反觀驚慌失措的衆妃子，朱綺羅要顯得沉穩得多。她先是掃了一眼在座的衆妃嬪，這才緩緩開口道：“在事情沒有定論之前，今日之事，不宜外傳。你們，且回各自宮裡休息吧。誰若是在這個節骨眼上走家串戶，自然有她的好果子吃。都聽明白了嗎！”
“臣妾明白。”衆人匆忙表態之後，皆是匆匆離開，頗有些倉皇而逃的意味。張雨茹由着慕然扶着往外走，赫然發現這妮子的手心比自己還要冰涼。
“我沒事。”張雨茹低聲說了這麼一句，總算是穩住了慕然紊亂的心神。
“娘娘……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總算是行到了婉娩閣裡，慕然這纔敢吭聲。
“很顯然，是有人在吃食裡頭下了藥了。”就好像是怕暮然不明白似地，她又輕聲加上了那麼一句：“是滑胎藥。”
“什麼？！”暮然大驚，急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那娘娘您……”
“我沒事。”張雨茹搖了搖頭：“我並沒有吃那些東西。再說了，現在是淑妃娘娘出了事兒。別人的吃食裡，不見得是有問題的。”
“那，那就好……那就好。否則，奴婢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像皇上交代了。”暮然鬆了一口氣，連連撫着自己的胸口反覆呢喃着。
提到宇文端化，張雨茹的心裡多少也溫暖了些：“皇上此時此刻估摸着應該也到奉佛殿了。既然皇后娘娘已經下了那樣的懿旨，在沒有新的消息傳出來之前，咱們就靜觀其變，哪裡都不要去了吧。”
“娘娘說得是。此時以不變應萬變，纔是上上策。”對於張雨茹的決定，暮然也表示贊同。
“那你先下去吧，今日的事情，可不要再跟外人說了。”
“是，奴婢謹遵娘娘之命。”